KTV里几个男生喝得烂醉，瞎叫着，许枳掰开搭在自己身上的手。
“这怎么办?”先前那个女生有些焦急。
其他几个女生也僵在原地没有做出任何回答。
许枳轻拍了下谢添洋。
谢添洋没喝多少，没醉就是心情太过亢奋现在睡着了。
谢添洋翻身用手打了一下拍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像是在打蚊子一样。
“谢添洋?”
谢添洋这才有了些反应，从沙发上睁开眼睛:“怎么了?”
许枳指了指旁边吓叫的几个男生。
谢添洋眯着眼摇摇头，什么意思?
许枳捂了下脸:“你不是跟他们住得挺近嘛，你麻烦麻烦给他们送回去?”
谢添洋:“啥玩意，几个大老爷们让我送?”
许枳:“也不是这意思，算了，先帮忙出了KTV再说吧。”
说完许枳起身拉过两个男生，并对还站在原地的几个女生眼神示意。
几个女生也上来帮忙，谢添洋糊里糊涂的也只好拉着几个烂醉的大老爷们往包厢外走去。
打开包厢，门外冷风肆意地打在脸上，许枳这才清醒了几分。
许枳看了看周围想找找出口，却在走廊的尽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庞，却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许枳下意识低下头不想被那人看见，虽然不记得是在哪见过，但肯定是芦苇村的人，要是被认出来就麻烦了……
几个人扶着几个烂醉的人艰难地走出了KTV。
谢添洋这才恢复了几分清醒:“这下怎么办?”
过生日的那个女生:“我们几个叫了家长过来接，到时候把他们一起顺回去就行了。”
谢添洋:“那行，感情好顺便也捎我一程呗。”
女生点点头:“嗯，对了许枳你住哪啊，不知道顺不顺路，顺路的话，你也一起呗。”
许枳微微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家长来接我。”
女生被拒绝了有些失落:“哦那好吧。”
……
良久几个女生的家长来了。
谢添洋:“那我们走了哈。”
许枳:“嗯，拜拜。”
“拜拜。”
车被开走了，只留下了汽车尾气。
许枳蹲下来，其实没有人来接也不知道怎么回去，答应要来也没想过会这么晚，这个点估计也找不到私人的车回去了，许枳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自己连钱都备好了，真是……许枳在心里叹了口气。
冬天夜晚的街头很安静昏黄色的路灯成为了少年唯一的依靠，发会儿呆吧，许枳想。
或许今晚要露宿了，不知道江凤澜会不会担心，或许会吧，但是明天回去应该要被骂了吧……许枳想着。
“许枳！”许枳的身后传来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
许枳扭过头去看，暖色的灯光倾洒在面前的人身上渐渐模糊了那人的轮廓，许枳揉了揉眼睛想去看清走过来的人。
那人走过灯光，灯光褪去许枳看见了一张年轻的脸庞。
“许枳！”年轻人笑着，许枳才想起来这是那天在车站还自己饭卡的年轻人。
许枳想要站起来，但腿有些麻了有些费劲，江眠枫向许枳伸出了一只手，许枳愣愣地看着他，然后把手递给了江眠枫。
江眠枫:“我骑了摩托车来，你要跟我一起回芦苇村嘛?”
许枳轻扯嘴角:“谢谢！”
江眠枫一时分不清许枳是在谢谢自己拉他起来还是在感谢自己带他回去。
江眠枫拿过头盔递给许枳，许枳娴熟地戴在了脑袋上，江眠枫跨坐在摩托车上，示意许枳坐上来。
许枳扶着车坐了上去。
“那我启动了?”
许枳身体有些微抖，抓住了江眠枫的肩:“嗯。”
江眠枫:“你害怕的话可以搂我腰。”
江枫眠见许枳没有动，也不以为然，启动了摩托车。
夜晚的凉风肆意地吹着，穿过树林，穿过河上的小桥。
摩托车在逐渐变粗糙的路上上越来越抖，许枳无意识地闭上了眼手渐渐地搂在了江眠枫的腰上。
江眠枫一怔:“你害怕嘛?”
许枳闭着眼轻点了下头。
江眠枫降低了速度。
后来两个人一路无言，江眠枫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枳也只是闭着眼睛，听着风声，听着水流声慢慢逼近那个村子。
江眠枫把许枳送到了小区门口，看着许枳走进小区门。
许枳走着突然转身:“你叫什么名字?”
江眠枫望着许枳:“江眠枫，江枫渔火对愁眠的眠和枫。”
许枳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许枳，枳花的枳。”
许枳转身向前走了两步又转身:“江眠枫，谢谢你，帮了我两次！”
江眠枫站在路灯下目送着许枳脸上不知何时挂上了笑容。
许枳想他挥了挥手道别，然后转身走进了小区的铁门里。
小区里没有路灯，黑漆漆的一片，风吹动树木竟然还有些怖人。
许枳深吸了一口气，走入黑夜。
楼梯房许枳一步一步地迈上台阶，依旧是昏黑一片没有灯光，看不见路。
许枳只好在黑夜中摸索着楼梯，走了好久才到了七楼，江凤澜喜欢顶楼她说顶楼清静明朗，但许枳不喜欢，不喜欢这么长的楼梯不喜欢看不见光亮的黑夜。
许枳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钥匙，开了门。
门内亮着光，许枳脱掉鞋走了进去。
“你还没睡啊?”许枳放下书包，把门也带上了，从玄关走向客厅。
“这么晚才回来去哪鬼混了?”江凤澜坐在沙发上用凌厉的眼神看着许枳。
许枳在心里安慰了一下自己然后嬉笑着说:“没有，同学过生日，不去不行的！”说着许枳走向江凤澜。
江凤澜:“自己收拾收拾睡吧。”
许枳:“你不睡嘛?”
江凤澜摇摇头:“把你自己管好就行。”
许枳不再跟江凤澜周旋转身走向房间。
房间里昏暗的灯光和客厅形成了对比，许枳知道江眠枫在等谁，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没有办法他阻止不了这一切的发生。
许枳洗漱完躺在了床上，漆黑的房间里弥漫着寂静的味道。
许枳快睡着时，玻璃碎掉的声音骤然从客厅传来，即将进入睡眠的男孩被吵醒了。
许枳翻身想再次入睡，但客厅里传来了争吵声。
江凤澜:“你说我想干嘛！”
许建国:“你自己想干什么你自己知道。”
“你不要移开话题，你这个月把钱都拿去干什么了，你不抽烟不喝酒一千多块钱十几天怎么花完的，你说啊……”
……
许枳拉过被子捂住了头，但客厅的争吵声依旧源源不断地传来。
许枳就这样越听越睡不着觉了，清醒的听完了一切，许枳不知道为什么内心并没有什么波澜涌起，只是静静地流着眼泪，在心里安慰好了自己，却又在听到某一句话是再次流出了眼泪。
在这场争吵结束后，许枳才得以湿润地入眠了。
后半夜也没能睡得安宁，像是被水淹了竟然觉得自己快死了，清醒着却醒不过来，很多年之后许枳才知道人们把这种现象叫做“鬼压床”。
次日清晨，和往常一样许枳起来后江凤澜和许建国都不在家里。
芦苇村的早晨充满了露水，成了一天当中最冷的时候。
许枳开了一袋牛奶，这次这个牛奶的牌子许枳没见过，估计是许建国贪便宜买回来的，许枳不在意牛奶是什么牌子叼着吸管就猛灌。
或许是因为一夜都没什么好梦，许枳觉得脑子晕晕的，有些恍惚。
喝完牛奶，许枳换了身衣服，打算出门去把头发剪了。
江凤澜曾经自告奋勇地为许枳剪过一次头发，最后结果可想而知，他顶着一头像是被狗啃过的头去上了一周的学，编了好多谎言才在同学面前把事情圆了过去，那以后江凤澜再想动他的头发说什么许枳也都不愿意了，江凤澜说他虚荣，他想了想或许是吧，不然这么些年为什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家境呢。
许枳拿了上周江凤澜给他补办饭卡的五块钱，这还得感谢江眠枫捡到了他的饭卡才存下了这五块钱，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从江凤澜那儿拿到钱去剪头发呢。
许枳拿上钥匙出了门。
十二月了但今年的芦苇村还没有下雪，往年这个时候，芦苇村早已经是雪花纷飞的季节，在许枳的记忆里芦苇村下雪的时候是一年里这个落后贫瘠的小村子最美的时候，但是他不喜欢，不喜欢冬天，没有其他原因仅仅是冬天这个季节为了保暖穿的太多做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许枳去了老街道上那家藏在小巷子里的理发店，店里只有一位理发师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只有这一家的价格还和以前一样是五块钱，近几年不知道为什么陆陆续续地村里的物价都上涨了。
许枳:“老刘，剪个头！”
许枳来的时候店里就只有老刘一个人，这倒是不奇怪来这儿剪的一般是老顾客因为店面藏在小巷里所以鲜少有人发现。
老刘放下手里的报纸:“小许来了啊，这都好长时间没看见你地啰。”
许枳笑着:“这不最近学业忙嘛！”
许枳说着把五块钱递给老刘。
老刘接过来有些局促:“呀……这个小许呀我现在涨价了收七块钱……这。”
许枳愣了愣，然后又微笑着:“你瞧还是我太久没来，这都不知道，那算了我下周再来吧！”边说着边收回手。
这时又有一个人从店门外走进来，许枳转身看了一眼是江眠枫。
江眠枫看见许枳有些激动:“许枳！”然后又看向许枳手里拿着的五块钱，像是懂了什么于是从自己的衣服外套里摸出了两张一块和着许枳手里的五块钱一起塞进了老刘的手里，然后扭头对许枳微笑。
许枳靠近他:“你别……”
江眠枫摇摇头:“没事的。”
许枳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要对自己这么好，他有些害怕他有所图，想要阻止老刘，但老刘拿到钱，已经听不进去了，拉着许枳就要去洗头，许枳也只好盘算着待会回家那几块钱还给江眠枫了。
老刘给许枳洗完头然后，准备开始剪头发了，江眠枫就坐在一旁看着。
许枳被盯着感觉有些奇怪:“你看着我干什么?”
江眠枫有些尴尬摸了摸后脑勺:“无聊哈哈哈。”
许枳:“还是要谢谢你，你又帮了我一次。”
江眠枫:“没事，我们算是朋友了嘛！”
朋友吗?许枳其实不知道，好像江眠枫一直在帮自己，自己却没有给他什么实质性的回报，但这人却把自己当朋友，太奇怪了怎么会有么奇怪的人，想了想许枳还是觉得这人一定是有所图。
剪完头发许枳没有走，而是坐在位置上想先前江眠枫看自己一样看着他。
江眠枫:“你不走吗?”
许枳:“我等你。”
江眠枫觉得许枳像一只猫，现在坐在旁边的样子好可爱，想着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