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拓跋宏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查探寻找赵婉。

    跟在他后面的郗月亲眼看着他躲过一队又一队巡逻府兵,又亲眼看着刚刚对拓跋宏全未察觉的府兵,在拓跋宏走过后迅速回防补上所有缺口,嘴角不由抽了抽。

    “头儿,我们不跟上去吗?万一他被别的巡逻队抓住,我们立功的机会就没了。”

    郗月听到一个府兵如此小声对本巡逻小队的队长说。

    “那小子功夫不错,里面那些人定然困不住他,你去多叫些人来,我们在外围等着他,这次定不会再叫他给跑了。”队长回答。

    上一次他行事不密,拓跋宏刚跳进院墙他就让人去抓,结果不小心让人给跑了。就为这事,他挨了管家好一顿骂,这次人若是再从他手里逃走,管家怕是要剥他一层皮。

    “是。”府兵应声而去。

    郗月的嘴角再次抽了抽。

    不小心瞄到郗月的府兵队长:……

    府兵队长惊得往后跳了一大步,随即他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掩耳盗铃般踢了地上的一截麻绳一脚,啐一口:“老子还以为是条毒蛇,结果就是根麻绳。”

    随后他讪笑着假装看不见郗月,默默带着同样讪笑着假装看不见郗月的其他府兵继续去布防。

    郗月:“做什么?你们以为假装看不见我,我就不存在了?”

    府兵们:……

    “九姑娘,您看小的们现在有紧要任务在身,也不太方便跟九姑娘打招呼不是?”府兵队长见没能躲过去,硬着头皮打招呼。

    郗月:“哦,原来如此,那是我错怪你们了。”

    府兵队长听郗月如此说,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没怪罪就好,没怪罪就好。

    郗月从长宁县回来后,不知为何喜欢上了折腾裴府府兵,有事没事都会到裴府扮演一回飞贼,把府兵们溜得团团转。

    府兵们抓不住她,又不能视而不见,每次追到最后都只能去禀报大总管,自认无能,自请责罚。

    可这请罚的太多也不是个事,大总管只能去请示裴司徒。

    幸而裴司徒也不怪罪,只吩咐让府兵好好操练,争取早日抓住郗月。

    可……府兵们实在是抓不到啊。

    裴府的府兵虽然比皇宫的侍卫都强,却偏偏就是抓不住一个郗月。

    府兵们屡试屡败,后来气馁了,在发现郗月对裴府无恶意,裴司徒也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索性意思意思追一下装个样子,随后便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只当郗月不存在。

    谁知道他们想应付交差,郗月却不干。

    每当府兵们流露出摆烂意图时,郗月就会从腰间抽出银丝,给每个府兵身上都添上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逼着府兵们不得不与她动手。

    府兵们屡战屡败,还被逼着屡败屡战,何其憋屈。

    他们发现了一个规律,那就是郗月只要是在裴司徒那里吃了瘪,就一定会来折腾他们几次,还霸道地不许他们躺平任蹂躏。

    平日里,府兵们都把她当作免费的陪练,以些许轻伤换经验。今日他们有抓捕拓跋宏的任务在身,却不能任由她折腾,只能假装看不见她。

    怕就怕他们的有意忽视惹怒郗月,她直接动手……

    府兵队长听到郗月说没怪罪他们,语气很是平和,似乎没有要折腾他们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

    郗月:“我要跟你们一起去抓人。”

    府兵队长一口气还没松完,就听到郗月说出这么一句话,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祖宗难不成是想到了什么别的折腾他们的办法?

    府兵队长:“这,这不好吧?九姑娘是贵客,不用……”

    郗月打断他:“就这么决定了。”

    府兵队长:……

    府兵们:……

    郗月坚持,他们也奈何不了她,只能任由她跟着他们一起行动。

    所幸郗月一直安安静静的跟在后面,没打扰他们布防,也没提出什么不合时宜的建议,府兵们便只当她不存在就是了。

    “来了。”一直盯着内院动静的府兵示警。

    隐于暗中的众人瞬间绷直了身体。

    浑身浴血的拓跋宏抱着一女子,在众多府兵的追击下,向这边疾奔而来。

    拓跋宏浑身是伤,被他紧紧护在怀里的女子身上却不见半点伤痕。

    府兵队长紧紧握住刀柄,耐心等拓跋宏奔到近处,才下令:

    “动手!”

    在下令的同时,府兵队长率先冲出阴影,正面迎向拓跋宏。

    拓跋宏发现前方突然出现的埋伏,当即转向另一个方向,再发现有人,便再转方向,直到四面皆被围住。

    “你跑不掉的,束手就擒吧。”

    拓跋宏抱紧怀中人,一双锐眸环视四周围拢过来的府兵,寻找可能的突破口。

    他的视线扫过某个府兵较少的方向,正想冲过去,却在视线触及某个娇小身影时,停住了脚步。

    “郗九。”

    如果单单只是郗月站在那里,他不会停。他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死在他手里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信鬼神之说。

    更何况,“郗九”在他心里就是一个长相妖艳有点小聪明的女子,虽然听黄安说 “郗九”力大可拆牢门,但有蛮力不会用也只有被杀的份,“郗九”能死一次便能死第二次。

    让拓跋宏停下脚步的,不是郗月,而是郗月手中那条眼熟的银丝。

    那条银丝,几日前还握在丫鬟喜儿的手上,给他身上添了一道又一道几欲见骨的伤。

    当时他若不是挟持了郗七,定然逃不出郗府。

    喜儿,竟是郗九!

    拓跋宏心念急转间,脚下只是微微顿了顿,便又转向其它方向,寻找新的突破口。

    “你把我放下来吧。”他怀中的赵婉说道,“没有我这个累赘,你定能逃出去……我不想拖累你。”

    拓跋宏抱着赵婉的手更紧了紧,“我不会丢下你不管。”

    “我和你早就没关系了,你放下我。”赵婉挣扎着要下地。

    “不放。”拓跋宏加大力道将赵婉禁锢在自己怀里。

    赵婉攀着拓跋宏的肩,一口咬在拓跋宏的耳朵上,尝到血的味道后,才松开他的耳朵,大声道:

    “石宏,为了木世子你进裴府劫持人质,原是一片好心,想请裴公答应与木世子坐下来谈一谈,但你找错人了,我不是裴家人,你就是杀了我也没用。”

    拓跋宏听赵婉如此说,知她是为他好,想把他进裴府救她之事说成他是好意劝和裴司徒和木世子,如此即便他被擒,也还有说情的余地。

    但她不知道的是,喜儿,也就是郗九,早已知晓他是北夷皇子之事。

    郗九知晓,就等于裴司徒知晓。

    若他被裴司徒抓住,只有死路一条。

    “婉婉,你现在说这些没用,他们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拓跋宏轻笑道,为赵婉愿意替他筹谋而高兴。

    赵婉闻言流下泪来,颤抖着声音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你告诉我,该怎样才能让你活着离开这里啊?你放我下来,我去拦着他们,就算……就算只能拦住一两个,也能为你争取一点时间。”

    拓跋宏低头在赵婉的头顶轻蹭了两下,“不用你拦……如果我们今日能够活着离开裴府,我就带你回北夷成亲……抱紧我,我们走。”

    拓跋宏寻到一处破绽,向那边扑了过去。

    “嗯。”赵婉柔顺地伏在他怀里,任由他带着她左突右进。

    拓跋宏以自己的身体挡住所有向赵婉而来的攻击,不断腾挪躲闪,以一副不要命的姿态不断突围。

    终于,他浑身失血地冲出了包围圈,跑到围墙下,只要再来一个飞跃,他们就能离开裴府了。

    赵婉见此情形,脸上多了些笑容,双手环抱拓跋宏的脖子,越过拓跋宏的肩头去看后面的追兵,把追兵的方位和动作一一告知无暇后顾的拓跋宏。

    突然,赵婉的视线越过拓跋宏的肩头,看见了那个手握银丝的娇小女子。

    “郗九。”

    郗月发现赵婉在看她,嘴角微勾,手中灌注了内劲的银丝直直向拓跋宏背心甩了过去。

    “不——”危急之际,赵婉拼尽全力挣脱拓跋宏的怀抱,踉跄拉扯拓跋宏,与拓跋宏调转了两人的位置,挡在拓跋宏的背后,替拓跋宏承受了郗月的一击。

    “婉婉!”拓跋宏接住受伤扑倒的赵婉,赵婉背上狰狞的伤口落入他眼帘。

    “快走。”赵婉顾不上背上的剧痛,把拓跋宏向围墙的方向推去。

    拓跋宏强行忍住眼角的酸涩,抱起浑身染血的赵婉,脚尖一点,跃出围墙。

    “追。”府兵们追了出去,郗月亦跟了出去。

    拓跋宏和赵婉的身影已经不见。

    “追。”裴府管家指着地上洒落的血迹下令。

    “是。”

    众人去追拓跋宏了,管家才走到郗月面前,恭谨问道:

    “九姑娘,可要入府见公爷?”

    “我就不进去了,你替我给裴公带句话,就说黄安已死。”郗月甩了甩手上的银丝,也跟着地上的血迹追了过去。

    管家对着郗月的背影,依旧恭谨地行了一礼,才转身回府向裴司徒汇报。

    裴府众人循着血迹追踪,血迹在一处暗巷消失,裴府众人不得不散开搜寻。

    郗月不紧不慢走进暗巷,吹燃火折子,仔细看了看四周,挑选了一个方向,继续追了过去。

    京郊某医馆。

    大夫被人从睡梦中拉起,迎面便见一柄明晃晃的长刀指着自己。

    “快救她,否则我杀了你全家。”

    大夫的妻儿缩在角落里,害怕得涕泗横流。

    大夫颤颤巍巍起身,手脚利落地开始救人,一边治一边道:

    “这位……壮士,救人乃医者本分,您无需拿我家人的性命相要挟。”

    拓跋宏没有理他的话,手中的长刀依旧指着大夫的妻儿,眼睛心疼地盯着咬牙趴在矮榻上忍痛的赵婉。

    他为了误导追兵,带着赵婉在城中绕了两圈才出城,让赵婉多疼了许久,多流了许多血。

    他恨自己,恨自己在京都第一次见到赵婉时,没直接带她离开,让她落入郗九和裴司徒手里,他更恨自己没保护好赵婉,让她为救自己而受伤。

    赵婉疼得满身冷汗,却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她看见拓跋宏的样子,强忍着疼痛,苍白的唇扯出一抹微笑,道:

    “没关系的,我们都还活着不是吗?只要我们都还活着,还在一起,这点伤算得了什么?”

    她眼角余光看见角落里吓得浑身颤抖的母子二人,说道:

    “你别这么凶,吓到他们了。”

    大夫原本也一直担心着自己的妻儿,为赵婉治伤之际也会不时确认自己妻儿的安全,此时听赵婉这么说,也忙开口对拓跋宏道:

    “这位壮士,我一个人忙不开,您能放我娘子去药房那边取些伤药过来么?”

    拓跋宏迟疑。

    赵婉劝道:“这里是京郊,现在是深夜,他们就算想告官,也进不了城,找不到官,你就让她母子去准备药材吧。”

    拓跋宏这才收了手中的刀,让那被吓坏的母子二人出去准备药材。

    拓跋宏心疼地牵起赵婉的手,“对不起,我……”

    “这不怪你。要怪只怪我自己,非要与你斗气,才会落到这步田地,还连累你来救我……大夫,我不要紧,你先看看他身上的伤。”赵婉留意到拓跋宏身上依旧在不断往外冒血的伤口,忙让大夫给拓跋宏治伤。

    拓跋宏见赵婉不顾自己安危,让大夫来救自己,忙道:

    “我的伤不重,你先救她。”

    赵婉艰难地爬起身,来拉拓跋宏,“你身上那么多伤口,流了那么多血,怎么会不重?”

    拓跋宏按住赵婉,让大夫赶紧为赵婉处理伤口。

    在拓跋宏和赵婉争论之时,大夫的娘子提着药进来,说道:

    “夫君,缺了两味药,怎么办?”

    大夫迟疑了一下,看向拓跋宏。

    拓跋宏:“那药必须用吗?”

    大夫忙道:“两味都是主药,因为太贵,乡下人用不起,我便没常备着……”

    “你刚刚为何不说?”拓跋宏狐疑道。

    “刚刚我被壮士拿那个……”大夫身子一抖,指了指拓跋宏的刀,“指着,一时间没想到……”

    拓跋宏又噌地抽出刀,大夫后退,不小心碰到赵婉的伤口,赵婉痛呼出声。

    “什么药,在什么地方有?我现在去取。”拓跋宏咬牙,为了赵婉的伤不得不先退让一步,想着等治好赵婉的伤再跟大夫算账。

    大夫一一跟拓跋宏讲了,拓跋宏才又威胁了一把大夫全家,才出门寻药去了。

    拓跋宏走后,过了一会儿,大夫给赵婉的伤口敷上药,包扎好。

    “姑娘,您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

    赵婉柳眉微蹙,“你刚刚不还说缺药?”

    大夫笑了笑没回答,径直走了出去,另一个人却从门口走了进来。

    “郗……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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