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片灰云被热烈的云霞扯进绚烂里,心甘情愿地沉进去。
少年套件白T,穿了一条深灰休闲五分裤,推着两个大行李箱,大步走进X大学。忽然,他回头朝身后的身形挺拔瘦削的另一少年咧嘴笑着说:“清衣哥,你在中文系503室对吧!”
北清衣眼角泛起笑意,点头表示正确:“对。小阡,先去你宿舍吧,外国语近一些。”北烛穿的白色打底T恤和郗阡是同款,外面套了一件纯色麦芽绿衬衫,卡其色运动裤显得腿更加修长,他的步幅很大,更使郗阡挑的这双墨绿骚紫撞色拼接板鞋尽显张扬。可这不是北清衣的穿衣喜好。
等一切尘埃落定已经是晚上七点半。
“啊-----累死小爷了---------”郗阡伸个懒腰,不客气地突然挂在北清衣身上,揽着他的脖子懒懒地问,“哥,我们晚上吃什么啊?”
明明是关系要好的哥们儿之间普遍的动作,明明是很凉爽的夏夜晚风,却让北清衣全身都在发烫。这种感觉令他再熟悉不过,在很小的时候,具体是什么时候他记不清了,反正就是很小的时候,郗阡对于北清衣来说,就不仅仅是“相伴多年的竹马”这么简单了。
江南北家死了儿媳,在江南极少飘雪的冬天。至于女人怎么死的,商界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却没人站出来为她说一句话。
葬礼很简单,没几个人参加。因为女人的娘家人都被北成业逼死了,除了把她送上北成业床的她的亲舅舅。
白灯笼在老宅挂了几天就被取下来了,连同绑住女人九年的脚镣一起,被扔到不知名的垃圾场。
女人走得干净,留下的只有一个孩子,她每次见都瞪红了眼要掐死的孩子。她十指的指甲在脚铐上磨得锋利,指尖甚至血肉模糊。“去死,去死,去死……”女人双手紧紧扼住男孩的脖子,指甲破开嫩肉,血一丝丝地流。
开始时的几次北清衣还一声声喊着“妈妈”,尽全力抗拒,直到外面的保镖进来救他。后来,他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出了过往的全貌,再也没发出任何声音,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眼里的杀意,而后晕死过去。
他没有死,他不知道为什么。
可他觉得自己该死。他的存在是错误的。
他不怪妈妈。“她很可怜。”北清衣在本子里是这么写的。
--北清衣日记 2015年冬
妈妈死了。
我没死。
她把自己掐死了。
忘了把我掐死。
她一直想掐死我。我不生气。我该死。
她不爱我和爸爸。她不应该爱我们。
她一直爱着另一个叔叔,一个蓬头垢面的叔叔。那个叔叔是两个月之前死的。被爸爸打死的。
因为他也要掐死我。
他们说“杀人偿命”。可爸爸没有偿命。
他们说我爸爸是疯子。因为他买通了妈妈的舅舅,用舅舅的命威胁妈妈嫁给他,还生了我。
他们说我妈妈不识好歹。因为爸爸很爱她,有钱有势,可她还是要和那个叔叔“私奔”。
他们说我很可怜。因为我的爸爸是疯子,我的妈妈不识好歹。
爸爸病了,医生说他快死了。
我要被送去郗爷爷家了。我没去过。
郗爷爷家很大。
我见到一个男孩儿。他长得真好看。
郗爷爷说他以后就是我的弟弟了。
他送给我一块巧克力。真好吃。
他说他叫郗阡,他说他会把他所有巧克力都给我吃。
他会永远都把他所有的巧克力都给我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