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的状况

    苏芮又沉沉睡了许久,再睁开眼睛时已是下午。昨晚的饭菜没怎么入口,直到现在也才喝了点水,饥肠辘辘的她扶着墙挪进客厅,掀开橱柜又翻遍茶几,终于在角落摸到一袋有些压瘪的面包。等面包吞进嘴巴,坐回沙发,她转头间瞥见了沙发角落里的藏蓝色西装——显然是安以珩落下的。待将衣服拿起细看,苏芮才发现衣服上呕吐物的痕迹——显然这是苏芮昨天晚上的“杰作”。

    “对不起,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我今天洗好明天就送给你。”

    苏芮发过去的消息,直到第二天也没有收到回复。她将晾干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叠好装进纸袋,给安以珩打去了电话。

    “喂。”电话铃声嘀了许久,电话里传来安以珩的声音,明显地有气无力。

    “你的衣服我洗好了,一会儿我给你送过去吧,你现在家还是公司?”

    “过段时间我让司机去拿吧。”

    “你没事吧?声音怎么不太对劲啊?”苏芮从稍微长的这句话中,觉察出他嗓音里带着明显的沙哑。

    “可能是感冒吧,我在家休息休息就好了。”

    “那过去看看你吧?你发给我地址。”

    “你别过来了,万一……万一是感染了病毒呢?我已经有发烧的症状了,必须一个人隔离起来。”

    “怎么可能?如果你之前有接触过确诊病例,早就已经接到通知了,你大概率是在睡我家沙发上着凉感冒了。你等着,我这就过去。”

    病毒初期来势汹汹,一旦感染重症概率极高,苏芮不可能完全不怕,但她相信在魔都种种严密防护措施下,处于低风险区的他们是安全的,身边出现感染病例的概率也是极低的。更何况,安以珩在她醉酒时照顾了他一整晚,她的良心也不允许她此刻置身事外。她戴好口罩,即将掩上门时,突然想到了什么,返回房间拿上了生活用品和几件换洗衣物——她已经做好了和安以珩共同隔离在家的准备。

    去药店购买了退烧药、感冒药、咳嗽药后,她又赶往超市,采购了足够一周需用的生活物资,蔬菜水果、肉类蛋奶,一应俱全。提着大包小包风尘仆仆地赶到安以珩居住的公寓,输入密码打开了门。

    蹑手蹑脚进入最里面的卧室时,安以珩正闭着眼睛蔫蔫地躺在床上。他的身体蜷缩在裹紧的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在外面,额头上的汗不断渗出,呼吸中带着沉重的鼻音。伸出手触碰到他滚烫的额头,苏芮马上去洗手间打了一盆冷水,将毛巾浸湿后敷上他的额头。

    察觉到额上湿重的安以珩忍着身体的不适微微抬起眼皮,看到眼前的女孩正拿起毛巾伸进他的领口,似乎要为他擦拭身体上的汗。

    “还好吗?我买了退烧药,等下我去烧水,然后拿过来给你。”

    “我自己来,别离我太近,我怕传……”安以珩声音微弱。

    “没事,我有戴口罩的,你躺着别动就行。”苏芮不等安以珩说完,就打断他,继续刚才的动作。她解开他睡衣上面几颗扣子,伸进去,从前胸慢慢移动到后背。翻动他的身体擦拭背部时,成年男子的体重让她明显有些吃力,她只好用力靠近他,手从脖颈后绕进去。她距离他的身体如此之近,甚至感受到他了胸膛“怦怦”的心跳。

    忙活一番后,苏芮才直起身来。这还是苏芮第一次这样悉心地照顾一个病人,甚至是异性,这让她生出一股微妙的心绪。她开始盯着安以珩细细地看。床头墙上暖黄的壁灯照得房间里一片柔和,他的眼睛阖着,睫毛微颤,鼻梁挺直,喉结随着沉重的呼吸轻轻耸动,宽阔紧实的胸膛随着心跳规律地起伏,肩颈和锁骨也被光影勾勒出好看的线条。目光再往下游走,他衣袖卷起一半的手臂以及手掌外侧凸起的青筋似乎在微微地跳动着,她喉头蓦地一颤,泛起一缕干涩,猝不及防间像是被小鹿撞进了胸腔。

    “我怎么这么变态!趁人之危!还妄想老牛吃嫩草!”苏芮一边在心里痛批着自己的卑耻行径,一边给安以珩重新裹好被子后退出了房间。

    在一趟趟往返卧室为安以珩更换额头毛巾的间隙,苏芮忙活着将采购好的生活物资分类放进冰箱橱柜等地方。等她忙完一切才有时间观察起这间房子内部。这间公寓笼罩在暗色系的氛围里——青灰色大理石地板泛着冷光,深色系的茶几与沙发静默相对,线条简洁的家具如同被揉进阴影里的几何体。空间里几乎没有多余装饰,唯有大面积留白的墙面与一盏低垂的磨砂玻璃吊灯,在沉郁基调中洇开几分克制的疏离感。

    待到了晚上,再用温度计测量时,安以珩的体温已回落至正常区间,精气神也恢复了大半,可以半倚在床头,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担心体温反复的苏芮劝他继续躺下好好休息。

    苏芮烧开一锅水,搅动着倒入打散的鸡蛋,待水继续沸腾半分钟,关火盛出,加入少许白糖后端到了安以珩的床前。

    “喝点这个吧,这是我妈在家经常给我做的,生病或者火气大的时候喝再好不过了。”

    “怎么有点腥味。”安以珩入口后微微皱起眉头。

    “这应该是我们家那边的特色做法吧,你们魔都人可能喝不惯这个味道,但这个对身体真的很好的。”

    “你不也是魔都人吗,说什么‘你们魔都人’。”

    “我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

    “你今天辛苦了,这么晚了,该回家休息了。”

    “我已经准备好和你一起自我隔离了,直到你康复。我看你这里也有空余房间,不介意的话,我住你这里一段时间,也方便照顾你。”

    “当然不介意,我怕你父母担心,况且这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嘛……”

    “我爸妈忙得很,哪有时间管我在不在家呀,况且我是无业游民,有什么时间能耽误啊。”

    深夜,苏芮站在陌生的客厅里,望着窗外住宅楼稀疏的灯光,突然有些落寞——她有点想妈妈了。马上五一假期,她本计划偷偷回老家一趟,看看许久未见的家人,可因为现在这个突发状况,短时间内也不能成行了。她的父母每月两千多块的月薪,在三十多岁的年纪省吃俭用东拼西凑,才攒下首付买下了县城里的大房子,到了五十出头的年纪还要每月按时还房贷,到了弟弟准备结婚的年龄,又开始操心弟弟房子的首付和月供。他们这一生何其艰苦啊,大半辈子都过着清贫的日子,为生计和子女奔波着,甚至未曾为自己而活一次。

    这也是她对金钱始终抱有强烈渴求的缘由——她期望自己赚足够多的钱,给妈妈买一套黄金首饰,给爸爸买一辆崭新的轿车,带从没有出过省的父母和弟弟坐飞机旅游,和他们一起尝遍不同城市的特色美食……可这些最终一样都没能实现。有钱的时候却抽不出时间,等有了时间后却没了钱,人生就是这样,怎么都不可能完美,有时候甚至会更糟,就如自己曾为了改善现状而努力,最终却让自己的境况更糟糕了。

    苏芮回忆起过往愈发难过,不自觉地又开始落泪,硕大的泪珠砸落脸颊,肩膀也随之抽动起来。正掩面抽泣间,肩膀上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回过头,安以珩正静立在她身后,眉峰微蹙,目光凝在她的一双泪眼,眼里洇着细碎的担忧。

    “你没事吧?”不远处女孩的肩膀轻微抽动,月光从窗外倾洒下来照得她的背影些许的落寞,走近了才察觉到她细微的抽泣声。不知怎的他竟不自觉地轻扶上她的肩膀,似乎是苏芮单薄的身影让他的怜惜如潮水一样漫过了心尖。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难过的事。”苏芮赶紧用衣角抹抹眼泪,吸了吸鼻子,脸上又勉强挤出一丝笑。

    “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尽管告诉我。”他的语气轻柔又坚定。

    “现在还没有,先攒着,等以后有了再告诉你吧。”

    “好。”

    “这么晚了,你不在房间好好休息跑出来干嘛。”

    “我不能上洗手间吗?”

    “哦,不早了,该睡觉了。”

    “晚安。”

    习惯了晚起的苏芮从陌生的床上早早地就醒来了。洗漱过后,走进厨房,起锅烧水,煮起了粥——她还从未如此勤劳过,只因现在有照顾病人的重任在身,她只好暂时化身成了田螺姑娘在厨房里忙忙碌碌。过了一会儿,苏芮轻轻推开了安以珩的房门,窗帘紧闭一片黑暗的房间内才透进了一束光。走近看,他仍沉沉睡着。苏芮手掌放上他的额头,似乎还是有些烫,待用温度计测量后,她才松了一口气——温度只是略高于正常体温,情况比昨天好太多了。

    回到厨房,锅里的粥正咕嘟咕嘟冒泡,米香混着水汽漫上来,溢满了整个空间。苏芮打开冰箱,扫视一番她采购来把冰箱塞得满满的一堆材料,从中拿出几个鸡蛋和土豆,闪进厨房又忙活起来。

    搞定好了饭菜,苏芮朝着安以珩房间走去,恰好遇到他正从里面缓缓走出。

    “好点了吗?我做好了饭菜,正要给你送过来。”

    “好很多了,辛苦了,一起到餐厅吃吧。”

    安以珩穿着缎面的一套蓝宝石颜色的睡衣,顶着有点凌乱但还算有型的头发,拉过椅子坐到了饭桌前。他先是拿起水杯喝了几口水,顿了顿拿起筷子夹起了眼前的土豆丝。

    “尝尝我做的菜味道如何?”

    “挺好吃的。”安以珩夹起一根土豆放进嘴里,咀嚼几下,眉头似乎微微皱了一下,随后给出了简短的点评。他的脸还没有恢复往常的血色,依然冷如冰霜的脸,让人看不穿也猜不透他的心理活动。

    “这好歹也是我第一次给家人以外的人做饭,就不能给多点评价吗。”

    “你做的菜……和我妈做的味道很像。”他说着这些话时喉结轻轻滚动,声音忽然低下去,像触碰到了记忆里某块柔软的地方。

    “那我当这是对我的菜的极高评价啦,不错!”

    “跟你认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会做饭。”

    “刚学的,是不是有做厨师的天赋?”

    “还差点距离。你昨天晚上哭,又是因为上次一起喝酒那个男人吗?”安以珩话锋一转,让苏芮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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