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前几日中国的商船停留在了我们的码头上，有一个偷渡客从那儿下来了。现在来自中国的商人正请求国王让军方抓捕他。”
“哦，如果是军方…”“这个级别太高了。”“那是个危险分子！”“……”
“我这有更精彩的新闻。”
一位贵妇人挥扬着她的手帕，那是从中国进口来的绸缎。
“最近的王子大街上，出现了一个中国女人，她干着即便是最低贱的奴隶也不干的活计，擅长用她那丑陋的面孔吸引外来的使者。”
“哦，那她长什么样？”
“她有着所有中国人中，最扁平的面部。”
“哦！”一阵呼声响起，贵妇人很享受如此的吹捧。
“她有着黑色的瞳孔，不同于我们任何人。”
“她一定是恶龙！”“她是女巫！”“她一定是用毒药浸泡过自己的眼睛！”“……”
“她有着黑色的头发，暗黄的皮肤。”
“她非来自地狱不可了。”“她的皮肤是长期与毒药接触吧。”“……”
“并且……”贵妇人神秘一笑。“她尚且十四岁。”
“哦，天哪！”“她是由撒旦派来迷惑人心的卧底吗？”“她太小了！”“……”
骄傲地说完这一切的贵妇人，低头看向自己的同好们，却注意到了她们的裙摆。
“你们刚才是出去了吗？怎么会……”
她的脖颈逐渐断裂，血沫几乎要从喉间涌出，来自肺部的空气在断裂处形成血泡，在空中发出微不可闻的啪嗒的炸裂声。
“贝尔斯蒂”“贝尔斯蒂”“贝尔斯蒂”此起彼伏的呼唤声在花园里响起，阴暗的蝙蝠冲上天空，这将会是明日的头条。
“贝尔斯蒂！”
“来了。”
她们所讨论话题的主人公，贝尔斯蒂，此时正在为一户人家清扫院落。而现在，她完成了任务。
“这是你今天的酬劳，当然，明天不再会有了。但你做得很好，并且爱丁堡的天气最近还算晴朗，所以我也将付给你明日的，这是对你勤劳品格的鼓励，上帝喜欢像你这样的孩子。”
“谢谢，约翰叔叔。”
“去吧。”
贝尔斯蒂离开了这户人家。当然，她已经为了另一份工作而背好包了。
“她来自哪里？”“她有黑色的瞳孔，像龙一样……”“她有黑色的头发！这是不祥的象征！”“可她全身上下都是黑的。”“所以她一定来自地狱，来自世界的另一边。”“是不被上帝宠爱的另一边，所以上帝才不给予她更多色彩。”“对！”“是啊！她从地狱而来。”“对啊，她是恶魔”“对啊”“对啊”“对啊”
面对来自路边贫民的咒骂，她已经学会无视，毕竟没人知道她来自哪。她从一个故乡而逃到另一个地方，她可以是任何人。
“卖报卖报！克里斯夫人在昨日莫名死亡！据调查……”
她的对面，一家咖啡馆里，走出一位先生。
“我买报，小姑娘。”
说是买报但眼睛却向着她的面孔望去，虽说这并不违法，但不合礼仪，尤其是她上一个居住地的礼仪。
“好的，先生，请问您……”
“我要全部。”
“好的。”
贝尔斯蒂的手中被塞入了一弗罗林。
“先生，这可能……”
“太多了吗？没事。”
“不是少了。”
她打开背包，露出其中从报社取来的一大叠报纸。
“我这里有三十份报纸，每份一便士，按照汇率，您应该再付我六便士。”
男人的双眼左右瞟动着，似乎正纠结如何应对。
“上帝的孩子应该最讲诚信！”
贝尔斯蒂的语气加重。“您说了您将购买全部！”
“那只是玩笑。”他夺回那枚钱币，放回了自己的钱袋。
贝尔斯蒂并不想在这个虚伪的男人身上浪费更多时间，但很明显，她既瘦弱又是个女性，她受到了来自男人的注意。
那个男人紧紧地将她的手腕抓住，大声喊着，“来人啊！这个不知羞耻的女巫夺走了我的金钱并试图诱惑我！哦，天哪！幸好我识破了她的想法，她应该受到烈火的净化！”
“这是个女巫？真可怕，我已经看到她连续三天在街上卖报了。”“这就是女巫！”“女巫应当被绑上火刑架！”
贝尔斯蒂几乎不会言语了。“我不是……”她尖利的呼喊被人群更大的高呼遮盖。“我不是……”她嗫嚅的自证被一声又一声的污蔑与“刑罚”替代。
“我不是女巫。”
直到人潮退开，她也仅说出这一句完整的话语，但教士已经向她迎面走来了。
“是她？”
“是的，大人，就是她用她那丑陋不堪的样貌勾引我，并试图偷走我的金币。”
他掏出口袋中的那枚，原来他只有一弗罗林。
“幸好，在场的人们都拥有明亮且犀利的眼眸，将这犯了大罪的女巫定在原地，您瞧，她几乎无法狡辩。”
“带走吧。”
原来人性的恶真的可以毫无理由，她望向那个男人，眼中几乎要留下血来。装着报纸的背包被骑士扔在那里，他们一齐争抢着。
她也许将要死亡。贝尔斯蒂如此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