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我是阿涅门,是曼克摩娑。
-你来自哪里?
-我来自阿勒撒,来自「不知何方」。
-你去往何方?
-我……去向往地球,去往新地球。
-你为什么要去那里?
-去……拯救人类,去履行我应许的承诺。
意识逐渐清醒,我费力睁开眼,入目是一片白光,凭借着身体本能爬起来,我低头打量着两只白花花的分叉条柱状物。
嘶……想起来了,我现在应该是个人,这是我的手。虽然对这具人类的身体已经有些熟悉了,但还是觉得很新奇。
我想我大概是在某个巨大沙坑里边,抬头看那片被圈起来的天,还有细小的沙砾飘扬在空中。
我转头朝四周张望,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能支持我离开的出路。
我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阿涅门,我默想三个字。
面前的空间顷刻被撕裂开了一道口,我朝着涌着星河的黑暗迈步。下一秒,裂口消失,随后出现在大坑旁的沙地上,我从中走出,一股热浪扑得我差点摔回去,所幸摇晃两下还是站稳了。
裂口闭合,我抬眼望向无际的沙漠,冥冥之中有什么指引着我该向那个方向前进。
我拢了扰斗篷,盖上宽大的帽子,开始这段漫长的行程。
感受不到时光的流逝,只记得我走出了沙漠,走出了雪山,走过了江河,走过了峭壁,最后抵达了所谓“平原”。
我其实很想借阿涅门直达目的地,可又有所顾忌,因为我并不清楚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能否检测到阿涅门出现造成的波动。
人类对未知总是抱着一种敬畏的心态。当然恐惧总是大于敬重的,我不愿贸然行动招来无端防备。
哎,有点累。
从他们那里学的千年前的人类知识也不也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总之先在这片其实也不是很平的平原上找找活人的踪迹吧。
我掏出脖子上挂的吊坠,黑色细绳上绑着一块羽毛状的白玉。经过一段时间眼观体察,应该就是它在指引我,果然还是他比较靠谱。
我将它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贴在离人类心脏最近的胸口。继续这不知终期的行程。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找到了一处荒址。它有人存在过的痕迹,即使历经自然的侵蚀,只剩下两面破缺砖墙。
夜晚,是我最喜欢的时候,让我想到了从前无聊却安宁的的生活。想了想,我来到地球已经度过两个夜晚了,这是第三个。
我又想我的速度是不是有点非人了。唉,无所谓。阿涅门用就用了,谁在意呢?
我靠着墙眯眼站了一会儿,这样对我来说就是高质量休息了。继续赶脚程,我有种预感,我离碰见一个人类不远了。
果然,如我所料,我在天光微明时碰见了几个男人。他们和我亲眼所见过的人类男性有些不同,直白点说,他们长得都很丑,我自认为临时建立的审美的还是在线的。
难道,几千年过去,人类遵循进化越长越丑了吗?那真是有些可惜的。
他们虽然长得丑了些,但应该并不是坏人,面相温和。
裹着一条褴褛破布的男人冲我张了张嘴,他应是说了些什么,但是我竟然完全听不懂这些陌生的语言。
不应该的,是语言系统没跟上,还是阿涅门的时空跨度有大让我短暂忘记了人类的语言。
我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做何反应。他们许是见我没什么威胁,兀自围着讨论去了。
不一会儿,那个男人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冲我比了一系列手势,我想我如果没理解错的话,他的眼神是示意我和他们结伙。
可是我并不清楚我们的目的地是不是同一个地方,况且我身上的秘密不宜暴露,所以我摇头拒绝了。
男人有些浑浊的眼中掺杂着一丝失落和难过,他转身去树下放着的行军包里给我拿了瓶水和一小袋与饼干差不多的块状物,我没收,依旧摇头。
我当下是不怎么需要进食的,这些还是留给他们自己更有用。
男人见我再次拒绝,神色有些黯然,后来我还是在他深深的注视下离开了。
据我所知,人类现在的境状况并不乐观,天灾人祸频发,所谓高等文明也不过岌岌可危的高楼罢了。
可在这绝境之中,他们还愿意把食物分享给我一个陌生人。
人类真好。
我生出一种欣慰的情绪。
行至一座高山前时,藏在胸前的玉坠在隐隐发烫,面前的山有异样?可我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
再者,就是发现了,我能拿这座比我庞大了不知多少倍的山怎么样呢?
我沿着山脚走,直到玉坠的温度在我走到某个地方时,达到了峰值,我才停下脚步。眼前依旧是漫布青苔的景象,我拔开所有灌木,也没找到什么特别。
算了,我这样找到猴年马月也找不到什么。
面前的空间扭曲,出现一个裂口,我有几分鬼鬼祟祟地走了进去。果然,还是阿涅门好使。
我从裂口走出,眼前景象变换了。环围着的高山中央是一片无垠的草地。我循着心中的方向走,远方有一片密麻,我眯着眼没能看清,但我无由想那里一定存在人类。
果不其然,草地中心屹立着一座规模庞大的城市,它并没有高墙环绕,而是笼了一层淡蓝色防护罩。
我沿着防护罩的边缘走,企图找到入口,阿涅门能穿过去,但这可不是无人之地。
我终于看见一条长队从城外延伸至城内,人群有些吵嚷。我恼自己听不懂他们说的些什么,但还是尽量像个正常人一样,老老实实排去了队伍来尾。
在我前边的是个女人,她抱着一个孩子,我还没有见过人类幼崽呢。好奇心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他同样用黑溜溜的眼睛看着我,小孩子的脑蛋白净,在一群衣衫褴褛,灰败不堪的成年人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却又可爱得紧。
看来人类也不是全都进化得磕碜了。
他咧着嘴冲我招手,我笑了笑却没做回应,在人类眼中,乱摸别人家的小孩,是不太礼貌的行为。
我想做个有礼节的好人。
队伍行进得有些慢,不知道是在干什么,不过再漫长的时间于我也不过是眨眼一瞬,我早习以为常。
终于,妇女抱着孩子冲入口几个男人连连弯腰,她眼角挂着两颗水珠,是哭了吗?
为什么要哭呢?这个问题直到她抱着孩子离开,我也没想明白。
这几个男人生得倒挺好看,就是都板着一张脸,很严肃的样子。其中一个男人冲我张了张嘴,也不知道是不是语言系统复位了,我勉强能听懂几个字他应该是在问我名字。
“阿……阿涅……”
我开口说话,才发现我嗓子干涩得可怕,那个”门“字怎么也吐不出来。
男人盯着我看了会,又低下头去在荧屏上划写着什么。
“哪里……”
问我打哪来的?
“……村。”
他转头叫来一个长相较温润的男人,男人领着我进了个小房间。在房间间里,我被抽了一管血,等到抽我血的工作人员和男人交谈了几句,他才带我离开 。
我被允许放行,最后进入这座城市。
同一个高大的男人擦肩而过时,他肩上的一抹鲜红让我侧目,随后又被他极具压迫感的气质冷得一颤,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就俩字—可怕。
不敢多看,我垂头快步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