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计中见阎王

    “大学生根据题目要求写出程序并运行成功后,可获得一个锦囊妙计,里面将根据你目前遇到的困境提供最优解决方案。”

    几行字跳出来,显然是题目,晏回懿扫了一眼,心死一半,问上官渡:“有吗?”

    上官渡摇头,“我的系统叫不出来,可能因为这不是我的任务。”

    “殿下,新德宫到了。”

    车门拉开,眼熟的宏伟宫殿就在不远处,依稀能看到宫门前站着不少人。

    晏回懿呼了口气,钻出去跳下车,上官渡紧随其后。

    “你的系统呢?没给什么解决方案吗?”

    晏回懿边走边低声道:“给了一个题,写出来才给。”

    “麻辣拌?”上官渡咋舌,道:“你这个系统是真歹毒!”

    晏回懿一边看题一边往宫门处走,等在门前的人向两边退开,让出一条路。

    “见过四殿下。”

    晏回懿颔首回应,目光扫到最前头的人身上。

    那是个格外高挑的女子,看着不过二十几度年纪,单眼皮,眉眼凌厉,面无表情,身上的绯红官袍衬得她皮肤白皙,从眼尾扫过来时带着冷意,不卑不亢轻一点头,“四殿下。”

    许是晏回懿的目光过于直白,她收回视线后又若有所感地偏了偏头,眉梢轻挑,“殿下有何指教?”

    晏回懿仓促收回目光,道:“抱歉。”

    息茗拉开殿门,道:“陛下在等您,殿下请吧。”

    晏回懿一把抓住上官渡,强硬把她拖进殿来。

    上官渡小声问:“你要杀了我吗?”

    还不待晏回懿回答,一本奏折扔到二人脚边,御案后的人阴沉道:“朕竟不知,国之栋梁就是这般议论朕的。”

    晏回懿将奏折捡起来,大气不敢喘地递到案上去,随后掀着衣摆跪地道:“陛下恕罪。”

    天子毫无波澜问:“恕庄修文的罪,还是你的罪?”

    晏回懿脑子一转,道:“望陛下恕御史台监察不严、有所遗漏的罪,才让这些流言蜚语传到陛下耳中,扰乱圣听。”

    上官渡在后面跟着跪下,连忙道:“臣女今日惊闻此事,惶恐不已,代父入宫请罪,望陛下恕罪。”

    天子示意她起身,道:“御史大夫忠心不二,朕一向知道,即便是神仙也难免有纰漏,朕不怪他。”

    晏回懿能感觉到那道极具压迫的目光移回自己身上,继而听上座的的人问:“此事,阿懿你可知晓?”

    她余光左右扫过屋中,冰凉的地砖上跪着的不止自己,还有一名年轻男子,披着官服,腰背笔直,御案前站着个五十左右的老者,想必就是原告礼部侍郎和被告庄修文。

    晏回懿脑海中将题目过了一遍,要求绘制根轨迹图,不算太难,她整理了所给的式子,嘴上还不忘道:“回陛下,殿试前庄大人家失火,他搬进城郊的院子中时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甚至换洗衣服都是我……臣叫人准备的,这些臣是知道的,至于禁书是何时夹带进去的还要问问礼部侍郎。”

    上官渡见她双眉紧蹙,猜到她此时是一心两用,道:“礼部侍郎详细说说,禁书藏的这么深,你是怎么知道在哪儿的?又是怎么得到的?”

    礼部侍郎道:“院子中负责整理床铺的下人在被褥夹层中发现的,他虽是奴仆,但也明白忠君爱国,特来向本官揭发求助,此乃他按了手印的证词。”

    他指了指案上一块皱巴巴的布料,上面歪歪扭扭写了不少字,末了有一个红手印。

    上官渡拉长语调“哦”一声,问:“人证物证俱在,真是怪了,他卖身在殿下府中,要告状怎么会找到你呢?”

    晏回懿留心听着,敲完创建传递函数一行后插嘴道:“你往我府中安插探子,意图窥探我的生活起居。”

    礼部侍郎瞪大眼睛要说什么,话头又被上官渡接过去。

    “现在是窥探皇孙起居,下面呢?四位王爷,然后就该陛下了吧?”

    礼部侍郎连忙跪地,“臣惶恐!臣并无此意!”

    天子问:“你作何解释?”

    礼部侍郎道:“那下人带着罪证从院子逃出来,慌乱中被臣撞见,以为他偷了东西,正要抓起来审问,他才交代了此事,臣不敢隐瞒,连忙就上禀了。”

    他看了眼跪着的晏回懿,又道:“况且他也害怕,四殿下对庄修文慷慨解囊,说明二人私交甚好,倘若此事殿下也是知情,他岂不是撞入虎口!”

    晏回懿将程序提交上去,等待反应的间隙中,转头看他,道:“就算不是他,是随便普通人家里被一把火烧干净了,我都会施以援手,礼部侍郎不会吗?这难道不是为官者应该做的吗?”

    运行结果跳出来,方形窗口冒着红光闪了两次,机械声音传来。

    “程序错误!”

    晏回懿复查一遍,又看了眼图样,没有任何错误,她不满道:“没错啊,哪儿错了?”

    题目中“要求显示标题和网格图”几个大字被加粗,晏回懿只能又加上缺少的程序代码,再次提交,等待结果。

    礼部侍郎道:“偏偏这么巧,殿下收留庄修文,就在院子中查出来禁书,究竟是庄修文私藏,还是他不过是您的挡箭牌,真正私藏禁书的人是您?”

    结果正确,一个锦囊图片跳出来,晏回懿着急查看,没回他话,上官渡立即喝道:“你大胆!殿下也是你空口无凭就能诬陷的?!”

    礼部侍郎再拜,言辞诚恳,“陛下,庄修文寒门出身,若无人庇佑如何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其背后定然有人指使,请陛下明察!”

    上官渡扭头看晏回懿,见她愣在原地,低声急问:“别走神了!还没好吗?”

    晏回懿喃喃道:“宋待秋……”

    上官渡不解,“什么?”

    晏回懿对上她的视线,道:“锦囊妙计中写的是,宋待秋。”

    三个字消失,419又缩了回去,任凭她再怎么敲也无动于衷。

    俩人还没琢磨出头绪来,便听天子道:“传大理寺卿。”

    门一开一合,先前门口等候的女子走了进来,跪在晏回懿身侧,清冽道:“臣大理寺卿宋待秋,叩见陛下。”

    晏回懿眼皮一跳,和上官渡对视一眼。

    “揭发者懿章府城郊院子奴仆李氏,于方才在狱中自尽,留下血书。”

    宋待秋从袖中抽出折叠的纸张递给息茗呈交,天子展开后只看了一眼,便拂袖道:“你自己看吧。”

    纸张轻飘飘地落在晏回懿面前,上书六个大字——“谋逆者懿章府”。

    晏回懿两眼一黑,余光瞥向侧边的宋待秋,开始怀疑系统是不是在耍自己。

    这哪里是救命稻草,分明是催命阎王啊!

    宋待秋道:“禁书已经交由翰林院的人去比对笔迹及遣词造句,相信不多时就会有结果。”

    礼部侍郎略有得意之色,假模假样问:“殿下是否要做辩解?”

    上官渡忿忿道:“老匹夫,你着什么急?就算定了庄修文的罪,也不能说明这跟殿下有关系!”

    晏回懿闭一下眼,复又睁开,只觉头昏脑胀,道:“如果这样就能定罪,那臣明日是不是也能同模同样写一张,然后一头撞死,构陷他人。”

    宋待秋道:“还请殿下将李氏的身契交到大理寺,以便后续查验销毁。”

    晏回懿按了按额头,道:“我这就让人去拿。”

    她爬起不到一半,眩晕之感猛地袭来,连面前的地面都开始扭曲,最后直接倒在地上。

    上官渡大惊失色,扑上去搂起她,“回懿?!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慌乱中她灵机一动,一指礼部侍郎,骂道:“现在把殿下逼上绝路了,你满意了!”

    新德宫中乱作一团,随着太医赶到为晏回懿诊脉,天子下令此事容后再议,庄修文先关入大理寺。

    “殿下旧伤未愈,脑中瘀血尚未完全清除,加之情绪骤变,心中恐慌,一时体力不支才晕倒的,陛下不必过分担忧,待微臣施针后,殿下就会醒来。”

    上官渡见太医将根根银针扎进昏迷不醒的晏回懿脑袋上,她悄然绕出殿去,找到角落等候的春秋,示意其附耳上前,“回去取院子中奴仆的身契,全部都要,还有之前贴身伺候庄修文的人,一并带去大理寺。”

    约莫一刻钟,晏回懿迷迷糊糊醒了,先看到天子坐在自己身边,满脸担忧问:“阿懿,感觉如何了?”

    这副慈祥和蔼样子,与先前质问自己时判若两人,晏回懿心中发怵,囫囵点点头,道:“陛下,禁书一事……”

    “好了,此事你不必再说。”天子按住她的手,温和却不容置疑道:“你自幼在朕膝下长大,朕相信你,只是不传你来一问,难平悠悠众口,待大理寺查过李氏,朕会赐死庄修文,这事就过去了。”

    晏回懿想再说什么,但头忽地一疼,似乎在暗示什么,她只能先闭上嘴,不多时又昏昏睡去,再醒来已经回到了自己府中。

    “院子中下人的身契已经送到大理寺,宋大人带着人正在一一查验,另外仵作验过李氏的尸,服毒自尽,在他指甲缝中找到了残留的毒药,没有什么疑点,估计如何处置庄修文的圣旨已经拟好了。”

    晏回懿合眼靠着床头,没出声。

    春秋不知她是清醒还是又睡着了,试探性喊她:“殿下?”

    “我在听。”

    晏回懿睁开眼,先看到坐在床另一头的上官渡,后者见她心事重重,宽慰道:“想开些,起码这件事现在已经和我们没关系了。”

    晏回懿问:“陛下会怎么处置庄修文?”

    春秋道:“按照先例,处以极刑。”

    屋中沉默一瞬。

    上官渡道:“我不明白,翰林院修撰的职责是掌修实录,记载天子言行,进讲经史以及草拟有关典礼的文稿,没什么实权,根本威胁不到礼部侍郎,就算庄修文和他有什么你死我活的仇恨,为什么不在他中第前解决,非要这样大费周章,他图什么?”

    晏回懿附和道:“对啊,哪怕参庄修文的人是西黔侯都说得过去,礼部侍郎图什么?”

    “殿下忘了吗?”春秋从旁提醒道:“礼部侍郎算是大殿下的丈人。”

    大殿下,晏归芩,天子的长孙。

    晏回懿眨眨眼,“……是冲我来的?”

    先帝虽有四子,但只有二三子是天子的亲生骨肉,百年之后也只有这两人有机会继承皇位。

    “不,他们都没有机会。”上官渡眯起眼,肯定道:“先帝姓萧,当今天子姓晏,可是她的两个儿子还是姓萧,为何不给他们改姓呢?”

    春秋道:“曾经有人提过,但被旧臣们以于礼不合驳回了。”

    上官渡道:“她是天子,只要她想连国号都能改,何况两个孩子的姓?如果是她不想呢?那你们说她会愿意把皇位再传给姓萧的人手中吗?”

    一语落,掷地有声。

    晏回懿指了指自己,“难不成要传给我?”

    上官渡往前窜了窜,抓住她的肩一晃,“这么一想,晏归芩冲你来的理由不就充分了吗?”

    用一个寒门出身、毫无背景的庄修文开刀,能拉晏回懿下水是赚了,就算没成功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说不定还能在皇帝心底埋下一根刺。

    晏回懿犹豫道:“可……庄修文是一条人命啊?”

    上官渡看了眼春秋,让她先出去,待门被拉紧后,她道:“晏回懿,这里已经不是法治社会了,什么人命在他们眼里都不重要,都只是达成目的的一块垫脚石。”

    “我要怎么跟你比喻……就像是游戏里的小兵,人家随手就刷了,如果你和我爬不到玩家的身份,就是超级兵,比他们贵不了几个钱!”

    晏回懿愕然,“命这么苦?我不想跟他们争的,能不能别带我?”

    上官渡恨铁不成钢道:“这话除非你死了,否则谁能信?就算不争,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你再想想看过的宫斗剧,现在他们拉下去的是庄修文,下一个是我,最后就是你!”

    晏回懿想到电视剧中的腥风血雨,又想到史书上的九子夺嫡,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锦囊妙计里只说宋待秋,但我看着那宋待秋更像是死神,别说指望她捞我们,不直接把我们抓起来就不错了。”

    上官渡回忆起宋待秋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毅然道:“她是大理寺卿,这件事怎么查全凭她说,就算是块万年寒冰,我们也得给她捂化了!”

    “你要做什么?”晏回懿半信半疑问:“我看她像铁T那款,你该不会要去勾引她吧?”

    上官转过来欲骂,就听有人敲了敲门,春秋的声音从外传来。

    “殿下,大理寺卿宋大人来了,说有事相商。”

    闻言,上官渡到嘴边的脏话咽下去,拽过晏回懿,改口道:“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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