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拦路

    夜幕初临,他们终于赶到平山城附近,却见此处的空中祟影重重,鬼啸连连。城中涌起一股浓重的鬼气,如黑烟一样笼罩着整座城。鬼气一直蔓延到城外,几乎淹没了附近几十里地山林。

    他们从高空飞过,却遇上一道平地突起的香障,阻截了去路。通天的屏障把天地隔绝开,便是蚊虫也飞不过去。

    他们脚下有一条街道,四下无人,昏暗无灯。街上只有一个影子,撑着伞,面朝他们的方向站着,红月光将他满身染得鲜红如血。

    “大人,有人不让我们过去!”冷山月发现那个影子,直觉得对方来者不善,“看来有人一早就知道我们要来,设下这道屏障拦我们。他这么快就按耐不住了,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做贼心虚的!”

    “是、是鬼,我闻到他的气息了,好厉害的鬼气。”阿契躲在花不杀身后,探出头瞧了瞧地上的影子,又被他飘逸而出的气息冻得一抖,缩了回去。

    花不杀道:“既然他相邀,何不一见?你们留在此处,我去会会他。”

    风中嘈杂,时有呼啸与不清晰的呜咽声传开。街道上香雾成云,泛着微光如浪潮一样翻涌,极是壮阔。

    红衣身影静立于石子路面,伞下身姿修长,阴影遮着面容,只一席血衣风中翻飞。现下未雨,伞面却在不停往下滴落液体,与地上血液相融。他缓缓转动着伞柄,悠闲观赏着血点落地成花。

    直到身后厉风起,杀气涌,一片亮光步步迫近,他才突然转身,面向袭来的人影。他只露出白皙的下颌,视线透过伞檐睨视前方,笑得妖媚。

    花不杀手中长剑闪着清冷紫光,周身杀气将香雾清开数丈。她瞧他一眼,冷声道:“你既邀我下来,却不肯露出真容,怎么,怕我吃了你不成?平山城有何见不得人之事,我连踏足一步都不成,逼得你拦我?”

    他瞧着伞下露出的半截银剑,轻轻笑了声:“听闻西关城有案,天镜司命花巡案前来破案,你不在西关城待着,来此作甚?花巡案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岂知平山城不是你该管的地方,往前一步只有死路。你现在掉头回去,还能有命。”

    花不杀冷嗤一声,笑道:“你一只鬼妄想在仙界一手遮天了不成?仙界之大,还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我既来了,便是鬼门关也闯得!倒是你该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根骨头够砍的?”

    红衣鬼嗓音低沉了些:“好言相劝不听,大人这是要和我动手了?”

    “正有此意!”

    人与剑同时疾闪而来,杀气如滔天巨浪裹挟而至。花不杀手中的剑紫光耀耀,剑光闪如惊雷,周身灵力骤然凝聚于这一剑上,一击之力可堪山崩地裂。

    反观红衣鬼确实半点不着急,只等她逼近至咫尺之间,只等剑光炸在胸口,他才将伞打在身前,旋转如一道护盾。同时周身鬼气出,视野内杀气横飞,将这雷霆般的剑气尽数化于伞面。

    花不杀见势,收剑直刺,力量集中于剑尖一点,再强的盾怕也要碎个窟窿。

    出剑时却只闻得一阵怪笑,待剑触到伞面的瞬间,一阵红光忽闪,红衣鬼及纸伞竟在瞬间炸成千万滴飞血,箭雨般辐射至方圆一里之外。花不杀的招式自然也被干扰中止,只好结阵抵御下飞血的射击。

    刹那间那鬼已遁迹,如风疾去不可寻。花不杀连劈了几道紫电出去,分化成万千道细流,在空中如烟火一一爆开,竟都击了个空。

    “出来!连出招都不敢么?!”

    花不杀手负剑,环看几圈,仍追踪不到丝毫踪迹。

    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透着笑意:“我若出手,你有分毫生机么?”

    “生不生,只有试了才知!”

    阴风刮得更加猛烈,风声呼啸犹如厉鬼凄笑。

    短暂沉寂之后,脚边突现几个圆形影子,抬眸一望,无数黑影正从长街四面靠近,而空中,无端出现许多柄纸伞。

    每一柄纸伞都倒着悬浮于半空,伞中盛着液体,在月光下如玉通透。乍看似天灯密布,极是震撼。

    纸伞汇聚在她头顶,按照特定形式铺成密集的阵列。而后妖风起,伞沿倾斜,液体倾泻而出,兜头朝她浇来。花不杀躲避无门,被血液浇了满头。

    “小小见面礼,可还喜欢?”

    面前凝聚出一具身体轮廓。他不再遮伞,将头露了出来,一张银白面具覆在脸上,只看得见一对红瞳鲜亮妖冶。他双脚各踏一朵浮莲,悬空不沾血污。

    “果然是你,鬼阴将军山飞夜!”

    花不杀甩了甩头发,再定睛一看,发现他这副形象与通缉画像一模一样,便是这顶银龙面具与伞的排场,让她确定他的身份。

    花不杀动了怒,面色阴沉下来,手中紫电向天一送,纸伞连同血液炸成一阵瓢泼落雨,将他们都浇了个浑湿。

    “红衣降世,必生灾殃,你果真是只不祥之鬼。当日私开鬼门,你闻名天下,如今杀人炼尸,是又想名声大噪一回么?!”

    山飞夜者,无人知其过往,无人知其面相。自百年前忘川一战崭露头角,天下人始知道鬼君又得一良将。

    此鬼性情乖戾,心思莫测。唯一喜好便是这纸伞,每每现世,天悬红伞,地漫血河。他现身之处,不日便有一场横祸。世人言“红衣降世,必生灾殃”,倒挂悬浮的伞阵成了他独一无二的标志。

    山飞夜闻言抬颔,乜眼睥睨,嘴角露出森冷淡笑,“大人聪慧,一眼便知是我,既如此,还战么?你应该知道百年前忘川一战,我一人挑杀一万仙兵,全身而退,今日便是再来一万,我也不眨下眼睛。

    我早已摸清你的实力,两个你也伤不了我分毫。平山城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念你初犯,掉头回去,既往不咎。”

    “我花不杀还没走过回头路!”

    她手中长剑紧握,因怒火所感,剑身上燃起熊熊紫焰,噼里啪啦闪着电花。她双眼战意激昂,瞳孔泛着淡紫,冲天杀气掠得地上的石砖颤动不止,积血成浪。

    “你真的想死么?”山飞夜双手握成拳头,赤瞳像蛇一样变成两条竖线。

    “哪那么多废话!既来之,则战之!”天降黑衣,落在花不杀身侧。冷山月与她站在一起,亮剑迎战,目光凌锐。

    山飞夜瞧见来人,恍惚了一瞬,也只是一刹那。随即他哂笑起来,笑道:“不自量力!”

    花不杀不与他费言,身疾如电,手中的剑破风击出。她在半途举剑划满圆弧,击出一道巨大的剑弧,霎时间紫光和电火四射,将山飞夜整个躯体笼罩其中。

    她和剑则潜在光芒中,直刺而去。寒意直逼他的胸腔,快到眼睛根本看不清。

    冷山月也纵剑一跃,定海神针般从几丈高的空中突刺下来。锋利的剑尖卷集着烈风,环绕她的身体形成一圈龙卷,她便如锥子般直钉他头盖骨而去。中这一击,也足够他脑袋四分五裂。

    然而腹背夹击中,山飞夜神色不变。只等她们靠得更近了,他身上才盛放出一片血光。他体内鬼气如恶潮般奔涌而出,其中混杂着不少恶灵、亡魂,千万张嘴厉啸着撕咬出去。

    奇异的是,这些恶灵们竟能吞噬她们的杀气,削减气势。而鬼气将她们武器的锐意锉钝,使其杀伤力锐减。

    所以即便再骇人的攻势,在这一刻也被逼得停滞下来,再不能前进一分。

    “瞧见了吧 ,再来几个你们我也能一并收拾了!此去刀山血海,我最后劝你们一次,不退何为?!”

    “你说退便退,凭什么?!”冷山月硬着头皮加大冲击力度,结果依然被他死死钳制。

    花不杀也同样不能移动分毫。这一战成了死局。

    “我讨厌犯倔的人。娇花再美,辣手也摧得,既然你们一心向死,那就吃点苦头!”

    山飞夜运转灵力,汇聚周遭的阴煞,入他脚下一个半丈方圆的阵中。阵上的符文在阴气的滋养下愈来愈亮,而后随着他用力一跺,阵法迅速向外扩张,铺满整条街道。

    地上的血液在阵中凝聚成型,化为一只只血骷髅鬼。它们从街道两头奔跑过来,密集如蚂蚁。

    花不杀从它们释放的杀气判断,这些血骷髅鬼都是品相极好的傀儡,即使她们行动自由时也要费力一战,更不必说是如今抽不开身的时候。

    “好一个鬼阴将军!”

    花不杀心狠一挣,即便使出全力,身子却还是被他的鬼气牢牢钳制住,抽身不了。

    正当她们一筹莫展之际,天上突然飘下一个身影。他满身白光,如流星般坠落。光芒掠过街道,血骷髅鬼被清扫到路的两侧,倒地后再爬不起来。

    阿契冲得急了些,接近地面时吓得自己手脚慌乱,好不容易才踉跄着落到地面。

    他看见花不杀身陷险境,鼓起勇气跑向涌来的血骷髅鬼。他在近处一跺脚,脚下便冲出一片白光,如雷霆般射出去,在血骷髅鬼脚下爆破开,一次震倒一片。

    阿契边跺着脚,边警告它们,声音发着抖,带着点哭腔:“退、退,你们往后退,不要过来,不要伤害姐姐!你们长得这么丑,不要过来吓人了,很可怕诶!”

    “小阿契,好样的!想不到你这么厉害,你加油,把它们都杀掉!”冷山月为他欢呼道。

    “我、我加油,山月姐姐!”

    阿契被她鼓舞,胆子大了些。他冲入血骷髅鬼的包围圈中,更近地杀起来。随着他心中恐惧的减退,白光的威力也强了不少,杀血骷髅鬼的速度也更快了。

    山飞夜瞧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收敛了。他辨出阿契体质特殊,体内力量霸道异常,似乎天生具有压制性。若他日后成长起来,怕是要压所有人一头。

    他耐心等他杀完血骷髅鬼,过来解围。看着他视若无物地冲入他鬼气的范围中,而丝毫不受影响,他心中的猜测被证实。

    阿契惧怕山飞夜身上的气息,不敢靠他太近,他绕到花不杀的后面,小心翼翼扯住她的衣袖,低着头弱弱道:“姐姐,我、我来救你了,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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