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婚夜嫁

    子时临至,夜色浓稠,月悬中天却无温存暖意,只有冰冷如霜的清辉洒向人间。四野寂静得诡异,连日间常闻的虫鸣鸟啁也销声匿迹,仿佛连天地都屏声静气。

    叶知微在一阵头晕目眩中惊醒,眼前一片猩红遮蔽了视线。她定睛细看,原是一方绣着金线喜鹊的鲜艳盖头。

    盖头上的每一针每一线都透着喜庆祥和,然而那如血般的鲜红却莫名让她心生不安。

    “我……我这是在哪里?”

    叶知微小心翼翼地掀起盖头一角,借着透入的一缕惨白月光,她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顶精致却逼仄的花轿之中。

    只这一眼,记忆就如决堤的洪水般涌来,她霎时回想起了自己的处境——她竟穿书成了那本《捉妖除魔志》中结局最为凄惨的炮灰女配!

    按照原著记载,她将被迫与死去的捉妖师陆瑾离举行阴婚冲喜,继而被幽魂缠身至精神失常,最终跳崖自尽,尸骨无存。

    她本是不信鬼神的现代人,既然穿越这等离奇之事都能降临在她身上,那鬼魅之说又有何不可能呢?

    在她心神不定之际,所处的花轿忽然剧烈摇摆,继而重重落地,在地面激起一阵尘土飞扬。

    “陆府到了,新娘子请下轿。”

    轿外似是媒婆在开口说话,轿帘随即被人掀开,一只手探了进来。

    月光下,那手呈现着死人般的青白色泽。叶知微分明看到那手背的皮肤表面有着纸质般的细微褶皱,仿佛是纸糊的一般。

    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颤抖着伸出手,搭在那只诡异的手背上走出喜轿。

    一踏入陆府,一股混杂着檀香与腐朽气息的怪味扑面而来,刺得叶知微几欲作呕。府内灯火通明,却不见半点人影,只有那诡异的气味在空气中游荡。

    媒婆引着她穿过几进院落,终于来到正厅。厅内却仍旧是死一般的寂静,不仅无人交谈,连应有的喜庆氛围也荡然无存。

    红盖头下的视野中,叶知微只见昏黄的烛火在阴风中摇曳不定,在地面投下扭曲变形的影子,如同无数张面容歪斜的鬼脸在舞动。

    诡异的景象让她积压已久的情绪终于到达临界点,她猛地扯下盖头,待看清眼前景象后,却险些魂飞魄散。

    她的面前,竟站满了栩栩如生的纸扎人!

    这些扮作宾客的纸人身着华丽喜服,面容精细却空洞无神,纸糊的嘴角却诡异地上扬,扯出僵硬的弧度。

    主位上端坐着一对纸扎公婆,男的威严肃穆,女的雍容端庄,眼窝处嵌着黑亮的玻璃珠,在烛光照射下发出阴森的暗光。

    而在新郎的位置上,只有一套空荡荡的大红喜服,里面无人,却诡异地保持着人形,仿佛有看不见的躯体撑起了这身华服。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荒谬的景象令叶知微头皮发麻,她惊得后退几步,但仍凭着最后一丝理智强自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

    “新郎官英年早逝,家中特办此阴婚,为的是冲冲喜气。”媒婆笑眯眯地答道,然而那笑容却诡异地咧到了耳根,完全超出了人脸的正常范围。

    叶知微这才惊觉,眼前的媒婆也是纸人!只是她比其他纸人多了几分灵动,瞳孔深处似有一团黑雾在翻滚,透着说不出的邪异。

    当意识到整个正厅都充斥着这些阴森的纸人时,恐惧瞬间沿着叶知微的脊背蔓延至全身每一个角落,求生的本能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不,我不要拜堂!”她猛地挣脱媒婆的束缚,转身就要逃跑。

    轰然一声,身后的厅门无风自合,将她彻底困在这阴气森森的陆府之中。

    绝境之下,叶知微毫不犹豫地抓起桌上正在燃烧的大红烛,对准最近的纸人挥去。

    火苗一触及纸人身体,那纸人立刻发出凄厉的嘶叫。如墨汁般的黑液从破裂的伤口处缓缓流出,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

    “你这贱蹄子,竟敢反抗!”媒婆厉声呵斥,原本和善的面容瞬间变得狰狞可怖。

    随着她的怒喝,周围的纸人齐刷刷转头望向叶知微,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红光。它们缓缓向她逼近,纸糊的脚步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恶鬼在窃窃私语。

    “拜堂……拜堂……拜堂……”

    纸人们齐声念道的声音虽不高,却如同魔咒般在大厅中回荡,震得人心神不宁。

    叶知微咬紧牙关,后背冷汗涔涔,她握紧手中的烛火,警惕地注视着步步逼近的纸人。

    然而她未曾料到,媒婆已悄无声息地从身后接近。那纸制的手指如铁钳般扣住她的肩膀,力量大得惊人。

    “啊——”叶知微吓得惊声尖叫,手中的红烛脱手而出,摔在地上彻底熄灭。

    她被媒婆强制按跪在蒲团上,面前正对着那套空荡荡的喜服。一股阴冷至极的气息从中散发出来,仿佛真有什么东西存在于其中,正以看不见的阴冷目光审视着她。

    媒婆开始念起喜词,声音僵硬而刺耳:“一拜天地!”

    叶知微被迫重重磕头。

    “二拜高堂!”

    余光中,那对纸扎公婆脸上的笑容愈发扭曲,纸糊的嘴角咧至耳根,眼中的玻璃珠诡异地转动着。

    “夫妻对——”

    就在最后一道仪式即将完成之际,一声凄厉的猫啼自窗外骤然传来,那声音尖锐刺骨如同厉鬼哀嚎,瞬间打断了媒婆的话语。

    猛烈寒意透过紧闭的门窗渗入,厅内所有烛火同时剧烈摇曳,映在墙上的阴影变得愈发狰狞扭曲。

    “这声音……不对!这不是陆家的猫魅!”媒婆的纸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惊恐之色。

    趁着媒婆分神的瞬间,叶知微猛地挣脱束缚,迅速抓起桌上另一支粗大的红烛,向最近的纸人狠狠挥去。

    “你们这些妖怪休想得逞!”

    纸人们纷纷避开火光,发出嘶嘶的怪响,却仍不依不饶地围拢上来。

    叶知微被逼至墙角,手臂已然酸痛难当,用作武器的红烛也燃去大半。绝望如潮水般再度袭来,她几乎要放弃抵抗。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自窗口轻盈跃入,带起一阵凛冽的寒风,直冲向纸人群中。

    那是一只通体漆黑的猫,身形矫健如鬼魅,在纸人群中穿梭游走。它的利爪如刀锋般锋利,每一次出击都能将纸人撕成碎片,动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妖孽!竟敢坏我好事!”媒婆发出刺耳的尖叫,她的身体开始诡异地扭曲变形,显露出纸人的真正面目。

    四肢拉长,头颅扭转,如同一个可怖的傀儡,每个关节都以不可能的角度弯折着。

    “喵——”黑猫发出低沉的咆哮,猛地跃起,一爪精准地撕裂了媒婆的纸脸。它的爪尖似乎附着着一层幽蓝的光芒,轻易撕裂了媒婆那坚硬如铁的纸身。

    一团诡异的黑气从媒婆体内窜出,如有生命般在空中诡异地蠕动着,可惜它还未来得及逃窜就被黑猫的利爪撕成碎片。

    媒婆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身体如熔化的蜡油般扭曲溃散,化作满天纸屑飘洒而下,最终落地成灰。

    随着媒婆的倒下,其他纸人如失去操控的木偶般纷纷瘫软在地,整间正厅只剩下一地的狼藉与纸屑。

    阴婚仪式终于在这诡异的时刻中戛然而止。

    “……”

    叶知微惊魂未定,心跳仍如擂鼓,双腿因长时间的紧张而发软,几乎无法站立。

    她靠着墙壁努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后,才望向那只救她于危难的黑猫,她的眼中已然充满了感激之色。

    如水月光从窗棂间流淌而入,恰好洒在黑猫的身上。

    这只不寻常的猫通体漆黑,毫无杂色,油亮毛发泛着微微的幽蓝光泽,宛如浸染了夜色的上好绸缎。

    其四肢修长有力,肌肉线条流畅如雕塑般紧实优美。尾巴高高竖起,像是在戒备和警惕。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琥珀色的瞳孔中闪烁着罕见的金芒,不似寻常猫瞳,倒像是人眼。

    在叶知微打量的片刻,黑猫缓缓踱步至她面前,步态从容不迫,每一步都优雅得如同行走在无形的琴弦上。它抬头直视叶知微,那目光却锋利如出鞘利刃。

    “你,你是……”叶知微战战兢兢地开口,话语在唇齿间打转,却难以成形。

    黑猫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浑厚,却字字清晰入耳:“我便是陆瑾离,与你结阴亲的已死丈夫。”

    这句言语如惊雷在耳边炸响,叶知微瞪大双眼,脸色刹那间惨白如纸。她踉跄一步,险些瘫坐在地。

    这只会说话的猫,竟然是死去的陆瑾离!

    这已远远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原著里也从未提及这个设定。在书中陆瑾离分明就是一个普通的已故捉妖师,而非以猫的形态存在。

    见她惊惧不已,黑猫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嘲讽:“怕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要嫁给一个死人吗?”

    “……”叶知微想辩解却又欲言又止,她总不能戳穿自己并非原主的事实,而是穿书而来的无关人士。

    陆瑾离缓步围着她走了一圈,如同猎人审视猎物一般充满威慑,猫眸始终紧锁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叶知微,你可知道这些纸人是什么东西?”它的声音不疾不徐,却暗含威压。

    叶知微面露困惑,却老实答道:“我不知道……”

    原著中对这些纸人只是一笔带过,并未详细描述它们的本质。她只知道它们是害她的工具,却不知它们究竟是何物。

    “它们是食魂纸俑,专以生人精魄为食。”黑猫的声音冷得刺骨,如同千年寒冰,“若非我及时赶至,此刻你已成一具行尸走肉,成为它们的傀儡,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会记得。”

    它停顿片刻,尾巴才继续轻轻摆动,眼神中充满审视与警惕:“而你,为何会来此地?”

    叶知微心头一紧,敏锐地捕捉到陆瑾离话语中隐藏的敌意。

    按照原著中的设定,陆瑾离生前与原主有过节,所以纵使死后也对她心存芥蒂。但具体是什么过节,小说中并未提及。

    她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词句,生怕一个不慎激怒了这只已经展现出强大杀伤力的黑猫:“我是被骗来的,那媒婆说是来冲喜,我也是被家人逼迫……”

    “冲喜?”陆瑾离忽而冷笑,语气中满是讥讽,“你叶家倒是打得好算盘,先害我身死,再送你来‘冲喜’,是想借此机会探查我陆家的秘密吧?”

    叶知微闻言一愣,这剧情与原著有些出入。按书中所述,除却他们二人之外,叶家与陆家并无过多交集。只因叶家没落,才不得不接受这门阴婚。

    她试图向这只满腔怨恨的猫魂解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叶家并没有害你的意思……”

    话音未落,黑猫的尾巴猛地一甩,如长鞭划破空气。怒火在那双猫瞳中猛烈燃烧,仿佛能将一切谎言焚为灰烬。

    “够了!叶知微,我原本以为你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没想到你家竟然变本加厉,派你来窃取我的遗物。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说着,它周身开始萦绕起一层幽蓝的鬼火,那些鬼火在黑暗中摇曳,映照出渐渐变化的形态。

    猫的轮廓逐渐模糊不清,黑色的毛发如同烟雾般扩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形虚影,在鬼火映照下若隐若现。

    那是一个年轻男子的虚影,身姿挺拔如玉树临风,面容俊美却苍白如纸,轮廓分明如刀刻斧凿,眉宇间带着凌厉的杀气。

    “今日,我便送你去阴曹地府,与那些纸俑做伴!”

    话音未落,陆瑾离的鬼魂抬手向叶知微袭来,凛冽的阴风自他掌心呼啸而出,刮得她脸颊生疼。

    她的衣衫猎猎作响,发丝在狂风中凌乱飞扬,仿佛整个人随时都会被这阴风撕碎。

    叶知微几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几乎魂飞魄散,她却在这危急关头灵机一动,突然高声喊道:

    “等等!我可以复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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