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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影篇   黑袍

    清晨,关迹正在药房整理昨夜从后山采集的灵草样本,一只纸鹤突然穿过窗棂,轻轻降落在他掌心,随着一阵光芒的照射,缓缓展开。

    “关迹,速来静心阁,你兄长醒了。”

    纸上的笔迹分明就是门主亲笔,不是幻觉,关迹的手指微微一颤,白色的耳坠随着他猛然抬头的动作轻轻晃动,哥哥他醒了?!

    他顾不得整理散落的药材,袖袍一卷便冲出门外,留药材自己独守空房。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关迹的身影如一道青烟掠过石阶,惊起周围还在打瞌睡的鸟儿,引起鸟不悦的叫声。

    静心阁外,两名守卫一见关迹,就立刻让开道路,让时还不忘推开大门,让关迹可以直接进入。

    关迹刚进屋,就问闻到一股草药苦涩的气息扑面而来,关迹的目光越过正在把脉的门主,直落在床榻上那个消瘦的身影上。

    “哥...”关迹声音微哑,俯下身子半蹲在床边,刚好方便永吟岚能平视看。

    床上的男子缓缓转头,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小迹……”

    永吟岚的眼睛,原本金色的瞳孔也灰暗了不少,淡青色的长发也变得像沾满污渍的青烟,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憔悴。

    门主收回把脉的手,轻声道:“孩子你刚醒,身体还很虚弱,不要乱动,你们兄弟先叙旧,我去准备些丹药。”

    门主起身准备离开,关迹伸出手拉着门主的衣角,激动地说道:“感谢门主救命之恩,我们兄弟二人来日一定会报答您的!”

    门主见两个小家伙真诚的眼神,也不好拒绝,温柔一笑:“那我不成器的儿子就交给你们了,平时陪他玩玩就可以了,也不用什么其他的,先休息吧,好不容易才相见,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门主直接离开静心阁,走向另一边去取药。

    “小迹,没事吧。”永吟岚的声音虚弱却清晰,”小迹,他们没有找到你吧,没有受伤吧?”说着永吟岚伸手在关迹来了个全身检查,左看看,右看看,生怕漏了哪处。

    关迹不好意思的任由哥哥对他上下其手,无奈地向哥哥回复:“哥哥,我没事,再说受伤的不是你吗?当时我听你的,先来了沃云山,门主待我很好,把我安置在这里,大家人都很好。”

    “是吗?”永吟岚收回手,摆出一副兄长架子,开始教训起关迹来:“既然没事,那就好,但是还是要注意安全,谁知道那群人下次会好久来,对了!少主你看见了吗?既然门主那样说,我们以后也要好好对他,毕竟恩情所在,还有灵力的修炼怎么样了,不可懈怠……”

    “哥,我真的没事。”关迹无奈地按住永吟岚在他身上检查的手,看着哥哥头上的冷汗,泄气般说道:“倒是你,昏迷了这么久...”

    永吟岚灰暗的金色瞳孔闪过一丝锐利:“那群人没找到你就好。”他压低声音,“小迹,最近可有什么可疑人物出现在沃云山?”

    关迹正欲回答,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关师兄!你在吗?”紫铜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带着不自然的紧绷,“药圃的寒星草出问题了,急需你去看一下!”

    关迹眉头微蹙,寒星草?是后院那片的草药,但那片药圃三天前才由他亲自施过灵肥,至少半月内不会出任何问题,怎么突然就出问题了?他看向兄长,永吟岚轻轻点头示意他先去。

    “我马上回来。”关迹低声承诺,起身开门准备离开。

    门外的紫铜额头上带着些许细汗,眼神飘忽不定,不知道是担心药圃,还是什么,一副担忧样,见关迹出来,紫铜立刻转身准备引路:“快、快走吧,情况紧急……”

    关迹不动声色地跟上,敏锐地注意到紫铜的手指正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是在担心什么吗?两人来到后院的药圃,寒星草却长势良好,翠绿的叶片上还挂着晨露。

    “这也没问题啊,紫铜你是不是看错了?”关迹眯起眼睛,细细观摩起来,关迹眼神好像要把寒星草给看穿,此时此刻寒星草可能才是真的寒心了。

    紫铜打开账簿,递给关迹,指着上面的数据给关迹看:“寒星草本来应该是56株,但今天我来点数,发现只有52株,不知道被谁拿去了?”

    “还真是……”关迹又数了一遍,发现还真是少了几个,关迹关上账簿,还给紫铜,开始对案发现场进行大搜查。

    紫铜见关迹注意力被药圃给吸引过去,深呼吸一口,安抚好自己的情绪。

    关迹通过案发现场留下的证据已经锁定了嫌疑犯,这明显的脚印,这青绿色的头发丝,最重要的是地上已经留下了真凶的签名:“本公子到此一游!借几株来泡泡茶喝”,无法无天的家伙!

    关迹一看到这几句话就恼,看来又到去教训那家伙的时候了,但是这么大的签名,紫铜怎么会没看到?关迹转头看着有点焦虑的紫铜,担忧地询问道:“你没事吧?紫铜。”

    显然是被关迹突然的出声给吓到,反应已一激灵,开始了胡言乱语:“啊,没……没事儿!就是有点累,那个,既然没我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见,关师兄。”

    紫铜抱着账簿,直接跑出药圃,连帽子掉了,都不知道,像只只知道前进的马,完全拉不住,关迹的呼喊声也没有起任何效果。

    太奇怪了,关迹捡起紫铜的帽子,准备明天给她还回去,紫铜的反应太过反常,难道是听见我和兄长的对话……

    关迹回到自己房间,从书匣深处取出一枚传信玉简。这是他与哥哥早年游历时所得,即使相隔千里也能传递信息。他将最近的重要事件一一写下,特别是昨夜在后山的发现,以及骨溪师姐提到的绿发人。

    最后还附带一句“哥,紫铜今日行为反常,恐与这些事有关,紫铜她性格比较胆小,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你刚醒,务必小心。”

    玉简化作流光飞向静心阁方向。关迹沉思片刻,决定去找拾眠与。

    练武场上,拾眠与正在观摩师弟妹训练。见关迹神色凝重地站在场边,他挑了挑眉,从椅子上起身,也放下了还没有吃完的糕点,摇着扇子就走了过来。

    “稀客啊,关师弟居然主动找我?”拾眠与笑道,“莫不是终于发现本少主英俊潇洒……”

    “少主,紫铜今天有问题。”关迹直接打断了他的自夸,听了这么久,这自恋的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烦。

    拾眠与的扇子停在半空,眼中戏谑之色褪去,疑问的表情慢慢凸现:“怎么说?”

    关迹简要叙述了今早的异常,拾眠与越听神色越严肃,当然不只是因为紫铜的反常,还有自己拿寒心草的事又被关师弟知道了,应该不会又罚吧……

    “咳咳!有意思……”他合拢折扇,轻轻敲打空气,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今早罗佐比也怪怪的,我见她偷偷摸摸往药房方向去了好几次。”

    拾眠与暗道:抱歉了!罗佐比,帮忙来吸引一下火力,下次我请客,不要记恨我……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转身向藏宝阁走去。那里存放着各种法器,包括能隐匿气息的“影踪斗篷”。

    “门规第十三条,未经允许不得擅动藏宝阁物品。”关迹面无表情地说。

    拾眠与笑嘻嘻地掏出一把钥匙:“巧了吗,这不是!本少主刚好被允许。”

    拾眠与的钥匙在藏宝阁的门锁上轻轻一转,伴随着“咔哒”一声轻响,厚重的木门缓缓打开。藏宝阁内光线昏暗,各式法器陈列在木架上,散发着淡淡的灵光。关迹的目光扫过一排排架子,最终定格在最里侧的一件灰色斗篷上,就是它了!

    “影踪斗篷……”拾眠与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钥匙,炫耀起来,还开始了讲解“穿上它,别说是紫铜,就连门主都察觉不到我们的气息。”

    关迹伸手取下斗篷,触感冰凉,仿佛流水般轻盈,滑溜溜的,嘶——怎么感觉像爬虫的皮肤?他瞥了拾眠与一眼:“师兄经常来借?”

    拾眠与才发现刚刚好像说错什么了,直接干笑两声,想要敷衍过去:“偶尔,偶尔。”

    拾眠与迅速转移话题,“走吧,按计划行事。”

    两人披上斗篷,身影逐渐模糊,最终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融入风的怀抱。他们悄无声息地穿过长廊,朝罗佐比的房间摸去。

    罗佐比的房间位于弟子居所最僻静的一角,窗外是一小片竹林,风吹过时沙沙作响。关迹和拾眠与隐在斗篷下,停在门外。关迹轻轻叩门,里面立刻传来一阵慌乱的碰撞声,像是有人匆忙藏起了什么东西。

    “谁啊?”罗佐比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带着一丝紧张。

    关迹与拾眠与对视一眼,后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关迹清了清嗓子,故作平静道:“是我,关迹。”

    门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门被拉开一条缝。罗佐比的脸出现在门缝中,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娃娃。关迹注意到娃娃的胸口似乎被重新缝过了,针脚歪歪扭扭,像是匆忙间完成的。

    “关师弟?”罗佐比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度,“有什么事吗?”

    关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罗佐比师姐,紫铜在你这儿吗?我有事找她。”

    罗佐比的指尖无意识地揪着娃娃的衣角:“紫铜啊?她不在我这里......”她的目光游移了一下,“可能在药圃?或者藏书阁?你知道的,那孩子就喜欢往那些地方跑。”

    “我刚从药圃过来,没见到她。”关迹故意停顿了一下,戏要演足!不能停“而且她的帽子掉在药圃了,我想还给她,你看,在这里。”关迹拿出紫铜的帽子递给罗佐比,上面还有一丝药味。

    罗佐比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这家伙怎么丢三落四的,这么大个帽子也能丢!可能是去后山采药了吧?她昨天说要去找些灵草...”

    就在这时,说时迟那时快,在谈话要进入僵局时,拾眠与突然从竹林中现身,夸张地喊道:“关师弟!出大事了!”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门主急召!后山又发现那个绿发黑袍人的踪迹了!”说完还不忘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水,以防做戏不做全套。

    罗佐比的脸“唰”一下地变白了一会儿,又恢复正常,她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故作害怕的说:“黑袍人又出现了!”

    关迹敏锐地注意到罗佐比的反应,却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少主,具体什么情况?”

    拾眠与一脸凝重,打开演技技能,开演!

    拾眠与先是假装咳嗽不停,再气喘吁吁地说:“就在刚刚!巡逻弟子报告说,在后山竹林看到了那个黑袍人,门主让我们都注意安全,不要再去后山,那里不安全!”他转向罗佐比,“要是见到紫铜,让她也赶紧回去,不要再去后山了,万一遇到,打不过怎么办!有什么事,找我们商量,作为少主,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说完,拾眠与还假装流下几滴眼泪。

    关迹看着正在狂飙演技的拾眠与,心想好一副尽职尽责少主做派,骗骗自己就行了,不要真被感动到了。

    “好、好的...”罗佐比的声音细如蚊呐。

    关迹叹了口气,越过演技大爆发的拾眠与,看着罗佐比语气诚恳道:“罗佐比师姐,如果遇到什么麻烦,一定要告诉我们。都是同门,一定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们。不要把自己累着,我们先回去了。”

    罗佐比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转身离开,却在拐角处迅速披上影踪斗篷,悄无声息地折返回来,藏在窗外的竹林里。竹林沙沙作响,掩盖了关迹和拾眠与轻微的呼吸声。两人透过半开的窗户,偷听着屋内的一举一动。

    罗佐比确认两人走远后,立刻转身走向衣柜,轻轻敲了三下柜门:“他们走了,出来吧。”

    衣柜门缓缓打开,紫铜从里面钻出来,脸色苍白如纸。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松了口气,终于走了。

    “他们……他们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紫铜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少主刚刚说的黑袍人……”

    罗佐比将娃娃轻轻安置在桌上,转身握住紫铜冰凉的手:“别怕,他们只是例行询问。”她顿了顿,“但少主说的黑袍人……很有可能又出现了。”

    紫铜的瞳孔猛地收缩,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她的眼泪夺眶而出,“罗佐比,我好害怕……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再被抓回去了……”

    罗佐比将紫铜搂入怀中,轻抚她的后背,像是在摸一只受惊的雏鸟:“不会的,有我在呢。而且你姐姐不是给门主写过信,让他保护你吗?不要怕嘛。”

    “我们是不是应该告诉关师兄他们真相……”紫铜抬起头,用手小心翼翼地擦拭泪水“他们那么厉害,一定能帮我们的……”

    平时一直爱笑的罗佐比此时此刻却陷入了沉默,目光落在桌面的娃娃上,没有去看怀里的紫铜:“……可是黑袍人还在暗处……如果连累关师弟他们的话……搞不好会让他们受伤……而且……”

    窗外,关迹和拾眠与交换了一个眼神,拾眠与用口型无声地说:“被抓回去?门主知道?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关迹眉头紧锁,就算是没有声音,也看出来拾少主心里的不满,关迹扭头继续凝神倾听,不去看拾眠与。

    屋内,紫铜的情绪渐渐平复:“那个地方太可怕了……我不想回去,这里的人都待我很好,我不想回去……好不容易在这里交上新朋友了。”她突然打了个寒颤,说不下去了。

    罗佐比神色淡漠,给紫铜倒了杯热茶递给她:“喝点茶,暖暖身子,不要天天胡思乱想。”她轻声道,“别怕,都过去了,你现在在沃云山,很安全。而且那边还有爱你的姐姐们啊,这边也有你的好朋友们,大家都会保护你的。”

    “可是黑袍人找来了……”紫铜捧着茶杯的手仍在发抖,“他们一定是来抓我回去的……”

    “不会的。”罗佐比坚定地说,“明天我们就去找关师弟和拾少主,把一切都告诉他们。”她握紧紫铜的手,在紫铜胡思乱想的脑袋上打了个弹指,敲得紫铜脑袋疼“有他们在,黑袍人一定不敢轻举妄动的,而且我们紫铜可是数一数二的天才少女啊,怎么会怕他们呢。”

    紫铜咬着嘴唇,摸着刚刚被弹的可怜脑袋,带着眼泪望向罗佐比:“那你呢?小罗不怕吗?不怕被抓回去吗?”

    罗佐比没想到紫铜会这样问她,只好摇摇头,用一双带有说不出感情的眼睛看着紫铜说:“我当然不怕被抓回去,毕竟我在那出生,那里是我这辈子最了解的地方,怎么可能会逃不出来呢?除非我自己不想走,否则谁也带不走我。”

    窗外的关迹心头一震,什么出生的地方,黄昏之国吗?那里发生什么事了?拾眠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该离开了。

    两人悄无声息地退到远处,才脱下斗篷。

    “看来紫铜和罗佐比是从某个地方逃出来的。”关迹低声道,“而且门主还知道此事。”

    拾眠与收起以往玩世不恭的表情,郁闷地看着关迹说:“那黑袍人应该是来抓她们回去的,罗佐比为了保护紫铜,才一直隐瞒。”

    “我们必须尽快行动。”关迹回头看向拾眠与,目光坚定,“明天她们可能就要来坦白了,我们要做好准备。”

    拾眠与点点头,又一愣,什么准备?告诉她们我们已经知道了吗?

    关迹不去看拾眠与的表情,自顾自地说:“师兄去安排巡逻,加强戒备。我去藏书阁把黄昏之国的资料找来看看有没有线索,既然门主知晓此事,我就不多嘴了,黑袍人的事,我会告诉门主的。”

    “父亲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啊!难道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拾眠与又开始了脑洞大开,才想起来,关迹叹了口气,默默想先拾眠与一步离开这,真不知道为什么可靠的门主,会有一个这样……无拘无束的儿子,而且以后这家伙还要继承沃云山,想想都害怕……

    “哎!关师弟!等等我!”拾眠与没想到这小兔崽子居然敢不听他的话,自己先走!欠揍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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