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簌簌”方舒听见身旁王云惠翻身的声音，就知道自家老妈没睡着，这心里有事儿怎么可能睡着？想到临睡前方二叔看到自己的反应，方舒心里总感觉有啥不对，但说不出，不该是一个父亲看到自己孩子的反应。

    “方程方舒过来，见见你二叔。”方爸招来俩孩子

    方程方舒乖巧地从目前身边走过去，两双懵懂的大眼看着方二叔，二叔下意识摸摸身上，意识到准备好的见面礼没在身上，又尴尬地抬手摸了摸两孩子头“好孩子好孩子。”

    方老爷子还想说什么，看着俩孩子在场忍住没说。方爸这时候也纳闷：这是认出了还是没认出？

    回想起这一幕，方舒心里反正挺不得劲儿的，那张漂亮女人脸又浮现在眼前。

    “哐”一声响，王云惠一下子就从床上起来，方舒急忙闭眼装睡着。

    今晚方程和爷爷奶奶睡，方舒和王云惠睡，方爸和方二叔睡。这声响一听就像是头撞到床头了，像是从方爸那儿传来的。

    “老大，干什么呢？”

    “爸没事儿，炜子撞到头了，没啥事儿。”

    “……赶紧睡。”

    王云惠像是泄了口气，又躺下了。方舒顺势翻了个身“妈，咋了？”王云惠拍了拍方舒的背“没事儿，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是呀，还得早起呢，可是心里有事儿睡不着呀。

    第二天一大早

    方程看着身旁一路都在打哈欠的方舒，一脸嫌弃“昨晚干啥去了？一大早着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害得我也想打。”说完就打了一个。

    方舒翻白眼看了方程一眼“管我”

    “说得好像我很想管你似的，不过二叔今早啥意思呀？”

    方舒摇摇头“不知道。”

    “二叔怪怪的，一大早的，轻轻的锅盖都碰掉在地上，难道是身体还没好没啥力气？”

    方舒没说话，无意识地捋了捋书包带：估计方爸昨天和方二叔聊了些什么，有可能是关于她的，不然今早她不过是站在二叔身后等着接水洗脸刷牙，二叔转身看见她像是看见什么似的把水槽旁的锅盖吓得掉地上了。方程当时也在身后没睡醒，把他吓一跳。气氛就像凝注了似的，谁也没说话，方二叔像是要说啥但还没说出口，王云惠赶过来“义炜，你别管了，放那儿就行。方程方舒，你俩快点，要上学了。”

    心里有事儿，方舒这一天过得浑浑噩噩，想着赶紧回家，问问都是怎么回事儿。回到家家里只有方老爷子方奶奶，说是方二叔和方爸方妈去店里了。方舒啥都没说赶紧放下书包跑去店里，耳边只有风的声音，穿过路旁的树，避开路人，方舒一心只想问清楚。

    还没走进就看见方二叔在慢慢收拾着上一桌客人留下的食物残渣，看见方舒自然又不自然地笑道：“下学啦？方程呢？”

    “他还要晚一会儿，还没放学呢。二叔，我……”

    “回来啦？饿了没？想不想吃东西？”王云惠从后厨出来，语气和往常一样，表情也没什么。唯独眼睛，和往常比起来，王云惠的眼睛有点肿，如果不是现在方舒或许会以为是方妈没睡好。但是此时此刻，方舒好像一下子通了，知道自己啥也问不出来了。也是，都快一天了，大人们早就商量好了，能问清楚什么呢。

    来的路上，方舒做好的心里建设，此刻全没有了，大人们不愿意让你知道的事情，再打听只会是伤害。

    方舒摇了摇头，抱了抱王云惠“我爸呢？”王云惠侧了侧身体“炒菜呢，先别进去。”

    “哦”方舒闻着王云惠身上的味道“妈我有点想你了。”

    “……好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快去帮你二叔收拾。”王云惠笑道。

    “哦”方舒放开王云惠，先去后厨和方爸打了个招呼，出来就跟着一起收拾。

    两个星期后

    方二叔身体经过方奶奶的各种补逐渐比最初好了不少，脸色也变得好了些，长了些肉。方舒端着饭碗对比着方爸和方二叔两兄弟，光外貌来说方二叔难怪可以拐跑方二婶了，有资本的。

    今天休息日，有客人包了3桌，方舒、方程做完作业就跑来店里帮忙，一大家子忙完就顺势在这里吃了。方爸手艺不错，又肯学新花样，不输那些个大馆子，最重要是价格还实惠，所以这附近的居民时不时会选择在店里包几桌。

    “二叔，咱们几点去打羽毛球？”方程端着碗问方二叔。

    “2点之后吧，这些碗碟还要收拾一阵呢。”

    “方程，你二叔身体才好，你就缠着人家。义炜，你别管，小孩子胡闹呢。”王云惠瞪了方程一眼。

    “嫂子，没事儿的，我这身体好多了。医生还说就得多动动。方舒去不？老呆在家里干啥？”

    “对，这孩子老呆在家里，不出去找朋友玩儿，她也去。”方爸点点头。

    最终方二叔、方程和方舒去了临近的厂区体育馆打羽毛球。

    “方舒，你也太慢了。力气咋这么小”这一局方程和方舒对打，方二叔当裁判。相处这两星期，方义炜自我觉得摸清楚了两孩子，方程很喜欢运动，羽毛球打得不错，有模有样的。篮球呢，则自吹说是他们班上前3，具体就不知道了。来得一路上听说了他不少战绩。方舒呢，爱看书，而且啥书都看，从不限制，大哥大嫂也不制止。但方义炜忘不掉那天早上方舒看他的眼神，眼睛大大的看着他，像是有话和他说。但方舒后来的反应又很正常，让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方舒你输了，下下下，让二叔来。二叔快快快，咱们抓紧时间。”方程又赢了，方舒气恼地揉了揉手腕，他力气咋这么大，烦死了。

    “吴超你别过分了，动手动脚干什么？”

    “张航，不管你的事，不要管。郑启行，咋了，你在学校不是打得挺好嘛？怎么不说话了？”

    “吴超你别过分。”

    “哟，我怎么过分了？过什么分？这球你自己没接住。”

    “放屁，吴超你刚犯规了。”

    “张航你他娘给我闭嘴，谁犯规？谁犯规？”“砰”一声，像是球被狠狠扔在地上声音，然后就是一阵喧哗，“放手”“打的就是你”“吴超”“郑启行”好多人的声音混合在一起。

    方家三人吓了一跳，声音越来越大，方二叔赶紧收起羽毛球拍，叫上两孩子就走。羽毛球场、篮球场都在室外，但整个体育馆是以篮球场为中心建设，羽毛球场只在其后方有一片空地。但羽毛球场有一条小道可直接通往篮球场的观看区，三人就这样来到篮球场，躲在最后排的观看区座位后面。只见5-6个学生扭打在一起，“郑启行？张航？我去，还有吴超？”方程看清人脸说道。“你认识？”方二叔侧脸问。“隔壁4班的，张航他爸是厂里后勤科的科长。这个郑启行今年才转学过来，听说是跟着他爸职务调动来的。”

    “吴超呢？”“这人看郑启行不顺眼，在学校就听说不对付。听说哈，吴超他爸今年没升就是因为郑启行他爸来了。”

    方舒一个都不认识，但是方二叔小声对方舒方程说“你俩现在去值班室叫保安”

    “二叔你呢？”

    “得让这些孩子们先停下，不然打出事儿咋办？”

    说完，方二叔就站起来“哎，哪里来的孩子，打什么架。停下。”边说边往下走。

    方舒拽着方程衣袖走，俩人走到门口听见“你谁呀？老头，不要管闲事儿哈。赶紧走”

    方程一下子往回走“你说什么呢？”“哟，方程你来凑什么热闹？赶紧给我滚。”

    方舒喊了好几声否没反应，立即转身跑向保安室。保安室大叔正拿着收音机听着小曲呢，双脚放在桌上好不自在。方舒跑过去“师傅，不好了。篮球场打架了。你快去看看。”

    保安师傅一听，急忙赶去，方舒跟在后面。方二叔一手将方程拦在身后，一手隔开两男生，这两男生一看个子就比方程高，人高马大的，更不要说其中一个还挺壮实。

    保安师傅赶上去“干什么干什么，松开松开。”壮实的男生一脸不在意“我们没干什么，打篮球呢。”“你们这是打篮球呀？有这样打篮球的吗？”方二叔拉着方程往后站，保安来了就让保安处理了。这保安师傅估计当过兵，三下五除二就把两拨人扒开，站在中间“不要闹了哈，赶紧走。一天天不学好，小心告诉学校。”壮实男生很不屑“你告撒。”说着还往前站了站，保安一手推开“离这么近干啥子，有金子还是有银子？离得近就要出事。退远点退远点。”

    方舒忍不住想笑但忍住了，现场是真有人笑出声了“扑哧”“郑启行、张航你们笑啥子？”“你管我，我想笑就笑。”“我看你是找打。”“你有本事就来撒。”

    好了，局势没控制住，这又打起来了。方二叔赶紧拉着方程跑出来，方程起初还不愿意，被方二叔一把抓住没敢反抗了，只是满脸不服气。喝令方程不许上前后，方二叔又跑去帮忙制止。陆续又有一些在体育馆运动的人跑来帮忙。

    人打上头了，很多时候理智都没。这不，这不一笨蛋拿着不知道哪里捡来的棒准备朝人挥去，还好保安师傅和方二叔看到，一人抓住棒一人抓住挥棒人的手，阻止了这一行为。保安师傅也被激怒了，直接开骂，内容就不复述了，中气十足的问候了对方祖宗八代，再次墙面控制住，两拨人也不打了，收拾收拾走人了。意外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壮实的男生满脸不服气的走，由于接近下午5点多了，楼梯口光线不太明，这人又气头上，下楼梯一个没看清崴脚了。这下整个篮球场回响着“疼疼疼”。

    急救车来了，父母来了，警察也来了。方家三人和其他几个男生一起就这样坐在医院病房外，等着警察问话。其实警察早问完方家三人情况了，可是总有某些原因，将他们留了下来，比如吴超母亲不愿意相信自己儿子受伤的原因，这个情况在郑启行母亲来后更甚。吴超目前也不争吵，只是一个劲问警察情况。郑启行母亲温温柔柔没说话，人家问就问，只涉及到自家孩子她才出声。现场人很多，大家都可以作证，所以吴超母亲再怎么询问也无济于事，所以她有一肚子火，没处发。

    方程向方舒嘀咕“吴超母亲很厉害的，吴超成绩差，她跑到学校把他们班主任吵哭过。校长都出面沟通了。”方二叔摸了摸俩小孩的头“都饿了吧，等事情处理完我们就回家吃饭。”方舒歪头看了看远处的挂钟“二叔，咱们要不要和家里打电话？妈妈该着急了。”二叔点了点头，和其中一位警察同志沟通后就跑去打电话了，嘱咐俩孩子别乱走。

    方程和方舒百无聊奈地坐在椅子上，周围有些看热闹的，张航瘪瘪嘴“真烦人，早知道就不打篮球了。”方程接道“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家里人知道了怎么办？”不说还好，一说张航更不开心了。嘿，说曹操曹操到，不仅张航爸爸，吴超爸爸和张启行爸爸都来了，其他几个孩子父母也到了。周围气氛又热烈了些，有好事者甚至议论“哟，这吴国栋是又要与新来的郑东悟打擂台？有好看的了”“谁呀郑东悟？”“哎哟，我知道。新来的副厂长，说是从首都总厂来镀金的。”

    几位了解情况后，气氛一下子感觉变得温和起来，就像是一触即燃的导火索被沾了水，点不燃了。方程懵懵懂懂，方舒听了大概。等方二叔回来，事情都处理差不多了。什么都没发生，吴超爸爸和郑启行爸爸聊了两句，张航爸爸和其他几位爸爸则站在一旁，或许是考虑到病房小，人太多空气太浑浊，大家都没进去。

    闲聊两句后，这边警察笔录也做得差不多了，吴超父母和郑启行父母进病房了，其他人陆陆续续开始离开。方二叔也带着俩小孩走，走到医院大楼门口发现下雨了，三人顿觉无语，这一天天搞什么呀。 “方程”张航在后面喊着，“爸，今天就是方程他们叫来的保安，不然”张航爸爸看了眼儿子“还说呢。谢谢人家没？不是人家，今天看你咋办。”

    “你是”张航爸爸看着方二叔“我是他俩的二叔，不用感谢，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话不能这么说，我家孩子被老人惯坏了，这一不留神就惹事儿。”张航爸有点胖，表情温和，像是很好沟通的样子。“郑启行？”张航回头见郑启行一家下来了“郑叔叔好，温阿姨好。”

    方舒他们站在门口，郑启行、张航一行人正从楼梯下来，医院大厅灯映着，方舒也终于看清郑启行一家，怎么说呢，就是好看哈哈哈哈，气质到位，如沐春风。难怪上辈子从听人说厉害的人都没有伤人的气势。

    又是一番介绍，郑东悟看了看方家三人“启行，你和张航，你们要谢谢人家方程。你们是同学？”

    “他是隔壁5班的。”

    “很好嘛，你们要多在一起玩儿，方程在学校要多照顾照顾启行。他才来，很多不熟。”

    “我们在一起打过篮球”方程道。

    “很好嘛，男孩子就得多运动。”

    ……

    最后方家三人搭了张航家的顺风车回到家，方爷爷、方奶奶、方爸方妈问了一堆，了解后都一脸无语，方奶奶甚至道：“现在的小孩子哟，不学好。程儿你别和这些人一起耍。方舒也是，女孩子家家不要和这些人说话。”方程满不在乎吃着饭“放心吧奶奶，我才没那么闲呢。”方舒点了点头，默默吃饭。

    郑家

    温琬从回来就没咋说话，郑东悟给妻子倒了杯水 “怎么了？今天在车上就没怎么说话。”温琬看了他一眼 “吴超的妈妈，齐蓉今天说话可不好听。吴国栋在厂里没针对你吧？” 郑东悟笑了笑，接过妻子的水杯“怎么针对？我人都在这儿了，吴国栋再针对也不过是工作上提提小意见。”温琬心想也是，不知怎的又想起下午在医院看见的那个小女孩“还记得在医院看见的那个小女孩吗？”

    “谁？启行的同学家的妹妹那个？”见妻子点头“好像叫方舒?”

    “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郑东悟起身“能在哪儿见过？不是说都是一个学校嘛，或许你去学校时见过？”

    “不对，你觉不觉她像卢馨？”“谁？”

    “哎，你这记性。嫁到柏家那个，我的大学同学兼好友。柏家老爷子过寿你还见过。”

    郑东悟擦了擦手上的水“不像吧。人小女孩眼睛大多了。哎，你别说，这女孩眼睛黑得发亮。”

    “你等等，我找找，记得有照片。”

    见妻子起身去找“你找，你找吧。精神又好了。”

    “喏，你看”“别说，是有点像。”“是吧，我说嘛。” 郑东悟看妻子这骄傲的小表情，笑了笑。“是是是，你说得对。”顺手往前翻了翻“你咋把相册带着了？”“收拾行李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放进来了。也好，还能看看老照片怀念下。你这不知道多久才回去。”

    温琬跟着一起看，俩人看着照片述说回忆“这张，当时我俩结婚，卢馨和她老公，咱们四个人一起照的。时间过得可真久，大学里卢馨和我其实不是最要好的，只是没想到最后却成了好友。”

    见丈夫没说话，温琬用肩膀撞了撞“怎么了？”郑东悟反应过来“你别说，这张看起来和卢馨她老公柏中辉也挺像。”

    “和谁呀？”

    “你刚说的那个小女孩。”

    温琬一看，确实像，回想小女孩样貌，感觉和柏中辉有八成像。温琬一下子站起来“我赶紧打电话给卢馨。” 郑东悟一把拉住妻子“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这还没证实就给人打电话，最后不是怎么办。而且那小女孩家什么情况，好多信息咱们都不清楚。”

    “你说得对，你说得对。我有点激动了，主要是柏家虽不说，但柏老爷子其实是有意见的，卢馨这几年在柏老爷子那儿可没得过好眼色。”

    郑东悟揽着妻子的肩“我知道，咱们慢慢来，先证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