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已婚

    “…玄关灯在哪?”

    贝言进门后摸了三遍也没能找到灯的开关,终是在漆黑中问了句。身后的人探手,衬衣擦过她耳尖。

    “啪。”

    暖光填满房间,入目是简单温柔的原木风,空间大小刚刚好,干净得看不到其他色彩。

    她换好拖鞋的功夫,小纯已经从顾知宜怀里跳出去撒欢。顾知宜安顿好它转身打开厨房水龙头,“晚饭想吃什么?”

    “吃过了。”

    贝言没抬头,在客厅摊开她行李箱,蹲在一整面书架墙下,仰头看上面摆着的书。

    深色占多、书名深奥、杂且广泛。

    她托好一沓沓剧本与彩色资料,将顾知宜的书全推紧向左端,准备放上自己的书。

    厨房水声停顿,她向后仰头,看到顾知宜从岛台走来,垂眸摘下手表,没说什么但接过她带的书。

    只手拿稳五六本,抽出原本的书压在手心再把她的书推卡到高处,全程隔着层疏离屏障。

    “需要放在一起吗?”

    “也不用。”

    贝言倚在他影子里清闲下来,盯了会儿想让顾知宜把书放低点,可张了张口却顿住,没发出音节——

    想说的字卡在喉咙里别扭着,像是棱角太多。

    她皱眉眨眼,这种卡顿感不是第一次出现。

    问玄关灯时也有过。

    顾知宜侧目,“你那边的。”她顺手将书推过去。

    墙上的钟成了唯一规律的声源,直到贝言手机震动,点开是助理安琪发来的语音,闹着:

    “贝贝手势舞营业!!录好了没有哇!急急急!速速哇!”

    她按住语音:“我现在补录。”

    说完没忘记找个表情包安抚助理,低着头坐在书桌后,打开手机摄像头。

    光线太亮失去氛围感,她就从行李箱里翻出常备的打光灯。

    一个放桌面,一个搁在柜上,最后一个支到书架第六层。

    位置刚放好,头顶灯就配合着轻轻灭掉。是顾知宜。

    客厅陷入漆黑地带,仅剩三束暖光拥住书桌,落下一圈昏黄光晕。

    “你坐。”顾知宜冷静浸在影子里,说完垂睫审视片刻,手指轻微拨动一灯位置。

    一瞬,光晕更添失真感。

    贝言缓缓眯眼,顾知宜收手转身,抬着头继续整理书架。

    她随口问:“你什么时候学的打光?”

    对方随意答:“工作技能。”

    贝言没再问,整理神色录手势舞。

    跟着甜歌几遍录下来,镜头总晃动,她心烦抬头,揣手盯着某人脊背看了会儿,低头划开手机。

    “叮。”

    书桌上另一部手机屏幕亮起,弹出个不知由谁发来的句号。贝言掠了眼。

    顾知宜回身捞起手机,沉默几秒后,他垂手瞥向这句号的发信人。

    “…什么事。”

    贝言淡淡坐直,递出她手机,“临时要拍视频,我没带支架。”

    …

    顾知宜作为一个镜头支架来说稳得过分,贝言业务能力更是没的说,于是一遍就配合得很不错。

    她隔着书桌接过手机,点开视频查看效果。

    顾知宜的声音随之落下,隐约透着冷淡思索感:“因为做演员所以习惯不看镜头吗?”

    “会刻意忽略。”

    “可以适当看镜头。”

    “哪一秒。”

    “二十一。”

    “不好办。”

    “按感觉来。”

    话音刚落,贝言忽地抬起头,沉眸发出疑问:“你为什么总避开我名字——”

    “你也没叫过我。”

    顾知宜答得连一丝停顿也没有,平静站着垂眸看她仰起的脸,声音既稳也疏冷,“贝言。”

    目光相接之下,拧眉的人是贝言。

    她默然按住忽然震动的手环,一言不发盯住顾知宜,总觉得他的话好像异样锐利。

    尽管它听上去分外平淡,和往常一样。

    她若有所思了一秒钟,“顾知宜。”

    而后往前支起下巴,那更倾近谧影里的某人,更接近他衬衣上的苦咖啡气味。

    方寸光线间,尘埃拉扯浮动。

    下一秒,贝言冷笑出声。

    “所以你把我备注成句号,也是在刻意避开我名字?”

    贝言是在他手机亮屏时瞥见的。

    “贝言。”顾知宜静静垂望她,眼睫漆着光,没答却问:

    “你明明和我只隔三米,有事不直接叫我名字而是发句号给我?”

    音落,客厅沉入静谧,双方视线滞留在对方身上,一样的平定。

    漆黑中,书桌成了唯一盈亮的小小岛屿,它被光线烘焙得升了温。

    呼吸与目光渐渐错频,落点不稳,但谁都不肯退让。

    忽而,有个灯被蜷起的指尖碰晃,光晕动摇。

    是桌上、顾知宜手边的那一个。

    “视频拍得还凑合。”贝言懒散拉开一些距离,打了个哈欠,起身要接着整理书架。

    “你卧室在朝南那间。”顾知宜直起头,从她手里接过所有书,意味很清晰。

    贝言再次无事可做,靠在一旁随口说:“明天再收整也不晚。”

    “你睡吧,我还有个视频会议要开。”顾知宜习惯性抬腕看了眼却又背过手,从容道,“晚安。”

    “行。”贝言翻出睡衣走向浴室,因困意淡淡迟钝着,应付道:“晚安顾知宜。”

    说完脚步忽然一滞。

    先前的卡顿别扭感…它消失了。

    -

    一觉睡醒,贝言脑袋发懵,摸到手机点开外卖软件,熟练得如同肌肉记忆。

    各式早餐推送得让人眼花,她吃过无数遍,没有胃口。掀开被子起床,迟缓扎头发,要先去给小纯整点猫粮。

    然而贝言拉开门,热面包香气扑面缠住她,晨光刺眼,厨房岛台旁坐着一猫一人,安静吃饭,几乎同频。

    小纯橘色猫耳一动,抬头眨巴着溜圆眼睛向她卖萌,“喵——”

    顾知宜抬眼,简短道:“早,洗漱好来吃饭。”

    贝言稍微缓了两秒,这才从半开机状态记起自己已经和顾知宜联姻……已婚感第一次这么真切。

    得亏还没点外卖,不然大概吃不完…。

    等她洗漱完拉开椅子,顾知宜已经吃完,起身前垂眸将各式早点推向她那端,没说太多。

    贝言无从下筷,最后还是先尝热布丁。

    一丝柠檬香气撬开锈住的记忆。

    她想起小时候某个午后,打完网球回家,吃掉了桌上无人认领的热布丁。

    而顾知宜刚好从楼上下来,视线平静相撞,都轻微茫然。

    她意识到这热布丁的主人是顾知宜,于是皱眉正要开口,而楼梯上的少年却先一步眨了眨眼问她——

    “味道如何。”

    贝言闻声抬眸,看到的却不是楼梯与楼梯上的少年,而是当下的早餐…和如今的顾知宜。

    相同的问题,不同的语调。

    她眼睫颤了下,“凑合。”

    正在戴工牌的顾知宜轻轻顿住,贝言安静吃饭。

    片刻后他走过来,站在岛台旁倾身帮桌上的小纯团起尾巴,压下一片阴影。

    颈间工牌垂坠在贝言眼前。

    她喝着汤默默抬眼,拧眉探手捏住他工牌,这使得正弯着腰的某人倏地一滞。

    “…运营一组。”贝言照着念,“组长。”

    “顾、知宜。”她轻飘飘念完,没有松开手的意思。

    顾知宜浅淡应了声,被扯住工牌也平平静静,撑着桌子侧过头看她,眸底浮动雾色,“…我上班要迟到了。”

    贝言注视着他眼尾淡痣,松开手,但手指弹了下他工牌。

    不轻不重。

    工牌旋转摇晃,随顾知宜站直抽身而被带离她眼前,苦咖啡味也变得稀薄。

    随后他穿好外套离开,动作整体加快,大约真的要迟到。

    而贝言慢条斯理,吃过饭后驱车前往经纪公司。

    公司楼下堵着大批粉丝和媒体,见到她就激动一拥而上,安保人员立刻维持秩序,粉丝涨红着脸疯狂连拍。

    贝言从人墙缝隙里接过信,照旧请客喝奶茶,简短认真地叮嘱回去时路上小心。

    随后到达27层,门一打开就是许多熟悉面孔,全是娱乐圈当红流量,见她来纷纷慌乱起身:“前辈好!”

    贝言简单回应,她经纪人陈可赶来挽住她胳膊将她拉走,她挑眉问,“你上班又迟到了?”

    回答她的是陈可无语的肘击,紧接着问:“你那联姻对象昨晚去探班了?你俩一起回的家?”

    贝言的头一歪:“热搜爆了?”

    “当然的吧!”陈可嗓门大,愤愤将平板扔给她:

    #贝言顾知宜 探班#

    #贝言 绯闻金主#

    #顾岑优祝贺贝言杀青快乐#

    热一是狗仔拍的视频:

    窄巷路灯下,她走在前,身后那人安静拿着厚资料,身形高挑、步伐很稳。

    明明没多近,但氛围感好得可怕,以至于评论区乐津津磕起了她和顾知宜这对联姻CP。

    但也有人觉得这是她新傍上的金主,并不是顾知宜。

    贝言看到这儿:“为什么觉得他才是金主?气质太好?”

    陈可两眼一黑,抱臂问:“这回是承认联姻还是冷处理?”

    …冷处理。贝言懒散歪头。

    某人昨天也丢出过这个词,声音冷而锐。

    她:“冷处理。”

    -

    工作结束回到家是晚上十一点,贝言打开门,一盏小灯还在亮着,像昏沉的星。

    大概顾知宜忘记关灯。贝言低头换鞋。

    “吃饭了吗?”

    她怔了下,看到顾知宜合上电脑起身,解袖扣挽袖,声音透着哑,“…想吃什么?”

    她转身放钥匙,“吃过了。”

    于是顾知宜停下,沉默站立看不清脸,贝言也停住。

    客厅又仅剩钟表声。

    “你回来就好。”他略微闭眼,“晚安。”

    他回他房间,贝言无话,而后一偏眸,注意到那已经整理好的书架。

    一排排黑灰色书籍被她带来的零散彩色间隔开。…毫无规律,乱七八糟。

    -

    凌晨12:17分。

    [您关注的@1122猫猫桃心已开播。]

    安琪惊叫一声,翻身火速点进直播。

    才刚开播,密密麻麻的弹幕却已经把画面挤压到没有一丝空隙,热度直斩下站内一位。

    直播背景像是在卧室,看不清房间的摆设,几束色彩不同的雾光交叠出朦胧晦影。

    秒针声近在咫尺,咔哒咔哒敲击耳膜。

    画面没看到人,弹幕在闹。

    旋即,耳机传来声响,她攥紧平板。

    画面左侧走进一人,垂着头手指整理衬衣繁复腰身,安静浸没雾色光芒里,抬眸远远看了眼直播实况,漫不经心。

    安琪盯着他眼尾的痣,呼吸漏了一拍。

    绝对的漂亮是种嚣张,至于这嚣张是有意或无意,根本不重要。

    弹幕遭到刺激,疯狂提问将画面吞噬。

    :换背景了?!是新住处吗??

    :最近没播是在忙什么…可恶猫!

    :突然直播是坏文明!我要直播预告啊!

    屏幕里的人安然一坐转向屏幕,撑着下巴俨然优雅贵公子。

    安琪很喜欢这件雪白华丽的衬衣。

    样式繁复、领口与腰线严谨。

    她曾去查过,价格不菲、且背后似乎有特别的镂空设计。

    从后颈系链,悬坠一颗钻,大约会在脊骨正中的地方。

    忽然,画面里闪过一抹微小反光。

    安琪愣了愣,以为是他耳坠折到的光线,但弹幕骤然充斥起“戒指”和问号感叹号,映在他浅色瞳孔里。

    他视线扫下来,“没戴错。”

    言毕甚至坦然将手往镜头前递了下,素戒圈着无名指,添了丝冷淡。

    弹幕瞬间炸锅,安琪也呆呆打字:和谁?之前妹听说啊?

    “好~了。”他支起脸,左手指尖轻敲着下颌骨,连冷冰冰拒绝也含着漂亮笑意,“情报只有以上。”

    而后探手到画面外挑挑拣拣,像是纠结今晚要玩什么。

    指尖一顿,他语气轻巧,“啊这个。”

    一条深红缎带被他手腕扯进屏幕里,缎带很长,就耐起性子捋顺,像只被毛线缠住的不爽猫猫。

    “好烦。”他不经意露出冷淡一面,又慢条斯理坐直,压睫抬眼,犹如温柔命令:

    “只看着我。”

    …

    夜里,床头的手机屏亮起幽光,一条条消息刷屏,赫然是:

    安琪:「啊贝贝!我喜欢的主播突然结婚了!?!」

    安琪:「铜铃眼睛.jpg」

    安琪:「*直播地址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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