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预报提醒近日会有寒潮,往往伴随着降温和大风,给猫咪们造一个御寒保暖的小窝成了当务之急。
碰上和粉丝们定下一月一次的直播日,
田妧准备把堆在杂物间里面的保温板全都搬到院子里,开工造窝。
一块看起来轻飘飘的泡沫板却是加厚实心的用料,她两手张开的臂围还抱不住,竖起来轻轻松松遮挡住她全部的视线,也足够重量。
负重前行的结果就是,她太过高估自己的体力,还没走几步就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
她环着板子往前走,空出一只手掌往前探,避开障碍物。
蓦然触到一堵墙,
不确定,再摸摸。
梆硬,有点弹性,但不多。
田妧低头一看,一双男士拖鞋映入眼帘。
是到镇上去的那天顺便买的。
一如那晚,隔着衣服感受到了,热度不减。
指尖有电流穿过,酥酥麻麻沿着神经末梢输送到心尖。
头顶响起清冽的嗓音:“还没摸够?”
田妧像只熟透的虾,弓着背躲在后面不敢吱声。
手里忽然一轻,视野也陡然开阔起来。
男人身形高挑,垂在身侧的手毫不费力地勾住板子,长腿一迈,三步作两步就推开门出去,鼓起的黑白格子衬托出清峻的身形。
田妧忙提步小跑跟出去。
天气晴好,艳阳高照,空气里泛着丝丝的冷。
院子里大而空旷,没什么遮挡,足够田妧施展拳脚。
将手机调试好,架在支架上对着院子里一寸地方拍。
她把保温板用家用的小型电锯切割成合适猫猫高度的长度,放在一旁备用。
布丁和米饭正在懒懒地享受日光浴,毛茸茸的身躯跃动着无尽的活力。
布丁圆润的眼眸闪烁着好奇与热情,尾巴摇摆成最动人的旋律,轻轻踱过来搭在她的手上,每一步都踏着欢快的节拍。
她手臂一伸把它捞过进怀里,照着它的体型用记号笔在泡沫板上面画出一个半圆,预留出来准备做成猫窝入户门。
布丁乖巧地趴在柔软的肚皮随呼吸微微上下起伏,田妧的手指作齿梳状,温柔地穿梭在它浓密的橘色皮毛间,一下又一下从前往后给它梳理猫毛,它舒服地伸长了脖子。
粉嫩的舌吐出来,仰着头喵喵地朝她叫唤。
田妧两眼弯弯,低下光洁的额头去贴猫背,鼻尖轻触它的小脑袋,深深吸上一口。
脸庞被柔软团团包裹住,鼻息间盈满一股醇厚暖香。
似是吸纳阳光的热度与蓬勃之后的味道,不浓烈,却足够舒缓而纯粹。
田妧事先在网上专门找过类似的视频学过,上手搭造起来也快,只要把玻璃胶打上去,叠板子上去粘好就行。
组装玻璃胶的时候没觉得,却没想到在打胶这个环节出了岔子。
食指的划伤还没愈合,玻璃胶枪是按压式的,拔出推杆换胶的时候食指没注意使了大力,一瞬间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
抬手观察一眼,新换上去的透明创可贴已经渗出殷殷血迹。
转身顾盼一阵,视线在墙角停留下来。
黑白格子的衬衫披在男人身上,虚虚罩住他挺拔的背脊,恰到好处地衬出宽阔的肩膀。
领口微敞,线条硬朗的锁骨在柔光下若隐若现,带着不经意的性感。
一侧衣角轻微隆起,似是偶然被系进裤腰内所致,他正仰面望着面前那棵柿子树。
米饭对着他娇娇叫两声,仿佛让他看好。
接着便炫技一般给他展示自己的‘上树’技能有多抗打,某人也罕见给面,专注看着,竟浑然不觉。
暖阳倾泻而下,金色的光芒落在他头顶,丝丝缕缕,闪烁起细腻的光泽。
一头利落的短发呈现出浅淡的亚麻色,额角的发丝俏皮地翘起,为冷峻平添几分柔和的错觉。
阳光分外慷慨,仿佛只为他一人镀盖耀眼的轮廓。
田妧感觉自己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握在掌心里,轻轻揪了一下,有强大的磁力吸着她朝他喊:
“阿恒。”
心念一动,他立时转头看过来,还未完全红润起来的脸上浮上茫然的神色,显然游离在状况之外。
旋即,他视线往下移,最后停在她手里握着的那把“枪”上。
临近正午,太阳升至头顶,光线强烈,几分刺眼,扎得田妧几乎没办法睁开眼睛。
她在搜索合适的措辞寻求帮助,这一间隙,眼前被白晃晃的强光笼罩。
隐隐约约有道模糊的人形朝自己走来,风拂开他的衣袖,带着朦胧感。
温净恒在她面前站定,垂眼看她。
余光不经意扫过她被包裹住的食指,有短暂的轻滞。
高挑的身形使得阴影能把她整个人拢住,田妧眼前豁然清明起来。
怎么说这个伤口也是因为他把碗摔碎才引出来的后果,伤她受了,疼她忍了,让他搭把手怎么了?
他答应了要和平相处的,和平相处不就是要互帮互助吗?
她在心底给自己做思想工作,温净恒也不动,就站着等。
田妧舔了舔干涩的唇,眼睫动了动,低头指着那搭到一半的半成品诚恳地问:
“能帮我一下吗?”
几乎是话音刚落下,他伸手接过田妧手里的东西,垂眸研究起构造来。
田妧在一旁给他看购买时客服提供的教学视频,看了没两眼,他已经掌握了使用技巧。
田妧本以为他态度多少有点敷衍,已经做好让他仔细再看一遍的准备了。
毕竟这东西典型的看起来简单做起来难,她昨晚看了三遍才彻底学会。
不想他操作起来竟然迅速利落,田妧还没把进度条拉回开头,他丝毫不拖泥带水就打好了一面。
她站着反应了几秒钟,半蹲着的温净恒侧头瞥见她的模样,提醒:“递一下?”
田妧忙不迭把手里的板子殷勤地送到他手边,既然他擅长,她自己也闲的自在。
没一会儿,一个大概的雏形就出来了。
两人合力把它搬到院墙边上用木板做好防水的地方之后,算是大功告成。
田妧往里面扔了几个棉垫进去,直播也差不多,她跑过去拿拍摄的手机打算结束直播,被满屏的评论击地大脑一片空白。
“wok,我怎么看到一个男人的手,又长又白,是博主特意请的工人吗?本手控应声倒地。”
“我还看到了衣服,虽然只有一个角角,看样子像是格子衬衫!”
“我甚至已经掌握了他的名字,博主,三秒内我要他的全部信息!”
······
直播间一下子涌入很多眼生的ID账号,平日不超过100个人的直播间实时在线500多人,右上角的数字还在不断往上激增,即将突破600
按她刚刚摆放的手机位置,摄像头顶多拍到她,他是被她挡的严严实实的,这些网友都是哈姆雷特吗?
迅速关了直播,私信里跳进来无语到想要扶额,是她大意了。
田妧把视线从手机上收回来,落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
想起那天自己对他做出的承诺,决定还是跟他提一嘴。
“那个,我刚刚不小心拍到你了,直播间里很多人都看到了。”
“我的脸?”
“你的手。”
“看就看了,又不会少块肉。”
他手上的动作没停,掀起眼皮瞥她一眼,对此倒是云淡风轻得很。
田妧见他一点没放在心上也就没再多做纠结,大不了以后长个心眼,小心点不要让他再出镜。
她往小窝门口沿途撒了一把猫粮,想靠这种方法把几只小东西吸引过去。
果不其然,布丁闻着味儿就走了过去,埋头就吃,一点没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往前移动。
最后一粒猫粮下肚,它才发现自己站在一个为它量身定制的‘门’面前。
矜持地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松软尾巴立起来,尖端来回轻晃两下。
田妧手里还捏着猫粮的包装袋,手心微湿,胸口涌起紧张的感觉。
它终于还是抬起一只前脚跨进了‘新居’,低下头钻进去。
田妧长出一口气,总算是没有白费心思,今晚冻不着它们了。
“田妧。”
声音清冽,语调舒缓,带着磁。
她应声抬头。
“管管你的猫,它现在看起来进退两难。”温净恒揉着眉骨说。
田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只白团子正窝在枝桠的分叉处,爪子颤颤巍巍往外伸又缩回去,嗷呜嗷呜叫唤,不敢下来了。
即便这样,一双在阳光下呈琉璃般的宝石眼仍锁视着温净恒。
后者完全没有过去‘解救’它下来的打算,俯身收拾起地上的杂物。
田妧轻叹一口气,走过去把它抱下来,颇有些无奈地对它说:“看见没有,人家不吃这套。”
“喵!”
这声像在反对田妧的说法,肉垫作势要捂上她的脸,让她闭嘴。
田妧眼疾手快地抓住它的‘作案工具’,苦口婆心劝道:“咱以后省省好不好?”
回应它的是另一声:“喵~”
从它那一脸倔强和坚定的神情合理推断,这声是在说——就不!
田妧:“······”
她把小团子送进怀里搁在膝盖上,还想说什么,门外忽然响起几声清脆的敲门声。
田妧把米饭放下地,起身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高阳。
她往外迈了一步,把门虚掩住些,确保他的站位角度不会看见里面才问:“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温净恒也听见了敲门的声音,将地上的碎纸屑和废料扫进簸箕里,环视一周没见垃圾箱。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句男声:“不是说发烧了吗?我来给你送药。”
耳边有风,听上去没那么清晰,但能辨出是个青年男性。
门扉留了一道缝隙,田妧背对着门,落在视野里的是一只小麦色的手,举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子递到她面前。
还有那关切又焦急的表情也尽收眼底。
温净恒神色微动,半眯起眼,唇线拉的很平,淡漠的瞳孔里蓦地闪过探究。
在他抬手朝田妧的额头探去那一刻,温净恒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
面对高阳突如其来的举动,田妧毫无防备,下意识把头往旁边偏了一下,躲过了触碰。
同一时间,里门嘭地一声被关上,连带着半掩着的院门都被对流甩关上。
高阳的话成功埋在巨响的余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