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喝一口汤吧,天冷。”她接过微烫手的瓷碗,凑近飘着两片菜叶的汤面上,雾气茵蕴中,泛湿她干裂的双唇,在她的眼睫上结下簿薄的水雾,悄悄滴落。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认了错,父亲还是要将她赶出家门,放到着鬼住的地方来,她想她的娘,离了家,这里便这么冷,娘是暖和的吗?
她牙关抖动了一下,垂下眼帘,继续喝着手上的汤。
“为什么要推她,没什么好后悔的,因为没有为什么,自己不受控的就眼睁睁见她倒在地上,那么多的血,很疼吧,我不相信我自己干得出来,那为什么心里有点暗爽呢?”
“不是我推的她,蕉兰。”
蕉兰看见小姐扣着碗沿的手指发青发白,带着复杂的混着怜悯与可怜的表情应声道:“小姐,我信您。过年了老爷一定会让我们回去的。”
“蕉兰,你又骗我,罚你再去给我端碗汤来。”她苦笑一下,什么也不想再想,十天,半个月,还是一年,恍恍惚惚眼前只剩破墙烂瓦,但暖帐熏香当时也不好安眠。
她把床被中夹着的袄子穿上,橙黄袄面上皱皱巴巴还绣着绿竹叶,活像块老陈皮,她象征性拂了两下皱折,便推门出去,她要找季师夫,她是这里的尼姑,她会讲外面的趣事儿,甚至还有一些在曾经绝不会让一个候府小姐听到的江湖秘闻。
蕉兰从来不让她听这些,可能只有她还当她是候府的嫡小姐,琴旗书画样样苦学,礼仪样样遵守,现在听这些让入一颗心悬起又坠下,让人害怕又好奇的辛辣传闻也算是叛逆放纵自己了。
“那人把带钉弯刀一提,便将那肚子中的东西骨禄禄一并带出。”
季师夫笑了,这小脸听她讲的一下白一下红的,偏还是不肯走,要一边抖擞着直到听完。
“你这小女娃娃,别人瞧着只是长得文文柔柔,小巧可人的,但我看你,嘴缝尖,眼缝尖的,是个犟脾气的。”
“季师夫,你知道我的事,但相处了2个月了你这是说什么?”她可怜巴巴地瞧着季尼姑,但语气却是冷冷的。
“这有什么呢,世事难料,人一有了执念,就会做出自已也不相信的事情来,阿弥陀佛。”
她盯着季师夫手上滚动盘下的木珠子,心下悲凉一片道“如果世事可料,那执念又算什么,还不是该放下时就放下。”
季尼姑笑笑,叹息了一声,这孩子,执迷不悟啊,也是,谁年轻时不是这样?
“季师夫,你这是干什么,我收不得。”
“收下吧,你也算有缘人,这两月来,我当你作小友,以后也别忘了我这老尼姑。”
她从那双布满褶皱的手掌上轻轻接过那串木珠子,老的发轻的檀木,17颗,单单少了一颗,不知道那第18颗却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