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图不错啊。”
别南辞闻言从取景器里抬出头来,望向身后的人。
身后人弯着眼睫,卡其色衬衫套着浅灰色大衣,衬得人沉静内敛。
青年伸出手叩了叩取景器的屏幕,歪着脑袋笑到,“我在这里待了一上午,你是我见过拍这对耳坠最漂亮的。”
别南辞垂眼看向玻璃柜内的耳坠,通身设计成金鱼的模样鱼鳍鱼尾被设计师特意延长做出波浪感,镶嵌几枚浅蓝色的宝石,整体呈现出松散有奢华的氛围。
“不是我拍的好看,是作品本身很美。”
这话是真话,他今天来的是个珠宝展,而面前的这对耳坠出自于最近设计界的新秀——林涧。
业界评价对他的作品很有灵气,南辞以前也了解过他的作品,今天就是冲这对耳坠来的。
青年若有所思点点头,狡黠的开口道“那我告诉你关于这个作品的秘密。”
南辞偏头挑了挑眉,身后人俯下身,指着面前那方玻璃柜。
“表面上看,这是一对耳坠。”
南辞也俯下身,盯着玻璃柜。
青年望着别南辞的眼睛,神秘的举起一根手指。
“实际上……”
那人凑到南辞耳边,轻声说:“这也是一对耳坠。”
“……”
南辞直起身,重重和上相机取景器,用眼角瞪了瞪他,转身就走。青年迈开腿拦住了别南辞,几步越到他身前,低下头,人畜无害的眨眨眼。
"开个玩笑,其实我就是想认识你。你喜欢这个设计师的作品?"
南辞抬首看了他一眼,鼻腔里发出声短促的"嗯"。
他浅色的眼眸转了转,露出一个友好地笑。"很抱歉捉弄了你,这样吧,作为歉礼。"
那人从大衣兜里拿出一张方形小卡片。递到南辞面前
“我就是林涧哦”
那天展会结束后,南辞留了林涧的联系方式,接下来两天他忙着修照片,林涧也没有发消息,这个人就被南辞抛在脑后了。
别南辞夹着电话,手上收拾着刚洗出来的照片,"不去,香港就这么几个地方,来来回回去多少遍了。"
"你不是要采风吗,浅水湾好风光啊。"
南辞把照片收到相册里,"不去,都采多少遍了。"
"那好呗,拜拜喽。"
“嗯。”
他挂断电话,倒在床上,眯起眼,享受着十一月难得的阳光。
"叮---"手机铃震天响起,南辞"噌"的一声
从床上坐起,皱着眉去接电话。
“我都说了我不去。”
"南辞,周末去不去浅水湾。"
别南辞的话头顿住,对面的声音顺着网络传到他耳边,是林涧。
"南辞?"
别南辞才回过神来,垂下眼睫答应了一句"在"。
林涧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周末去不去浅水湾啊,"对面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大概是设计图纸,"我想去采风。"
"你约不到别人了吗。"南辞平静的喝了口水。
"约的到啊。"
"但我就是想约你出来啊。"
后半句"找别人吧"硬生生被噎在嗓子里,片刻后,南辞叹了口气。
"好。"
浅水湾真的不愧为香港必去的十大景点之一,似乎每次去的风光都不一样。浅蓝色的海水冲击着岸边的沙石,海鸥低飞,越过海面,掀起一阵银白的波涛。
林涧转眼看向别南辞,弯着眼问到,"你知道海水为什么是蓝色的吗?"
南辞从海湾的景色中回身,随口答道:"因为阳光照在水面上的时候,红色和黄色的光波被海水中的水分子吸收了,只剩蓝色了。"
"不对哦,是因为--"林涧俯下身,望着面前的水湾。浪花一层层的覆在他脚上,初秋乍寒,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海水,重叠了天空的颜色。"
南辞沉默片刻,轻笑了一声,"你还挺浪漫。"
林涧得意的眨眨眼,"那当然。"
林涧大概是不怕冷的体质,十一月依然可以只穿件大衣在海边吹风。
南辞早就缩到了旁边的树下,从相机包里摸出单反,调试着焦距。
他对着浅水湾拍了两张照片,皱眉看了一会儿,却不太满意。
别南辞无聊的转移目光,却看到林涧半跪在沙滩上,手握一本素描本,在涂涂画画什么。
海风吹起他大衣衣角,露出内里淡绿的格子衬衫。
他就那么静静坐在那里,和水湾一起。
鬼使神差的,别南辞举起相机,朝着那片静谧喊了一声:“林涧!”
林涧闻言回头,就在此刻,别南辞按下快门,定格了这瞬。
别南辞垂眼看着取景器里眼含笑意的人,觉得四周尽管喧嚣,他心跳依旧如雷贯耳。
"在拍我什么呢。"林涧不知何时绕到他身后。
别南辞淡定的和上取景器,"什么也没拍。"
他决定把这张照片私藏。
"你好,一个巧克力慕斯。"林涧兴味盎然的站在柜台前挑选,他转过身,朝别南辞招招手。
"你吃什么?"
别南辞低下头打量着柜子里的各式甜品,犹豫着开口,"我不是很喜欢吃甜的..."
林涧笑着推了推别南辞的肩,"不吃甜食的小朋友长不高的。"
"....我不是小朋友。"
"要一个草莓慕斯,谢谢。"林涧替他做了决定。
"好的,您好,一共48。"店员小姐撕下发票递给林涧,目光在他们俩之间游来游去。
"那个...你们是亲兄弟吗?长得一模一样啊。"
店员小姐试探性的问道。
别南辞提着蛋糕的袋子,朝店员笑了笑,"不是,朋友。"
林涧看了别南辞一眼,也笑笑。"嗯,不是。"
香港的夜晚还是冷的,冻得人想睡觉。别南辞裹紧外套,在咖啡厅里伸了个懒腰。
"诶,你为什么当摄影师啊。"林涧偏过头,看向别南辞。
南辞小口扒拉着草莓慕斯,"一直觉得很多幸福都是短暂的,拍照就能把那些短暂的辛福无限延长,好像这样就可以给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添上一点确定吧。"
他放下叉子,在空中哈出一口白气,"你呢?为什么设计珠宝?"
林涧看向窗外,浪潮依旧不知疲倦的上下翻滚,"美的东西能让人快乐啊。"
南辞的指尖敲敲桌面,"你今天画的东西呢,拿来看看。"
林涧挑起眉,"你今天拍的照片呢,拿来看看。"
南辞下意识攥紧了相机,正要开口拒绝,林涧又说,"开玩笑的,我给你看我的。"
他从帆布包里拿出一本素描本,翻到其中的某一页,递给别南辞。
"画的有点潦草,你将就看。"
南辞垂眼看着素描纸上的画,是一条手链。手链通体由几朵花组成,每朵花都设计成弯弯折折的样式,像掀起的浪花,末端有长短不一的垂丝,瀑布般铺散开来。
别南辞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对上林涧期待的眼,"怎么样,好看吗?"
别南辞重重点点头,对面的人探出身子,朝着他这边看了眼,轻轻笑了笑,"你看错了,不是这一页。"
而后伸出两只手指,夹着纸页,翻动到下一页——那是别南辞。
是站在树下,低下头调试相机的他自己。别南辞耳根子染上点可疑的红,合上本子扔回林涧怀里,上下嘴唇一碰,轻轻吐出两个字:"无聊。"
那天去浅水湾的照片,别南辞过了两周修出来后,挑了几张po在了微博上。没过两分钟,微博弹出来了几条评论。
-Laurus:帅哥旁边站的是你弟弟或者哥哥吗,你们长得好像哦!
别南辞无声笑笑,截图发给了林涧。
离两人认识到现在也不过几周,聊天记录竟也翻不到头了。
其实都是些生活中稀松平常的片段分享,但心里总会被不自觉地填满。
别南辞躺在床上,张开手指,指缝之间恍惚间出现了林涧眼含笑意的脸,隐在橘黄的灯光下。
"你好,我找林涧。"南辞搓着手踏进大楼的门,朝前台小姐说。
十二月天寒地冻的,南辞被林涧拉出来接他下班,走到街上才发现穿少了,现在人冷的直打喷嚏。
"林老师在三楼哦,您从这边上去就好了。"
"好,谢谢您。"
南辞刚转过头,脖子就被人勾住了。
"找我呢?"林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别南辞点点头,刚要开口说话,就连打了两个喷嚏。
"怎么穿这么少,不冷啊。"林涧说着,脱下自己的大衣,不由分说的套在南辞身上。
别南辞裹着林涧的外套,吸吸鼻子,"好啦,现在不冷了。"
林涧伸手一推别南辞的脑袋,笑道;"少钻空子。"
"维港这边我还挺少来的。"林涧沿着岸边走,看着江上灯火闪烁。
"为什么?"别南辞偏过头。
"人太多了,影响我创作,"林涧收回目光,回望着别南辞,"你为什么要买这边的房子,不觉得很吵吗?"
别南辞摇摇头,"人多了热闹,而且这边风景也很美,你不觉得吗?"
林涧露出一个笑,"确实美。"
已经是2024年的末尾,维港四处都是新年的气象。
别南辞忽然看向江上那弯月,"我总觉得维多利亚港的月亮是不会落下的。"
"为什么?"
"夜晚我入睡,月亮还升在海面之上,有时候从梦中惊醒,月亮依旧挂起。我就觉得,维多利亚港的月亮是久悬不落的。"
林涧看着那抹银白,突然道:"南辞。"
"在。"
"有机会去纽约吧。"
"我们一起去看悬日。"
然后曼哈顿的不落日与维多利亚港的久悬月,拉长我们在一起的岁岁年年。
"我带你去个地方。"林涧忽然笑着开口,拉住南辞的手,毫无征兆的向前跑。
两个人沿着维港岸边奔跑,穿过了霓虹灯火。
世界静止,只有他们不停脚步。
"下雨了喽!"文韬在风中大喊。
风吹乱路边夜景,和雨水一起滴滴答答融成一条线。
南辞想,这样就够了。我和我爱的人曾经在香港的街头肆意狂奔。
"就为了来这儿?"别南辞撑着膝盖大口喘气,四下打量着。
这里是个废弃的烂尾楼,四处都是灰尘。
林涧踩在窗台上,望着底下的人来人往。
"这是我的秘密基地,"他笑着回头,望向别南辞。
"每次没有灵感了,我就来这儿躲一躲。"
别南辞歪着头,"带我来这儿干什么?"林涧定定的望住别南辞。
"他们都说我们长得一模一样。"他的声音混杂在风里。
南辞倚在栏杆上,"我知道。"
世界依然不停在转,人群川流不息,大雁飞向南方,好像只有他还立于原地。
他笑笑,"你不知道吗,我很自恋的。"
"所以这位先生,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吗?"
别南辞打了个响指,弯起眼睛。
"愿意啊。"
"元旦节了啊,你不给我准备什么礼物?"南辞笑着对电话那端的人说。
"当然有啊,开门,礼物在门外。"
"来了。"别南辞着拖鞋,拉开门。
还没开口,就被人先抱了个满怀。
"礼物呢?"别南辞戳了戳伏在肩上的人。"就在这儿啊,我。"
"每天都能见到的还算什么礼物?"南辞挑眉,踹了踹林涧的脚。
林涧终于直起身,"你闭眼,把手伸出来。"
别南辞合上眼,伸出手,对面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片刻后,他的指关节上多了一个圆环。
别南辞蓦的睁眼,那竟是一枚戒指。
指环做成柔软的丝绸样,缀着数颗天蓝的细钻,而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