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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归离

    白玖被离仑寄生的时间虽不长,但又中毒,身体难免有些损伤,修养了好几日才恢复过来。这一场仗,每个人都伤得不轻,连赵远舟这个大妖都昏迷了一天一夜。闻人看着他们互相疗伤,她学着他们的样子将神树之力渡给他们。

    赵远舟醒后,卓翼宸将槐树之根交给他。赵远舟看着树根,眉宇间仿佛承受着无法言说的苦痛和悲伤,他将树根送到了槐江谷,这是离仑最喜欢的地方,那天他在槐江谷呆坐了许久。闻人一直跟在身后,也学他的样子静静的在一侧坐着。

    等赵远舟离开,闻人抬手用指尖从眉间拉出一丝丝金色的神力,慢慢渡入离仑体内,神树之力蕴含无尽的生命力,离仑本体是一棵槐树,没有什么比她的力量更适合滋养他元神,她的力量可以助尽快化形。梦中的他最爱自由,她也不想让他在这孤单的熬上百年。而后将一个红棕色的拨浪鼓放在槐树之根旁,那是她照着梦里那个用神木的枝丫仿制的,比他原来那个小一些,做坏了好几次,这是做得好看的一个。之前没给他,怕他不要,谁叫他上次手帕都没接。

    闻人给赵远舟稳定戾气的时候竟然在他戾气深处发现了英招爷爷的神识,费了些心神将其引出,送回山神庙静养。不知道是不是一下子耗费了太多神力,她又开始做梦,只是以前的那些梦渐渐消散成云雾,再也记不真切,这一次的梦是关于她自己的,是得偿所愿的美梦。

    一切都开始往好的方向发展,闻人整个也人放松下来,仗着没人能看到她,偷吃英磊做的乳酪和石榴酒,给英招爷爷也送一份过去,这样就不是她一个人吃的啦。跑到白玖旁边拨弄他的铃铛,然后听着他害怕惊叫,笑着跑开。还偷玩了裴思婧的弓,甚至偷带着木萧跑去槐江谷吹了好多曲子给离仑听。

    英磊皮实还没好透就去厨房折腾,说着要给伤员多补补,顺便庆祝一下小玖归来。

    “快快快,尝尝本山神的新菜。小玖,还有这是给你的杏仁乳酪。”打开盖子才发现里面的乳酪少了一大半。

    “啊,谁偷吃了本山神的乳酪!大妖是不是你!!”“谁家杏仁乳酪这么大一坛,吃不完坏了怎么办?”赵远舟摇头笑着说。

    “就是你偷吃!!”“我才不吃小孩子的零嘴!”偷吃的人当然是她啊!辛苦朱厌大人背锅了。一群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时间好像又回到了故事的开始。

    闻人一步步后退,退到连廊最侧的秋千上,坐上去,侧头心满意足地看着这一幕,听到他们的笑声,她也跟着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角就湿润了。

    天都城中瘟疫已经在温宗瑜的操控下逐渐蔓延。

    牢笼中的傲因跪坐在地上,一双眼睛空洞无神,只是机械的重复,明显是被操控了心神。“主人中了毒,每日都要承受胸口灼烧之痛,不知道是谁解的毒,我去找人肝,回来的时候主人的毒已经解了......”温宗瑜眸色阴蛰,额头的青筋狠狠跳了跳,周身冷冽的气息愈加明显,看来事情真的脱离他的掌控。“甄枚,去请范瑛大人来试试我新制的妖丹。”

    缉妖小队收到司徒大人的传信,信中写范瑛大人失踪了,失踪的第二天天都城内出现了瘟疫,疫病来势凶猛,现已封城戒严,城中大夫皆束手无策,找不到瘟疫的源头,此时怕是全城百姓都被感染了。

    文潇脸色苍白,眼中闪着不安地光芒,赵远舟握住她有些冰冷的手。

    “有本大妖在。”

    闻人轻轻覆上他们相握的手。

    “有我在。”

    待一行人到达天都城就听说静心堂的温大夫已经找到了治疗疫病的药,正在医馆施药,天佑天都。众人意识到这一次突发的疫病是温宗瑜的手笔,脸色都不太好。赵远舟眼神凛冽:“裴大人麻烦你带文潇他们去崇武营的地牢,我想范大人的失踪也和温宗瑜有关。我和小卓大人去医馆。”

    之前赵远舟与裴思靖曾探查过地牢,这一次没费多少功夫便找到了一扇暗门,走过悠长的走廊,是一间密室,四周的墙柱上用诸暨的血画满了符咒,正前方蜚毫无生气得被铁链绑在木架上,手腕上是数不清的刀伤,看来温宗瑜就是用蜚的血制造了这场瘟疫。英磊在空气里问到了熟悉的硫磺味,仔细嗅了嗅:“是傲因。”在角落的笼子的单独关着的正是傲因。而倒在笼子旁边的正是他们找寻的范瑛,只见范瑛双目紧闭,全身赤红的躺在地上。文潇焦急上前:“爹。”英磊和裴思靖将所有的人锁链砍断:“还能走吗?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这里。”

    闻人此时正站在一副祝融画像前,上面的火焰引起了她的注意,那鲜艳的红色是鲜血,既有人血也有妖血。手刚碰上纸张,一股火焰出现,痛感让她的瞳孔一缩,必须毁掉画像。双手死死抓着画像两侧,几乎用尽全身力气,火焰早就攀上了她的双臂,仿佛置身一个炽热的熔炉中。

    “撕--”终于伴随着撕裂声,画像化作了两半,火焰也在撕毁的瞬间消失。闻人没有停下憋着一口气,直到将它撕得粉碎,才吐出一口鲜血,双臂已经发黑,她甚至能闻到空气中焚烧的味道。

    英磊背着范瑛走在最前方,在昏暗的走廊里文潇突然回头看向那一地的画像碎片,闻人触及文潇的目光,仓皇低头抹去嘴角的血,又将双臂藏进烧的破烂不堪的衣袖中,才重新抬头,眼里满是庆幸,追上去的脚步都轻盈了不少。

    另一边赵远舟和卓翼宸并肩站在静心堂前。温宗瑜脸上挂着虚伪的笑:“不好意思,两位药已经派完了。”随着温宗瑜话音落下,周围的百姓突然双目全黑,意识被控制,直接暴起,将赵远舟和卓翼宸团团围住。他一抬手,被控制的百姓一拥而上。

    赵远舟单手捏决:“梦。”将这些人止住。卓翼宸腾空而起,发丝衣袍随风而舞,云光剑指向温宗瑜,似是想破开他的假面。温宗瑜早就将自己也炼成了妖化人,硬生生接下卓翼宸这一剑,右手握住卓翼宸的手腕,左手毫不犹豫自腰间回转出拳。赵远舟出现在身侧拦下那一拳。

    三人缠斗间温宗瑜感应到画像被毁,动作肉眼可见地一滞,被云光剑刺中,又挨赵远舟一掌,倒在地上终是再也爬不起来。

    “温宗瑜你究竟为何?残害妖族还不够,现在更是连天都得百姓都不放过。如此残忍。”

    “只要能达到目的,手段不重要,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温宗瑜眼神平静,望着天空,眼睛渐渐失去焦距。

    乌云密布的天空仿佛低垂到了极点,压的人喘不上气,温宗瑜炼制的妖丹并不完美,凡人根本无法承受,最后将被妖力侵蚀撕裂而死。

    文潇跪在缉妖司的地上,边上躺在昏迷不醒,意识全无的范瑛大人,耳边全是百姓痛苦挣扎,惨叫声。她眼里含着泪水,悲戚无助的看向赵远舟。文潇从怀中取出木箫,感受到上面的白泽神力,心里有了答案,救世而亡是每一任白泽神女的宿命。赵远舟怎么会错过她一点点的情绪变化,握住了她拿着木箫的手,指尖轻轻颤抖,紧紧抿着唇,文潇微微抬头,两人四目相对,眼底皆是不舍。

    闻人缓缓的朝二人走过去,没有一点声响,指尖画圈,木箫受应发出淡金色的光芒,另一只手放在赵远舟胸口。赵远舟感到体内的戾气似是受到牵引全部往外涌,只见一道金色的光将所有的戾气裹挟,形成一道光柱冲上云霄,随后化作点点星光落下,随着而来还有霏霏白雪,净化大地。

    世间万物相辅相成皆为循环,白泽神力的源头便是戾气,而她同时又拥有神木令万物生和净化的力量,闻人苍白的嘴唇微微张开,目光平静而温柔,细细描目着他们每一个人的脸庞,她本就自爱而生,如今回归天地,这是最最好的结局了。

    遇见你们,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美的大梦,但梦总是要醒的,现在我也该离开了。幸好....幸好这一次我不再是旁观者。

    距离天都之难已经过去一月有余,一切回归正常。缉妖司内,裴思恒靠在一旁的柱子上,听文潇和裴思靖聊那场雪。赵远舟与卓翼宸对坐在石桌两侧,执棋对弈。英磊带着白玖从后院跑来:“来来来,热茶和烤红薯。本山神亲手种的。”风渐起,一个高大身影踏着槐叶而来,离仑轻笑着:“那我也得尝尝。”只不过他的眼睛不自觉寻找起一个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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