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火车勿要乱丢垃圾

    今安坐在包厢内,没能看到矮小的男人被杀的景象。

    但矮小男人的尖叫声直直敲打她的耳膜,令她的神魂受激,隐约要飘出体外。

    当矮小的男人死去,尖利的声音消散,她被撕出半寸的神魄重回体内,她仍久久不能平息,有种被杀的人是她的错觉。

    连春也有这种错觉。每一位玩家或多或少都有这种错觉,因此炸开锅的乘客们,都是渲染气氛的NPC。

    【不爽。一个玩家的生命如泡泡般被挤破了,却没泡泡的光彩。】

    【体现玩家被压迫心境的杀戮,容易让人带入。为一条生命的逝去哀伤,为一条被压迫的灵魂的解放沉痛。】

    今安嘶了一声,用手背擦了擦汗淋淋的热额头。

    她比连春恢复,吹着小风扇问:“还有危险吗?不能出铺位吗?我想去换衣服了。”

    明栖被她问着,不想她中暑受罪,解释说:“这个人被杀,是因为他的声音太大,喧哗打扰了乘客。”

    “哦。要做文明乘客是吗?”今安抬出来行李箱,翻动着衣服,“但杀人可不文明。”

    “文不文明,是由别人制定的。”明栖与她闲聊着,半垂着头,一对眼一眨不眨,静静地看她乱扒衣服的右手。

    “在火车上的规则,是火车员制定的吗?”

    “我不知道。”

    今安选出一套衣服,装在小布包内,问:“我去换衣服了。需不需要我帮你接开水?”

    “不用。”明栖说。

    连春一听今安要出去,吓得差点从上铺栽下来,制止道:“安安姐,你别乱走啊,先等别人先走……”

    连春说得对,明栖的解释更像一种猜测,说不定矮小的男人是触发了别的规则,才被杀掉。

    但连春说晚了,制止都来不及,今安已经飘般的走出去了。

    完好无损,没被刀砍,没被剑刺。

    今安还转了圈,伸了伸懒腰,愉快地说:“坐久了站起来好舒服。”

    她还活着,暂且证明明栖的猜测是对的。

    今安抱着衣服布兜,往上铺看,问连春:“春,你要打开水吗?”

    连春松了一口气,摇摇头说:“谢谢姐,我不用。我是男孩子,一直都喝凉水。”

    “我走了。”今安没选择最近的左手边的卫生间,她往相反的右边走,顺带观察观察车厢内的乘客。

    人数不多了,最起码少了一半。

    连春追看着今安的背影,一转头,对向明栖,小声说:“明哥,安安姐也太相信你了吧。”

    明栖不吭气,但眼神挺得意,跟今安有种类似的情态,得意的神气都快溢满整个包间。

    能被今安相信,那是一种实力。

    【哈,明明小学生。】

    今安路过矮小的男人的半具尸体,多瞅了两眼,数完被分割成两半的南斗七星,再踩着未清理干净的污血向前。

    正赶上卫生间没有人,今安换衣神速,五分钟不到,她风风火火赶来回来。

    她穿了夏装,文艺的像一幅景,脖子系着浪漫风的小方巾,瘦美的的上本身挂着亮晶晶的绉绸吊带衫,雪色的软腰微露。一条偏灰的掉色直筒牛仔裤,卷起的裤管包着的脚踝纤白,似宁静的茉莉花苞。

    今安微微笑着问:“好看吗?”

    “车花!”连春言简意赅,两个字总结。

    今安的笑容扩得更大,又将视线对准明栖:“明栖,你觉得呢。”

    明栖没看她,懒窝在卧铺上,似在想什么意义深刻的东西。

    连春见状,调节气氛,故作抱怨地噘嘴,“安安姐姐你真贪心呢,有我的夸赞不够,还要明哥的。”

    今安仍眼巴巴地望着明栖。

    【明哥,你为什么不夸安安。】

    【安安:求夸。】

    【你不夸我夸:安安你超美!】

    明栖不敢回答今安。

    他想的比较多,觉得不能光看表面的问答,还要看背后的情感纠纷。

    今安是以什么身份问的,他又该以什么身份回答?

    不管她是怎么样,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回答必会含有对她的爱慕之意,因为他实在说不能昧着良心说她丑。

    他在深思熟虑中,余光忽然捕捉到今安眼眸中的狡黠。

    麻麻逼,他明白了,他掉入安安陷阱里了,今安不是要他回答,而是要他纠结!

    她怎么这么了解他?!又怎么会这么精通折磨他?!

    女人玩弄男人是天性,不是今安发现了他的一些可疑点在试探。

    要说今安对自身漂亮的外貌没有清醒认知,那是不可能的。她很知道她的外形优势,还会有心计地利用。

    对她的感情,无论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在此时这种状况下,都如毒药穿肠过,他被毒得心辣口燥,当成她不存在,侧开俊朗的眉眼,叼起一根烟。

    准备点个火时,他想到要做文明旅客,只能忍着淡淡的烟瘾,品尝着从烟蒂透出来微辣烟味。

    今安也没再难为明栖,聘聘婷婷转个圈,自然坐下,放下手里提着的布袋子,从中又拿出来一个鼓囊囊的袋子,取出三个洗好的大桃子。

    她留下一个,分给明栖一个,连春一个。

    明栖领受了她的好意,将香烟别在耳朵上,左手接过桃子。

    连春擦擦手,开心地抱住桃子,“安安姐,你去的哪是卫生间,你去的是储藏室吧。你从哪拿的桃?”

    手指朝外指,今安转着桃子看,挑选下口的角度,说:“死了的那名玩家的。”

    连春问:“你抢的?”

    今安摇摇头,咬了一口桃子的粉尖尖,说:“别人抢来送我的。”

    连春懂了,这些桃子都是献殷勤的男人们给的,“呵呵,不愧是车花。”

    “不要白不要嘛。”今安软着肩膀,翘了翘嘴角。

    明栖悄无声息瞥了今安一眼,咬了一口桃子,说:“挺甜的。”

    “嗯,明栖,你喜欢就好。”

    “谢了。”

    “不客气,我们是最佳盟友。”

    连春斜侧着抖腿,打趣地说:“安安姐,我跟你结盟了,明哥可没有哦。”

    今安仰起头,弯曲的睫毛兜住明栖,很诧异地反问:“没有吗?”

    明栖不语,只顾晃着紫玛瑙耳坠,咔咔咔地狂炫桃子。

    连春看看今安,又看看沉默不语的明栖,头一次觉得他的情商不够用。

    这俩人是在搞什么?一会像陌生人,一会又暧昧不明的。

    得,看来是这俩人默认结盟了。

    挺好,他不排斥,三角形具有稳定性,虽然其中一人是奇奇怪怪的NPC。

    吃完桃子,连春提议道:“既然在火车上,那就来点火车运动吧:咱们来玩扑克牌吧。”

    “我有扑克牌,玩什么呢?”今安掏出一副扑克牌,双眼莹莹亮。

    “三人,斗地主。”连春说,“明哥,你会吗?”

    “他会!”今安欢欣活泼举起一只手,抢先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会?”明栖冷傲地勾起唇,靠在被暖阳晒热的隔墙上,怀疑地问。

    “猜的。”

    今安想爱人会玩,那跟爱人差不多完全一样的明栖,一定也会玩。

    “来。”明栖坐直,勾勾手,示意连春下来。

    “来了!”连春身形矫健,高叉旗袍炫动着,从上铺无声翻下来。将今安的行李箱横着放当板凳,他围着小方桌低坐。

    石头剪刀布,第一局,连春当地主。

    今安和明栖互相对个眼神,两人的泪痣在空中连成一条直线,结成斗连·地主·春的同伴。

    正打着第一局牌,路过的一个花帽子大叔吃着酸梅干,瞅见三人斗得激烈,钻进来站着看。

    “压她啊。”花帽子大叔推了推连春。

    连春给了身后花帽子大叔一肘击,“不能压。”

    明栖能要今安的牌,为了斗地主的大局找想,选择了让她。

    “请。”

    “嗯。连子,3到8。”今安一下出完了所有的牌,悠哉悠哉地晃了晃腿,“我赢了。”

    “让你要你不要!输了吧!”花帽子大叔抓了一把酸梅干,砸向连春。

    连春扭曲着脸,去瞪花帽子大叔,可嘴里的骂话还没来得及喷出来,就见掉在他身上的落地的酸梅干,如同黑黢黢的子弹,弹跳起来,咻咻咻射向花帽子大叔。

    “啊!!”花帽子大叔身上被戳了十几个肉孔,抖动着倒下,血和酸梅干的味一块涌出来。

    【靠。吓我一跳。为什么会死啊?】

    【因为这是开往天堂的列车。】

    【步步惊心。】

    “呕……”连春近距离地观摩到死亡,他脸上还被泼到血,恶心地干呕了两下,转回小桌前,虚弱地递出一只手。“安安姐,给我一张纸,我受不了了。”

    今安颤抖着细白的手指,左右看了看没有抽纸,便取着脖子上围的方巾。

    明栖扫了眼她急忙的动作,丢给连春一包纸,“给你。”

    “谢谢。”连春抱着抽纸,一张一张唰唰唰地抽着,往脸上擦,眼泪不受控制地跑出来。

    妈的,人怎么就死在他面前了呢?更糟心的是尸体现在还在他后面躺着,只隔着十几厘米。

    再也没有比死亡更刺激的事。即使连春经历过多场副本,但这么近距离和猝不及防的死亡,还是让他难以承受和理解。

    “呜呜呜……”连春从低声啜泣,转成嚎啕大哭,妆都哭花了,抽纸继续抽着,抹眼泪和鼻涕。

    明栖对着今安挑挑眉,开着玩笑说:“一包抽纸貌似不够用。”

    今安笑了笑,双手靠在桌子上,托着腮说:“他还是个孩子。”

    “二十岁的孩子?”

    “二十多岁的男孩子。”

    被这两位开涮,连春的脸唰得红了,抱着抽纸,抽噎着说:“我去洗把脸。”

    一转个方向,连春就看到惊悚的画面,不是花帽子的死尸,而是走廊边的小桌子上放着的一桶泡面在探头探脑,几根泡发的泡面已爬出泡面桶!

    泡面是谁的?

    死了的一个人的。

    脑中的火花一蹦,连春在剧烈的恐惧中,懂了花帽子大叔为什么被杀了——乱丢垃圾。

    他又低下头,去看被他手忙脚乱丢在地上的抽纸,急忙弯下腰捡起来,放进口袋里。

    “春,你看到了吧。”今安望着那桶泡面,没多害怕,可屏了点呼吸。她不喜欢泡面,泡面味膨胀着,熏着她了。

    “嗯。”连春揣着抽纸,呆若木鸡地站着说。

    今安转转清澈的眼珠子,问:“它是无差别攻击吗?”

    “它的主人,我记得死了。”连春糟心地抹了把脸。

    “是死了,被切成了肉糜。”

    “失去攻击对象,那应该会无差别攻击。”

    明栖看热闹不嫌事大,颀长的手指挑起来,对呆然的两人一指,恶劣地轻声带笑说:“不妙了哦。”

    【明明好坏。】

    说话间隙,泡面桶已哗啦一声倒下。松软状的泡面,跟沸腾般的水,带着一种挣扎的生命感,咕噜咕噜地全溢出来,蔓延到过道。

    并且越冒越多,完全不是一桶的量,起码是五六桶的量。

    【真恶心。】

    【只听过冒菜,没听过“冒面”。】

    “鸟儿爱吃泡面吗?”今安呆呆地掉转头,去望向车窗,想着是否能用血鸟将泡面吃干净。

    但二者说不定是同伴,会联起手来攻击他们。

    明栖断然否定:“不爱。”

    今安朝明栖看,扮了个哭唧唧的鬼脸。

    “咳。”明栖轻咳一声,拿起一张抽纸盖在今安脸上,“你也成孩子了。”

    今安噗的一声,将抽纸吹飞。

    连春也在想着主意。

    突然,他状似发了狂,指着泡面,大声喊:“谁的泡面啊?”

    乘客们被他吸引,都注意到追到过道的泡面,骂骂咧咧一顿响。

    “妈的,这又冒出来什么了?”

    “我正吃着泡面,别吓我。”

    连春精神状态很好地继续喊:“没有人要,那我就要了!我喜欢吃剩面!”

    他还挤着一只眼,心惊担颤地靠近泡面。

    他认为,泡面变成怪物,或许也是因为它成了被乱丢的垃圾。

    那他就赌一把,将泡面不变成垃圾。

    砰!泡面感觉到连春的体温,一根一根全竖了起来,面相呈金黄色,架势似一批毒蛇进攻

    连春踩着红皮鞋的脚一顿,遮着因畏惧而抽搐的脸,硬挤出夹子音说:“超级可爱的泡面,偶一定要尝尝!”

    【饥不择食连小春。】

    【敬你是条汉子!】

    “我超级爱泡面!想吃。”连春继续话疗。

    嗖嗖嗖——泡面没有攻击,而是在连春的关爱中,心满意足地缩回了泡面桶内。

    “呼……”连春拍拍心口,朝他的两位无能盟友望。

    今安和明栖默契地抬起手,同步竖了个大拇指。

    【比心更赞。】

    “嘻嘻。”

    连春朝两人也比了个大拇指,小心翼翼地端起来泡面。

    低头一看,桶内只有汤水、几根断的泡面和一根烟头。

    这是一桶吃剩下的泡面。

    吃不下去,太恶心了,那飘着的絮状浮沫,是一口痰吧?

    “有点凉了,嗯……我再泡个热水。可爱的面面,等着我哦。”

    连春扮演着海绵宝宝,亲亲切切地对泡面桶说完,又对今安和明栖交代:“千万别乱丢垃圾!”

    忍着胃部的抽搐,他抱着泡面,说着哄骗泡面的甜言蜜语,快冲去了开水炉旁的垃圾桶,将泡面倒入垃圾桶中。完美的扣篮!

    无事发生,泡面归到它本该在的地方。

    连春这才全然放松,把口袋内的抽纸,也全丢进垃圾桶里。

    他往回走,再次当了提醒人,对玩家们喊着:“都别乱丢垃圾!!”

    “乱丢会怎么样?”一个刚刚醒来的人,从上铺垂下来一只手。

    “会死。”连春拍了下这个人手掌。

    “谢了。”

    宁可信其有,宁可信其无,[牙牙火车]迎来了第一次集体大扫除。

    这时,一个穿黑短袖的高壮汉靠在25号包厢,如一堵肉墙,堵住了连春向前的道路,不怀好意地说:“你若是被丢在这里,会不会变成怪物?垃圾。”

    连春的心咯噔了下。

    坏了。

    距离停车还有五分钟。

    而且,说不定还会提前到站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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