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止了笑，“不好意思啊小妹，我看你不像我们本地人，外地来的？”
见老板没恶意，姜南放下心，“嗯。”
“路过我们村子？”
姜南摇头，“不是，我现在住村子里。”
“哦。”老板恍然大悟般点头，“住在小陆那里。”
姜南脑子空了下，才想起陆泽姓陆，不自信地应了句，“陆泽？”
老板拍拍大腿，“呦，还真是小陆的客人呀，来着边是旅游吧。”
姜南觉得老板反应有些激动，都忘了回答，老板再出声她才回过神，“算是吧。”
老板算清钱，“总共三十二块三。”
“好的。”说完，姜南掏出手机扫了扫墙上的二维码，提了菜准备走。
老板却忽的叫住她，“小妹，等一下，我这有些耙耙柑，你要不嫌弃，我给你多装点回去。”
没等姜南拒绝，老板就自顾自扯了个塑料袋往店深处走，没多久又拎着一大袋耙耙柑出来。老板热情得没边，将袋子一股脑塞到姜南手里。
姜南推了回去，“老板，不用了。”
“诶，我都送出去了，哪里还有拿回来的道理。”见姜南还是一副拒绝的样子，她又补充，“我们家里就是种这个的，不缺，也不值什么钱，收着吧。”
姜南眼见拒绝不了，打开扫码界面预备给老板扫些钱。
察觉姜南动作，老板眼疾手快挡住二维码，“你这小妹，这么客气做什么，来者是客，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下次多来做做我家生意嘛。”
老板话说到这份上，姜南觉得，再拒绝倒显得有些矫情。弯下唇，“那就多谢老板了。”
“没事没事，我们村子，最不缺的就是这个。”
想起昨天村口卖耙耙柑的男孩，姜南有些好奇，“老板，你们村子，专门种耙耙柑？”
提到这里，好似戳中老板开关，机关枪似地直往外蹦，“是啊，除了耙耙柑，也种丑橘，橙子之类的。”
“那挺好。”姜南附和。
“好什么呀。”老板脸色垮下去，“卖都卖不出去，堆在手里都烂掉了。”
姜南没再置喙，拎着东西出了门。
姜南不擅长做饭，过去没时间尝试，现在也算给自己放了个长假，有闲情逸致琢磨琢磨。
她低头搜了几道家常菜，步骤倒是不难。看着，她便出了神，没注意前面。
下一秒，姜南被撞翻在地，手机飞到一边，连带着手里的塑料袋也散在地面，耙耙柑顺着袋口滚落。
姜南忍着痛，捡起一边的手机。
面前一个男孩见撞了人，立刻放下手里东西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姜南皱着眉，抬眼看，是卖耙耙柑的小男生。
也许是认出姜南，男孩道歉的语调缓下来，犹豫地开口，“抱歉，姐姐。”
姜南见他又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眉心处皱得更深，“没事，下次小心点。”
男孩怯怯地点头，见姜南捡起一边滚落的耙耙柑，他蹲下帮着一起捡，品相和他昨天卖的差不多。收拾完，姜南拎着东西准备走，点开手机却看到一道道红蓝竖线。
手机算是报废了。
男孩也看见了，他有些无措地开口，“坏了吗？”
姜南瞥见他眼里的恐慌，点头。
男孩无措地攥紧双手，半晌，才下定决心似地开口，“姐姐……你……跟我来，我赔给你。”
姜南尝试拯救一下，在屏幕上敲了几下，敲击处的蓝红线消失，她面色一喜，又敲了几下，屏幕又恢复成满屏竖线。
男孩走在前面，看姜南没跟上，又转头喊了一声，“姐姐，走吧。”
姜南不再挣扎，跟着男孩。
跟着男孩来到一处屋前，和村中统一修建的房子一致，青瓦白墙，面积却小得多，和周边挨着的小楼相比，显得有些闭冗。
男孩转头看了姜南一眼，视线在她身上停留几秒后，迈着步子进了面前的一楼平房。
没多久，平房里走出一个佝偻着腰的老人，男孩怯生生跟在老人身后。老人走到姜南身前，郑重给姜南道了个歉。
老人本就佝偻的腰，此刻弯的更低，姜南受不起这礼，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上前将老人扶起，“爷爷，您快起来。”
老人点头谢过，又拉过身后的男孩，厉声呵道，“快给人家道歉！”
男孩低着头走到姜南面前，“对不起，姐姐。”
姜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她跟着来，也不是真想让小孩赔偿，不过总得给小孩个教训。
她点头，声色冷淡，“这次就算了，我不用你赔偿什么，下次注意就行。”
男孩显然愣住，他错愕地看向姜南，“但是……我……”
男孩爷爷拉过男孩，五官挤在松垮瘦削的脸上，眉心已经分不清是岁月留下的痕迹还是生气皱的。他转过头，脸上又换上笑容，“对不起了小姑娘。”
说罢，他便伸手探进衣服口袋，再伸出时手里攥着一抹红色。怕姜南嫌弃，他还用手抹了抹纸张，红色被抹的平整。
爷爷将钱递给姜南，他语气有些不确定，“不知道这些够不够？”
姜南盯着他手心，抬手推脱，“爷爷，不用，修手机花不了多少钱，这钱我自己能出。”
爷爷不管姜南的推脱，硬将钱塞入姜南手中。
姜南看着手中的钱，没再推脱。
许是觉得过意不去，爷爷又转身进门，没多久，手里提了一袋耙耙柑。怕姜南拒绝，连带她放在地上的东西一起提起给她。
姜南腾不出手，白白得了一大袋耙耙柑。
爷爷裂开嘴笑，眼角的纹路更深，“别嫌弃，自家种的，拿去尝尝。”
耐不过爷孙俩软磨硬泡，姜南调整了下手中的东西，把钱塞进口袋。
“小孩，你叫什么？”
“啊？我……我叫杨帆。”
姜南点点头，“行，那你帮我领点东西回去，道歉总得有道歉的样子。”
没等杨帆说话，杨爷爷就先一掌拍在他背上，中气十足来了句，“快去！”
姜南看向杨爷爷，“谢谢爷爷。”
说罢，见杨帆也点头，姜南把手里轻便的青菜带给他，“你拿着这个。”
“好。”
姜南又转头看向杨爷爷，“爷爷，我们先走了，您回去休息吧，今天打扰了。”
见爷爷点头，姜南才领着杨帆离开。
路上，杨帆依旧拘谨沉默。姜南侧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小孩，你几岁了？”
“十岁。”
姜南嘴巴微微张着，她又瞥向杨帆，个头和七八岁孩童差不多，全然不像个十岁孩子。她算了算，“所以，你现在上四年级？”
“嗯，上四年级。”
“你家里只有你和爷爷？”
男孩换了只手拎菜，“不是，现在家里面有我和爷爷奶奶。”
“爸爸妈妈呢，外面打工？”
“爸爸不在了……”杨帆说到这里，顿了下，“妈妈在省外打工。”
姜南手上一僵，没再说话。
薄雾小筑距离杨帆家也就十分钟的路程，拐过前面的路口，就能看见民宿。杨帆一直走在姜南前面，看到民宿后，他预备把菜递还姜南。
姜南看出他的意图，先他一步开口，“帮我拎进去吧。”
杨帆手臂悬在半空，听见姜南的话又默默收回手，“陆泽哥哥在家吗？”
姜南还真不知道，不过看陆泽那架势，估计有事要忙，现在不过十点钟，他应该暂时回不来。
“不在。”
杨帆点头，主动开了口，“姐姐，你为什么住在陆泽哥哥家？”
“额……”姜南思考了半秒，“因为……因为你陆泽哥哥把房子租给我了，我现在暂住这里。”
“那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姜南推开栅栏门，“嗯……一个月左右。”
杨帆“哦”了声，没再说话。
姜南把菜放到厨房台面，顺手接过杨帆手中的塑料袋。杨帆转头想走，被姜南拽了回来。
“等等。”
民宿大厅，姜南让杨帆在沙发上坐下，把手里的东西塞到杨帆手中，“拿着。”
杨帆盯着手里的红钞发了愣，很快反应过来，“不行，这是给你修手机的钱，我不能要。”
“谁说我白给你的”姜南此刻已经摘下口罩，神色严厉，“这个钱你拿回去给你爷爷，到时候你每天给我送点新鲜的耙耙柑或者其他水果过来。”
杨帆还愣着，她又问了句，“你家里除了种耙耙柑，应该还种其他水果吧？”
杨帆终于回过神，木木地点头，“除了耙耙柑，还种了其他品种的橘子，橙子，不过园子不单单是我们家的，是村里合伙弄的大果园，我们占了份。”
“就这么说定了，别忘记给我送来。”姜南把他伸过来的手推远，“放好，记得给爷爷。”
杨帆点头，“我明天再给你送来。”
姜南点头，嘴角微微弯着。
留杨帆陪着聊了会天，姜南对村子也有了个大概了解。
村子叫梨花村，早年政府规划，预备把村子改造成网红旅游村。不知道是宣传力度不够，还是村子没吸引力，一开始还有些图新鲜的游客，后来渐渐稀松，再后来，就没什么人来了。
生鲜店老板，杨帆爷爷的耙耙柑都是从政府规划的果园产出的，村子里大部分人家都占了份。也是村子里大部分人家的主要经济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