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子里坐了会儿，姜南感觉手脚冻有些僵了，打算去村子里走走，暖暖身体。刚出院门，姜南就看见杨帆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过来，小小的个子使劲把袋子往上提，才让袋子堪堪离开地面几公分。
远远，杨帆就看见了姜南，奈何没手打招呼，于是扯着嗓子甜甜喊了声，“姜南姐姐！”
姜南看着小孩实在吃力，上前帮他接过。低头细看才发现，袋子里是昨天承诺给她的耙耙柑。
拎回院子里的石桌上，姜南看着耙耙柑犯了难。本打算给父母和朋友寄点过去，但是她现在还没摸清村子周围，不知道哪里可以寄快递。
杨帆见姜南眉头越皱越深，下意识问，“姐姐，你不开心？”
姜南摇头，“不是不开心。”
话音刚落，姜南眼睛一亮，立刻捧着杨帆的小脸问他，“小孩，你知道这附近哪里可以寄快递吗？”
杨帆脸侧的肉挤在一起，他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知道。”
姜南看他说话困难，松开了束缚的双手，“在哪啊？”
“在后面的镇上。”
“远吗？”
“好像有点远。”
姜南点头，没再问。拿出手机搜了搜附近的快递站，最近的都有五公里。
人生地不熟，她也不敢乱跑，打车不现实，自己去更不现实。
看着杨帆，她忽然想起陆泽，打开和陆泽的聊天框，给他发了条信息。
姜南：【你今天有空吗？】
陆泽不知道在做什么，几分钟过去都没回她。
姜南忽然有些好奇陆泽每天起这么早去干什么，难不成是去果园帮忙？“小孩，你知道陆泽哥哥每天起这么早是去干什么吗？”
杨帆点点头，“知道啊，他和村子里的人去果园摘果子。”
“哦。”姜南想起昨天生鲜店老板娘的话，又问，“耙耙柑的生意不好做？”
杨帆沉默半晌，点头，“姐姐，那天是你买的耙耙柑吧。”
姜南愣了会，才知道杨帆说的是她刚来那天，“嗯，话说你一个半大的孩子，怎么自己守摊子。”
“是我偷偷去摆的。”杨帆小声解释。
姜南本想追问，只是细想杨帆的家庭条件，不难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她无声吐了口气，没问什么。
杨帆却解释起来，“奶奶腿脚不好，爷爷之前是一直自己去果园摘橘子的，但是有一次，因为太过劳累晕倒了，家里人不让他去。”
杨帆依旧平静地述说。
“后来陆泽哥哥回来了，他总帮着我家，不是帮忙摘我家的那份，就是帮着我家把橘子拿去市里或者附近镇上卖。”
姜南静静听着，听他说完，又留他在这玩了会儿才送他回去。
重新看手机时，陆泽已经回了。她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一点都不了解陆泽是个怎样的人，从一开始先入为主的以为他是个吊儿郎当的浪子，现在才发现，好像不是这样……
点开消息，陆泽回的简短，只打了个孤零零的“有”字。
姜南收回情绪，在手机上敲下一句话，“能带我去快递站寄个东西吗？”
姜南莫名觉得，以陆泽的性子，不会计较这点小事，但她还是怕太麻烦陆泽，在后面又补了句，“我可以付你车费。”
不知道是在忙还是什么，姜南等了几分钟他才回。
金桔树：【能，车费就免了。】
姜南不知道回什么，干巴巴回了句“谢谢”，然后收回手机，转身把石桌上的耙耙柑收捡收捡。杨帆带来的耙耙柑挺沉，估计有个十几斤，也不知道这小孩怎么拎过来的。
陆泽一般十一点左右回来，她看了眼时间，还早。在小院里没事干，她起身打算去村子里转转。
这次姜南没再往麦田去，而是沿着道路一直往前，她想看看，村子究竟有多大。
她继续往前走，逐渐接近山脚。
村子尽头是山，连绵不断的山。再往前，石板路变成了干滑的泥路。路旁停着几两三轮车和面包车，泥路上印着来往的脚印。姜南把视线上移，距离有些远，她认不清山上的树，树影却时不时晃动，隐约还能听见有人交谈的声音。
姜南收回视线，默默转身往回走。
回到房间坐下，姜南犹豫地在短视频上搜索了些助农视频，大多不温不火，但销量也算稳定。她切屏打开备忘录，在脑子里构思片刻，细长的手指在备忘录的白框中断断续续打下字迹。
陆泽回来后先把怀里的竹筐放下，在院子看了一圈，没瞧见姜南，抬头又发现二楼的某扇门开着。他弯唇一笑，进屋准备做菜。
姜南写得认真，连陆泽什么时候站在门口都不知道。低头久了脖子疼，她仰起脑袋转了转，瞥见站在门口的人，她一下愣住，以一个搞笑的姿势和陆泽对上视线。
陆泽挑眉看她，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
姜南尴尬地把头摆正，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口，“找我有事？”
陆泽轻笑一声，“吃饭了。”
姜南在饭桌前坐下，陆泽做的菜依旧清淡，不过倒挺合她口味。随意夹起面前的菜，她装作无意问起，“果园生意不好？”
陆泽嘴上动作一滞，抬眼看向姜南，不知道她怎么关心起果园，“嗯，今年生意不太好做。”
“为什么？”
“收购商压价太低。”陆泽咽下嘴里的饭，不紧不慢地解释。
姜南不自在地搅动碗里的饭，“没想过直播卖货什么的吗？”
陆泽抬眸，目光不动声色略过姜南脸侧，“试过，但互联网这碗饭不是这么好吃的，大家没有太多时间试错。”
姜南没反驳他，只是沉默着。
瞥见她兴致缺缺，陆泽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嘿，想什么呢，吃饭。”
姜南回过神，夹了菜放进嘴里，一下一下咀嚼。
收拾了厨房，陆泽上楼去拿车钥匙。姜南在沙发上坐着等他。
陆泽拿到钥匙立刻下楼，在楼梯上冲姜南喊了声，“走吧。”
闻言，姜南立刻起身，拿起刚才吃饭时拎下楼的耙耙柑。
陆泽把钥匙揣进兜里，瞥见姜南手里的东西，脚步一顿，“等一下。”
“嗯？”姜南疑惑回头。
“我听小帆说，你要寄点耙耙柑回去，今早特意给你摘了点，多寄点也好让他们多吃点。”陆泽边走边说。
很快，他从厨房角落拉出一竹筐耙耙柑，姜南看了眼手里的，确实，寄这点回去估计没多久就吃完了。
陆泽起身，指了指筐里的耙耙柑，“这些够吗？不够我再去杨爷爷家借点来。”
“够了。”姜南掏出手机，准备给陆泽转钱，“你看看给你多少合适。”
陆泽一开始听见这话还有些懵，下一瞬立刻反应过来，凑近打趣，“不是，跟我还客气什么，况且现在的耙耙柑卖不出去，也不值钱。”
姜南还想说什么，陆泽却忽然握住她手机往回推，陡然相触的皮肤让她有些不自在，往回躲开他的手。
“行了，再推脱，我可要以为……。”陆泽没察觉，还是散漫的笑，“你是欲拒还迎。”
话落，还冲姜南挑了下眉。
刚才的不自在瞬间消失殆尽，姜南嫌弃地退开一步，“知道了。”
陆泽出了院子直接略过红色小三轮，姜南不解地问，“你不开这个？”
“你想坐这个去？”陆泽转头，眼底含笑。
姜南摇头，“倒不是。”
陆泽听出了姜南的言外之意，低笑一声，“你不会以为我就只有这一辆车吧。”
姜南没这样想，毕竟她昨天还看见陆泽开着一辆白车回来。她没说什么，催促道，“还是快去开你的车吧。”
陆泽笑了，往院子后面走。
没多久，院之后开出一辆白车，缓缓在姜南面前停下。驾驶座车窗降下，陆泽胳膊懒懒搭在车窗上，冲她挑了个眉，“美女，上车。”
姜南已经麻木了，对他的话视若无睹，绕过车前去了副驾。等了半天，陆泽也没开车的打算，她侧头，发现陆泽侧身看着她。
“干……干什么。”直勾勾的眼神姜南还是有些招架不住，此刻浑身不自在。
陆泽没说话，笑着指了指脸侧。
姜南下意识摸了摸脸，以为脸上有脏东西，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她抬眼问，“在哪里？”
陆泽看她一脸茫然，没懂他的意思，不由被逗笑，“不戴口罩了？”
话音落下，姜南才反应过来，自己在陆泽面前松弛过了头，口罩都忘了戴。她着急忙慌从兜里掏出口罩戴上，又侧回脸。
她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信号。
耳边传来陆泽的笑声，很快车子起步，渐渐驶离小院，驶离村子。出了村，陆泽把车子拐进一条岔道，路面不太平整，一路都是压出的裂痕凹坑。
车子一路颠簸，姜南不安地握紧上方的扶手，生怕陆泽一个不小心拐进旁边的农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