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薛世青撇撇脑袋,眼神飘忽,发誓今天晚上一定让裴平睡个安稳觉。

    往夜安城的车队至少还需要小半天,一路上吃的都是美味佳肴,是裴平这辈子吃都没吃过的美味,公公还时不时的送来一些小糕点,薛世青自然是习惯,这种小糕点在他家里都是逗狗玩的,只有裴平一人在吃,但胃口小,常常两三块下肚就已经吃饱了,刘公公近乎是把裴平当做亲祖宗看了,每隔几个时辰就来问问饿不饿,想要啥。

    裴平也是第一次接受到如此待遇,忙不迭的不要不要劳烦劳烦,像小猫一样,畏缩着不敢动,一个人正襟危坐的怼着车角,薛世青时不时的和裴平聊上几句。

    裴平这人太过于离奇,芳龄21考上进士科状元,难怪皇帝那么喜欢他,车队整的跟十里红妆似的,像是要风风光光的大嫁。

    “之后的宴礼你打算怎么办?”薛世青剥这手上的橘子,随口一问到。

    宴礼?裴平从来没有肖想过这件事情,他忘了,忘了考上状元之后是要宴请的,宴请十里八乡的文杰,官员来参加,这是每个官员考上后都要做的事无论官职的大小,其实只是为了拉拢实力举办的宴席,来的宾客官越大,越能得见日后的好日子。

    “我还没打算好。”

    根本不是没打算好,是根本没想过。

    裴平不打算这个,两点,第一他没料到自己能考上状元,真的没有,他觉得自己如果真的在这次会试上又折了,他就在夜安找一个小小官职,娶妻生子,平淡一生,第二他没有钱,身无分文,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农夫之子,难道让那些文武百官,朝中赫赫有名的文人到草庐中相聚一首?未免太过寒酸了。

    怎么办怎么办真的丝毫没有头绪。

    而且如今他也并不知道朝中到底是怎么样议论他的,或许可能上了朝廷就被文武百官争锋相对,想想都觉得可怕,这就是高处不胜寒吧,没有大腿可抱的裴平,终将在官场瑟瑟发抖。

    一路上,薛世青和裴平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相谈甚欢,其实薛世青并不和表面的冷峻一样,性格还是比较讨喜的,话语间也是你来我往,甚至可以说有一些稚气未脱,只是那副面孔不经让人畏缩,完全没有想到皮下是这样的灵魂。

    难怪向外的传言都说薛世青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满腹经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武学通天,骁勇善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其实完全就是因为他那张随时随地要置人于死地的脸吧。

    一路上交谈下来,两人也算是交个知心朋友,一直到黑夜里,车轮滚滚终于驶到城内,一片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这就是夜安城,整着夜安最繁华的地方,驶入城中,一部分车队便减少了,两人换了一辆轻便的马车,进了皇城。

    三日颠颠簸簸,终于看到皇宫,恢宏庞大,宛若迷宫,薛世青在城前就辞口想要下车离开,还是被刘公公按回车里,被逮回了皇宫。

    薛世青一路上闷闷不乐,裴平也不敢开口,生怕有什么差错,惹的大将军又不悦,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步到了刘公公给他们安排的住房。

    刘公公在车上就已经喋喋不休的把早朝的事情跟裴平说了好几遍,不免让人觉得皇帝是不是有强迫症,干不好会有砍头的小奖励……

    终于轮到歇息的时候了,三天三夜,终于能够睡个好觉了,裴平做好洗漱,看着这室内的装潢,不免感觉这一切像是在做梦一样,真的像是在做梦一样。

    门外突然传来叫声和喊骂声。

    ?

    裴平刚刚脱下中袜,外面便传来叫声,似是女人的声音,又有男人的骂声,声音并不大,没有到扰民的程度,但处于同一屋檐下的裴平倒是听的一清二楚。

    刚脱下的靴子,裴平又缓缓穿上,从床边拽起一件刘公公送来的外衣,披在了自己身上,细碎步的走到门前,正在犹豫要不要看一眼。外面男人的声音变得略大了一些,都是骂人的话,什么“小兔崽子”“皮痒了”一类的,女人则在旁边苦苦哀求这男人别打了别打了。

    是个明眼人都猜到了,薛世青老爹居然气到来皇宫抽儿子?

    抵不住诱惑的裴平,还是掩开了一点点门,想看看怎么回事,严不严重需不需要自己……帮忙。

    门掩开的一瞬间,裴平愣住了。

    ……

    死寂。

    哪有爹这么打儿子的,血都抽出来了。

    只见薛世青他爹单手持鞭,另一只手扬扬又放下,本是气急了,想要扇薛世青娘的,抬手又狠心将她推开,薛世青的娘也狠心维护儿子,忙不迭的又抱上孩子他爸的腿,奋力的往后拉,嘴里苦苦哀求“别打了,孩子知错了,就这一个儿子。”一面又忙着看薛世青“世青乖,跟爹认个错,这事翻篇了好吧。”

    薛世青此时呢,正跪在地上,一句话也讲不出来,衣服零零乱乱的,相比也是刚睡下去,外袍只是似穿不穿的披在身上,靴子也飞了一只,眸色幽寒的撇着一边,他也未曾想到父亲如此心急的要来抽他。

    薛世青性格太犟了,论谁也不好使,一脸置气似的跪在地上,这是一个只有母亲在维系的家庭关系啊……

    薛父见薛世青死性不改,已经一份豪不认错的表情,一时急火攻心,老脸涨得通红,扬起鞭子就要再抽,“唰”的一阵空气被划开的声响,那鞭子结结实实的甩到了薛世青脸上,脸上瞬间被劈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向外滴着血珠。

    裴平在房间里不敢吱声,更是不敢动,这样的场景,单手捂着双嘴,丝毫不敢动,这样子出去,也会被一起打死的吧,倘若……

    薛世青闷哼一声,抬手抹去脸上的血滴,还是跪着,犟着,比刚才挺得更直了。

    “你这个逆子。”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抬手又准备下一鞭,薛母哭的撕心裂肺,珍贵的云锦在地上拖了一会,已经满是泥污了。

    “世青你认错吧,没事的……”薛母此时已经又跪趴到世青面前,用手抚摸着薛世青脸上的伤痕,身体微微颤抖,眼睛竟是鲜红,眼泪不断打转,碍于女子的身份,夫妻的关系,她不好多言,没法阻止,只能不断哀求维系。

    薛世青见娘这般狼狈,终究于心不忍,一口银牙咬碎,嘴巴微张,下唇被愤恨的咬出鲜血准备开口。

    “我……”

    砰!

    房间里传来一片花瓶破碎的声响。

    完蛋了,被发现了。

    刚才的状况裴平可以说是尽收眼底,看的太过入神,他知道他在做违背君子之事,但是又时刻担心着薛世青的“性命”安危。

    太过入神的裴平几乎将半身倚靠在门上,脚下一滑,便被光滑的毛毯瞬间放倒,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情急之下,裴平抓住了身旁的花架,便随着花架子一起跌落了下去,青瓷摔成了一片片,水也撒了一身。

    就这砰的一声和花瓶的清脆声响,薛父薛母都知道有人目睹了这场家庭矛盾现场,眼睛直刷刷的盯向门内。

    裴平被这花中的清水浇的清醒,外头又是一阵寂静,这场景比什么都可怕。

    刚目睹了一起硕大的家暴现场……论谁也不敢动,更何况薛父手里拿着鞭子,那挥起鞭来的模样,丝毫不得以见他已经是个知命之人,反而如同,如同战场上的将军一样,文武双全,举世无双,难怪一家出状元将军,原来基因都点了。

    裴平浑身没劲,浑身烂泥般跌倒在地,脚底被人灌了铅,抬都抬不起来,要如何?逃吗?往哪里逃呢?跳窗呢?好可怕的家暴现场。还是我冲出去认错?出去?不出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机会可以听到鞭子在地上拖动的沙沙声,现在裴平看不到外面的情况,门在刚才已经开了一半,但在那个视角也只能看到薛世青跪在地上,正往屋子里望着。

    “唰唰”越来越近,迈上了台阶。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

    裴平与薛策文打了个照面……

    ……又是一整死寂。

    薛策文瞳孔聚缩,刚才一幕竟全被这个毛头小子看见了,一览无余,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裴平此时被花盆浇了一身水,目光呆滞,毫无光彩的看着薛策文那张脸,表情复杂异常。

    两者的表情都没好到哪里去,但是裴平知道薛策文身为君子,绝对不会伤害自己,但是日后的日子可就难说了,真的难说了。

    此时薛策文一改刚才的凶狠模样,仿佛收了獠牙的狼,目光一直没离开裴平的脸,伸出了一只手,准备拉裴平起来,然后好好道歉结束这场闹剧。

    “裴状元没事吧。”薛策文换了一副面孔,儒雅清淡的说道。

    裴平准备搭手,想想还是觉得不妥,于是自己双手撑地,站直了身子。

    “只是听到门外有异响,醒来查看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裴平连忙撒谎,生称自己完全没有看到前面的任何过程。

    谁信呢?谁能信全呢?

    虽说薛策文早就知道裴平这个状元也已经落住在皇宫里,并且这个人的策论写的真的很不错,今日一见分外的惊讶,如此好的文章竟是这样一位年轻人写出的。

    而自己来寻薛世青,也是因为急火攻心,确实薛世青是犯了大错才逃出的家门,前些日子,他在薛府里为了逃学,无恶不做,那些奴婢们完全管教不住身强体壮的薛世青,加上这冷峻棱角的脸,更是不敢招惹,只得畏畏缩缩的告诉薛策文,不学无术的薛世青就这样被老爹关了整整三个月的禁闭,他到第一旬就熬不住了,打晕了小侍,偷溜出去,一溜就是一月,整个夜安城翻天覆地的都找不到,几天还好,每天早朝由父亲帮忙请假,说是身体抱恙,但总之几旬下来,就不对劲了,小伤几旬没好。这完全不可能。

    偏偏这时,皇上封赏,赏了薛世青抗击匈奴有功,却连着四五天不见人影,薛世青一直没接赏,薛府人还支支吾吾的不说话,一气之下在朝堂暗讽了薛策文,称其教子无功。

    这不当夜听闻薛世青被抓回了皇宫,快马加鞭的就是要来好好管束管束,不料碰上了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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