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院以来，她在丫鬟侍卫的口中听了不少关于裴无萧食人的传闻，多数半真半假，难以辨别，原以为妒人多言，但看怀煜公子的语气不像是假，更像是一件寻常往事。

    饮人血，食人肉……

    这别庄位置偏僻，杀了人若处理得当，一根毛也找不到。像这等宗师，多少有些邪门歪道的修行法子，这宗主一出来庄里便来了个受着重伤的“贵人”，若是他着急下肚，今夜可能就会扒皮抽筋，下锅炖汤。

    一般话本里，主人为探奴隶忠心，都会让新来的杀人饮血。万一到时候让她们几个给这位公子放血……

    脑中浮现血腥，她打了个寒战。

    怀煜收起笑脸，“治得太好，师尊难免不高兴，所以还请万伯好好想清楚到底要紧不要紧。”

    万伯神色舒缓下来，望着床上的姜笙叹气，上前散了人群，在大夫耳边说了几句。

    说完后，大夫把了把脉，对着怀煜和万管家点点头边收拾药箱离开了。

    望着大夫远去，万管家被怀煜推了出来，正好与躲在窗边偷听的阿珍碰了个对头。

    坏了，自己怕是要人头不保了！

    不等两人问什么，阿珍急忙低头扯了个自己鬼鬼祟祟听墙角的谎，“我、我见其他丫鬟聚在这里，就好奇过来看看！”

    两人见她这么大反应，呆愣在原地，万管家一脸莫名其妙，怀煜起初也蒙圈，但细想过后故作严肃，恐吓道：“今天看到的事如果你敢说出去，晚上提头睡觉吧。”

    阿珍被这番话唬到，连连点头。“奴婢保证不会！”说罢，转身慌忙大步离去。

    待阿珍转入拐角，怀煜放开紧绷的脸，捧腹大笑，万管家见他这般欺负阿珍，白了他一眼便离去。

    裴无萧会取天资显赫的修行者的灵骨是不假，但不同于其他人取出后不管不问直接走人，他会往灵骨取出者的身上再移植一块普通人的灵骨，确保这人还可以活个几十年。这大概也和裴无萧的恶趣味有关，他不喜欢直接置人于死地，而是将对方防线砍断后再任其自生自灭，堕落魔门后走火入魔，潦草结尾。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抛去后面的部分，裴无萧的做法对比九邪宗已经可以说得上仁慈了。九邪宗主霍全延以夺取灵骨修炼为主，为人作风恶劣，江湖中不少人的评价多是“变态至极”。

    霍全延最喜欢容貌俊俏的少男少女，为满足自己癖好，命人在江湖上四处寻找灵骨上佳并且未入宗门的少男少女，以修炼武术出人头地为借口，花几十银子强买下带回宗内，修炼也不正当传教，强迫双修使修为短期内增长，等到帐中人再也承受不住修为的猛然增长即将爆体而亡时，取出灵骨致其瘫痪，再将□□扔给宗内弟子享用。

    霍全延也凭借着自己的奇怪癖好在江湖上败坏了自己的名声，甚至与裴无萧势均力敌，脸皮也是一样厚，在得知自己的江湖名声后非但不恼，反以此为荣，甚至在中原各地都开设了青楼，以便自己外出远游时无处发泄。

    裴无萧身边没有累赘，加上轻功登峰造极，此刻已经在悠哉解棋了。

    “师尊，这姜笙武功平庸，您真确定他体内的灵骨是世间仅有？”，怀煜拿起一颗白子，对着棋盘思索道。

    “你觉得那个消息是假的？”

    “以姜宿和幕月宗的德性，有这么一个天纵奇才，未必都见得到宗外的景色，沈安更是绝情，说赶就赶，半点银子不给，颇有几分赶尽杀绝的意味。南宫世远怕不是卖得您假消息！”

    “南宫世远自然也窥觊这根灵骨，但正义凛然的傲剑观观主，既然怜悯苍生，这浑水自是不能趟，而一个早已淡出人们视野的‘死人’，便是最佳的选择。”

    怀煜哂笑：“这些名门正派活得倒累，衣角沾不得半点污秽。”

    白子落下，怀煜疑惑：“这姜宿倒是把自己徒弟往火里推，高手云集偏偏选了个姜笙，沈安的性格他肯定也摸透了，明摆着要让师兄弟关系破裂，总不能早已预见了慕月宗的结局，想要加快进程吧？”

    裴无萧冷笑：“不如你晚上烧点纸问问姜宿，看看他是不是你想的这般愚钝。”

    怀煜自知问了个弱智的问题，话锋一转：“万一姜笙真的是个废物，体内的灵骨也同样废物，师尊该如何处置？”

    “剁了喂狗，连带着南宫世远的脑袋一起。”，裴无萧不假思索，轻飘飘一句。

    “师尊，这个乞丐又是什么人物？为何要让他一同前来？”

    裴无萧往棋盘上扔了颗黑子，“有饵就有大鱼，这个需要我教你？”

    怀煜恍然大悟，又奇怪师尊何时变得这般温柔，若是以前，姜笙敢有一点反抗，不出三个时辰，腿脚尽断。现如今竟然有耐心挑块石头压着姜笙。

    “姜笙若是不咬钩呢？”

    裴无萧不作回答，只是从棋盘上拾起两颗棋子，手掌合拢，“咔嚓”几声，再次张开手便化为一滩碎渣。

    言简意赅。

    怀煜是二弟子，入门时间较晚，论心境不如大弟子严承渊，论心狠手辣不如三弟子谢雯，但论愚钝和讨裴无萧厌烦，他当数第一。但可惜严承渊常年在外奔波，谢雯大多数时间也在解决九邪宗和九黎观安插的眼线，裴无萧的苦差事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无事可做的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