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审神者的手顺着付丧神淡金色的发梢向下滑动，落在了南泉脖颈处的项圈上。指尖的温度波弄着同样沾染上肌肤温度的饰品：“你觉得梅花形状的坠饰怎么样？”

    她本意是想试探一下好感度100生死相依会在付丧神们身上展现出何种表现形式。五条夫妻那种进化为诅咒的爱完全起不到任何参考价值。玩家有理由怀疑厌恶咒术界的五条薰实际上的行为逻辑已经被不符合常理的世界观浸染扭曲，才会将爱也变成无望的诅咒。考虑到灵魂之间差异巨大且目前为止对自己最重要的是往后朝夕相处的付丧神，于是玩家决定彻底弄清楚付丧神们的行动准则。

    玩家从清光三人身上得到了正常的敬仰信任爱慕和渴望的反馈，与之前游戏里展露出的表象没有太大区别，符合她下属们的正常状态。她对自己的识人之术很有自信，而且设定上刚刚从纯粹武器获得人身的付丧神想必也骗不过见多识广从底层爬上来的将军大人。肢体语言和眼神会暴露出很多问题。

    公众场合能进行的试探已经结束，玩家决定在私人场合稍稍探入边界，比如通过触碰人体命脉观察付丧神的反应之类，复刻了人形的他们拥有在不死前提下与人类相似的死穴。不过事情好像冲着玩家没有预想到的另一方面前进了——南泉涨红了脸。

    凝聚了逸闻、传说、岁月和爱才幻化为人形的付丧神们拥有被爱赋予的优秀容颜，现在这张白皙的脸颊由于主人的羞涩已经变为表露着高温的红色。那双猫瞳里一时间闪过了太多难以捉摸的情绪，以至于连本人都无法准确描述自己这一刻的心情，但即便脑内处理器已经过载，他都克制着自己的动作没有远离玩家一步。

    这幅纯情的模样让玩家甚至生出了些许愧疚之情，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就不逗猫玩了。由于玩家能够写进星际历史的优秀，她早就在现实世界中得到了太多爱慕之情，熟练到已经将情爱含义的欲望与最广义的爱意混合在了一起。毕竟将军大人的粉丝们每天挂在嘴边的就是：爱上将军大人就像睁眼一样简单。

    不过比起可能被攻击的警惕之心更在意与玩家之间的互动距离，也勉强算是试探成功了。玩家认为他们拿着上阵杀敌的本体没有试探必要，因为存在底线与依凭锚点拥有截然不同的意义。如果将真正执掌生死的本体当成可以被试探的道具，反而是在证明玩家没有成为支配者的品格。玩家一直都是爱护下属的好将军。

    因此她举止自然收回了自己的手：“看你的反应，我可以理解为喜欢吗？”

    “……喵。”南泉最终吐出了意味不明的喵。好在玩家是善解人意的审神者，成功理解了他的赞同。

    玩家的爱情观念继承了星际的自由和姐姐的教导，主打一个掌控权在自己手上的随心所欲。所以她为南泉半天凑不出一个字的反应轻笑出声，稍微拉近了些许彼此的面容，在一个只能模模糊糊感应到吐息温度却又若即若离的距离：“我也……”

    “小鸟？”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二者间的对话，走上楼梯的山鸟毛抬眉，视线的焦点在距离过近的二人身上：“到吃饭的时间了。”同样鲜红的眼瞳却没有带上相似的温度，反而像是冷静剂一般消除了空气的热度。

    玩家在看到山鸟毛的身影后很快反应过来他的来意，向对方走去：“是今天下午的近侍问题？南泉需要陪椿出阵的话，让你提前上任确实比较妥当。”

    她说到一半又扭头看向还愣在原地脑子依旧一片浆糊的南泉：“我是信任你的工作能力才将椿的安全托付给了你，能完成任务吗？”

    “能喵！”南泉下意识高声坚定回复道。

    玩家满意地点头，装作没有察觉到两振刀之间的眉眼官司。端水的最高层次就是信任他们能够自己解决问题，曾经不小心卷入下属吃醋风波的玩家向姐姐和自己的战绩发誓绝对不会重蹈覆辙。也许这就是太受欢迎的人必须学会的终极学问吧。

    用餐时间，豪华而宽广的餐厅里弥漫着美妙的香气。经由枫之手出品的料理既有效率又有味道，甚至还有让人光是闻到香气就精神一震的神奇功效。大概是本能在告诉身体那是绝佳的能量补充道具。

    审神者身前的高级梅花瓷盘上是枫亲手完成的摆盘，散发着金光的棕色树枝蘸料旁点缀有绽放的红梅肉卷。色香味俱全的料理与高级瓷盘融为一体，远远望去甚至会让人混淆边界，将其当做是一副优美的画卷。毫无艺术欣赏能力的椿率先举起筷子吃掉了属于自己的那份红椿。这次是法术加成料理，对没有法术条只靠血条使用技能的椿来说依旧无效。

    最喜欢红椿花肉卷的歌仙还没有欣赏满足，只能用可惜的目光看了一眼椿。

    原本还沉浸在自己艺术里的枫浑身一僵。飘满了樱花花瓣的食堂里就算是本体都露出了一副享受进食的模样，更有甚者已经干起了第二碗饭。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料理最大的敌人竟然是另外一个自己。这个世界上怎么可以存在没有被料理之神折服的人？快乐的美食享受过程里只有椿一个人面无表情机械进食，突兀到不可能不引起注意。

    付丧神们的思维已经彻底发散起来。椿对食物貌似毫无喜恶的反应实在与审神者如出一辙，他们甚至有端联想到了赤木血脉是否有遗传性味觉缺陷。但枫自身的能力和审神者现在愉快享受美食的表现推翻了这个猜测，最终只有作为枫的妹妹吃惯了这种程度的料理比较合乎逻辑。

    审神者看向脑内紧急排列菜单的枫：“椿下午会跟随出阵，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枫犹豫了一下，最终在检查田地和摸索防御技能之间选择了防御技能：“请让我也跟着一起去吧，我想试一试自己的能力在高级战场上会是什么效果。”

    【无间可乘】是被动防御技能，游戏中的判定效果相当于让拥有技能的玩家脱离战斗状态成为不可攻击个体，因此攻击全部无效。此外她还买了【以牙还牙】100%反伤技能，就算是站着不动也能磨死地图里的小怪。既然椿的技能已经给了她很大的惊喜，相信花了差不多价钱的枫也能让她满意。

    被触发了关键词的椿抬起头，金眸因为战意与约定而耀眼：“我可以保护你。”她有优秀的黑影们，价值绝对不比生活玩家小号低，本体也觉得她很有用。

    “我才是那个保护你的哥哥吧。”枫语气无奈，仔细听来却又能感受到些许寸步不让。他所拥有的可是防御和辅助技能，谈起保护理应是属于他的词。

    “我也可以当，姐姐。”椿努力强调自己的语气。她以本体最初的模样作为原型，可谓是原点也是起点，从时间来说也比学会了伪装的枫更早，还在战斗实力上更强大。所以她拥有完美的理由顺理成章成为姐姐。

    “但是客观事实是我先诞生的吧？”枫寸步不让，捍卫自己作为哥哥的地位。就算椿继承了本体更早时期的状态，也改变不了他才是那个先一步诞生的个体。

    椿失望地望向本体，被审神者塞了一杯果汁：“武力值不是评价一个人强弱的全部标准，而且你们现在最关键的任务就是好好长大哦。”两个小号所擅长的领域截然不同，但都花费了她差不多的心血，因此对本体而言他们不存在强弱区别，也不存在谁更有用的对比。

    “可是我现在不够强。”椿乖巧地接过杯子，原本不准备浪费这种回血道具，但在枫的眼神暗示下勉强喝了一口，毕竟这样更符合正常人类小孩的印象。更关键的是五条夫妇富裕的家境完全不是会饿到孩子的状态，椿应该表现得更习惯进食。

    审神者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温柔与怀念的笑容。腊梅的金意在她眼瞳中扩散开来。

    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这样带着疑惑面对领养自己的姐姐，也曾直白向对方质疑过自己的价值。原来她已经离那样无力却无忧的状态如此遥远了。

    她伸手将年幼的孩子抱入怀中。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寒梅香气弥漫，温暖而能够依靠的怀抱让人无法拒绝。不适应这种近距离接触的椿僵在本体怀里。她至今仍对自己是否可以成长为本体那样优秀的大人抱有质疑。命与运，密不可分紧密相依。时局拥有能够重塑灵魂的巨大力量，将军所踏过的来时路毫无疑问是不可复制的奇迹。

    “但是你以后一定会很强，不是吗？”审神者牵起了年幼孩童的手，将其收拢在自己手心，“你会为了自己、你会为了我变强，永不放弃一直努力——不是吗？”

    相似的金眸相视。

    审神者在回望过去，而椿在凝望未来。

    正如椿知晓审神者经历了怎样的奇迹和苦难才铸就了绝世无双的一切，审神者也知晓椿的词典里从不存在后悔与放弃。哪怕希望多么渺茫。

    她本就是从地狱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历练者，又有什么比在地狱直接被销毁更恐怖的事情呢？

    椿神情郑重地点头，战意在金眸里快要凝成实质，淬炼出锋芒：“我会为了你变强。”

    这是承诺，也是事实。

    “好孩子。”审神者笑着摸了摸她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