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之后，两人站在洗漱台前，岳昀看着镜子里正在刮胡子的程风。

    “为什么感觉我们的频率减少了？”她指的是男女之事。

    倒不是岳昀敏感，比起之前频率确实有所降低。

    程风神情没有变化：“有吗？”

    岳昀挑眉。

    程风继续说道：“非要发生吗？”

    “我觉得平时和你聊聊天，散散步，多些温存的时间也挺好的。”他认真地表示。

    听着他语气里带着的真诚，岳昀没再说什么。

    她也不是非要求有性，只是自从和程风开始了恋爱关系，很多平台开始给她推各种男女关系上的制衡。

    其中说道，评价一个男人对你感不感兴趣，就是看这个的频率。

    虽然岳昀觉得这样的说法有失偏颇，但是刷到越多，她感觉自己内心的波澜越大。

    还是无形中受到了影响。

    她划了划右键，把这一类的推文设为了“不感兴趣”。

    不过岳昀明白，如果把他们的关系比作一搜轮渡，那程风始终是那个唯一的舵手。

    她只能静静地在船上，眼睁睁看着程风不知道会把这艘船开向何处。

    她想起之前两人的一段对话。

    “就算没有我，是不是对你的生活也没有影响？”岳昀问。

    “有了你就多了些光亮吧。”程风如是说。

    **

    随着彼此的熟悉，岳昀内心的不安感越来越严重，而且程风在和她为数不多的相处中，慢慢把精力转到自己的事情上。

    比如，岳昀为了能和程风在出租车上多相处四十分钟，提前和程风一起去机场。

    但之后她可能要在机场多等一两个小时，才到登机的时间。

    可程风在出租车上不是睡觉就是刷手机，还有打游戏。

    岳昀不是第一次问程风：“为什么和我一起的时间，你总想睡觉呢？”

    程风总会笑着回答：“和你在一起比较安心。”

    所以，他能够自如地放松，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再比如，在两人见面的晚上，程风总有很多工作或者自己的事情要忙，打发岳昀干自己的事情。

    岳昀能够理解，但很难接受，明明一个月才见一次，为什么见面的时间都不肯多分一些给她？

    为什么注意力都不放在自己身上呢？

    总有很多事情排在她的前面。

    所以，已经有很久没有像现在一般，程风没有看自己的手机，认真地听她说话了。

    他们坐在一个街边的一个烧烤摊上，月色很好，抬头就能看见一轮圆月，很亮，就像岳昀久违的心情。

    七月份的H市因为地势的原因并没有很热，甚至吹来了一丝凉爽的风。

    程风拿起啤酒瓶和岳昀碰了一下杯，岳昀抿了一口，看着程风自如地吃着桌面上的蚕蛹。

    很多人爱拿这个当下酒菜。

    这种时候，岳昀一般是听程风讲故事，他讲故事讲得很活灵活现，他喜欢黑泽明，喜欢日本武士文化，喜欢小众的黑白片。

    每次岳昀总会和程风说：“你讲故事讲得很好，我经常听得有滋有味的。”

    程风总是不以为意：“是你听得投入罢了。”

    “岳昀，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你很好的。”岳昀皱了皱眉，语气很坚定。

    “谢谢岳老师陪我来吃烧烤。”说着，程风又举了举杯。

    岳昀看着程风眼里的自己，举杯和他碰了一下。

    其实岳昀已经记不太清那天说过的话了，只记得那晚有月光，有故事，还有啤酒。

    她很少和程风表露自己喜欢的东西，剖析自己的心情。

    她喜欢TVB里各种职业的精英，喜欢群像小说的热血，喜欢慕容雪的求而不得，喜欢所有能热泪盈眶的东西，还喜欢朝气蓬勃的人。

    她喜欢像程风一样朝气蓬勃的人。

    不过，她知道程风对她喜欢的东西都不感兴趣。

    **

    说起TVB的职场精英，其实当初选这份工作，也是很大程度因为它更接近白领的定义。

    有很多觥筹交错的场合，看上去光鲜亮丽。

    这种场合让岳昀想到了TVB风里来火里去的职场女性。

    用粤语来说，很有型。

    她们往往在自己的岗位上很专业，很有见解。

    岳昀想成为这样的人。

    而这份工作确实带着岳昀长了很多的见识。

    在学生年代，岳昀对自我的要求很高，几乎没有假期。

    小学的周末上奥数奥英班；初中为了稳定位居前列的排名，不是在补习就是在补习的路上；更不用说没有周末的高中。

    甚至到了大学，她报了口语的课程，每周跨城市上口语课。

    直到研究生阶段，她觉得自己紧绷到了一个程度，开始讲究劳逸结合，但也只是沉浸在剧本杀的故事里。

    在之前的生活中，她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和想法到全国的其他地方游玩。

    而因为工作需要去全国各地出差，所以很大程度填补上了之前经历的空缺。

    除了地图的拓展，出差的标准也不差，基本上都住得起五星酒店。

    从第一次岳昀进入酒店感受到的奢侈，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可以说，这份工作改变了她对生活质量的要求。

    尽管她的消费观其实没有很大的改变，还是缺啥再买啥。她曾经问朋友：“为什么好像我对奢侈品还是没有什么欲望？”

    朋友也没有这方面的需求，只说两人物欲都不高。

    而在一次游乐园的排队时，她同样问起这个朋友：“我们是不是应该买套票，不应该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有点纠结自己工资不低，在套票如此之类的事情上是不是应该购买从而让自己和朋友省去排队的痛苦。

    但排队的人又不是那么多，几百块钱，她有点不舍得。

    “看你觉得值不值得了。”朋友说。

    岳昀明白朋友的意思。

    很多人会用金钱买时间，用金钱买舒服，用金钱买便利；但是无论自己赚的钱多与少，具体怎么花，关键还是看自己觉得是否值得。

    说到底，这还是因为学生时代和进职场后，有了自己可以把控的资金所带来的观念上的冲突。

    如此的观念都需要自己慢慢磨合，找到适合自己的出口。

    **

    岳昀和程风相约去北边的一个城市。

    刚好期间有一个七夕节，程风是一个对节日观念很淡薄的人，而岳昀恰好相反，岳昀喜欢仪式，更喜欢给别人惊喜。

    她会在情人节，给程风千里迢迢拿着一束花去见他。

    她会在每次和程风见面之前，都给他准备一些小礼物，比如小挂件，比如程风不经意提到想要的东西。

    这次，她给程风写了一封信。

    “程风，我正拿着你送我的笔。

    已经很多年没写过诸如此类的东西了，也是突如其来的想法。

    正如我每次都和你说，从来没有觉得遇到你是我运气不好，相反，好像上天给了我一个很大的礼物，只要想到能和你在一起就给了我很大的勇气。”

    前段时间，程风经常和她说“我很幸运能遇到你，你那么好；相反你就很不幸了，摊上了我这么个人。”

    岳昀知道程风有很严重的学历自卑，但有时候他又会觉得自己很优秀，能完成很多比他学历好的人不能完成的事情。

    她明白他身上的这种矛盾感。

    就像岳昀一路以来的人生都比较顺利，但当遇到优秀的人，也难免有些没有底气。

    可岳昀看得见程风身上欠缺的东西，也看到了他独一无二的亮点。

    “真的特别珍视和你走过的每一个城市。

    下雨那天，我们肩并肩走着，你说你记得我们靠近时呼吸的停滞，但是我一直在可惜那天晚上没有给你一个拥抱。

    你说等你老了，会回望我们走的这段路，看到窗外皎皎的明月会想起我，怎么感觉你总觉得我们走不到最后呢？

    我太贪心了，在这段相处的过程中，我希望能尽我所能陪伴你越来越多的时间。

    你和我谈起过往，我感觉那些时刻我好像离你更近了些。从你的吞云吐雾中，我能感觉到你的心事，看到真实情绪下的你。

    后来的几个城市，那段时间可能是我最心烦意乱的时刻，我不能做什么，我甚至无法坦然地向你阐述我的心情，我很担心自己成为你的困扰，也很怕打扰到你平静的生活。

    控制不了自己反复确认如果你的生活没有我，会不会有什么影响。确实在当时的感受之下，我的存在与否确实不会影响你，因此也经常为了自己的无足轻重而感到难过。

    好像在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的亲密才显得那么平常，仿佛能和你一起坐高铁都成了一件特别难得的事情。”

    因为见面的次数太少，所以能和程风干些平常的事情，比如点外卖，比如坐高铁，岳昀觉得程风和她的距离没有那么远。

    “今年的日子过得特别快，已经快在一起一年了，但我还是没有什么实感。还记得你告诉我你主动做了检查的事情，我当时才明显感受到你的回馈和重视，也成为了日后我反复告诉自己你也爱我的证明。”

    岳昀始终对程风主动做了关于性方面一系列的检查感到很难得，也成为了她每次感受到了程风冷淡时，对自己的安慰。

    他怎么可能不爱我呢？

    “还有之前你来到了我的城市，这是我们更为熟络的开始，并且听到了你很多声郑重的爱你。

    谢谢你不厌其烦陪我走过这些路，感受我生活了那么久的地方。

    我真的很爱你，想到你的时候爱意溢满了我整个心脏，我能感受到它的磅礴，爱你的程度比你我想象得都要多得多。

    希望你平安快乐，一生顺遂，如愿以偿。”

    岳昀还是把自己滚烫的心彻底地交了出去。

    以信件的形式。

    以忐忑不安的心情。

    以背水一战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