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他们是哪个星球的人？
芙芙目光落在被拽在跟前的小虫身上。
这位看似没有动手的人，是他们三个里具有明显特征的人，当时他背后膨出一双薄翅，芙芙在乱斗中瞄了一眼。
芙芙开始想带翅的星族，可脑海里还是忍不住跑偏想童悦说这话的意义。
之前童悦明确告知过她，不需要知道他们是谁，这代表他们明确知道自己是谁。
知道自己是谁，又让她说出他们是哪个星球的人。
芙芙咽了咽口水，心脏狂跳。
即便是偷渡客也会给自己安一个合适的身份，可他们却等着她给安。
还有刚才她提出的问题表明他们对提尔瑞星不了解，也对整个星际不了解，就像刚踏入星际的星族。
刚踏入星际的一般都比较落后。
但是能拥有杀人无形的武器，还有强大肉身的星族怎么可能是落后的。
芙芙确定他们隐藏了很多秘密。但她不知道，也想不通。
抬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童悦，芙芙知道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得赶紧说出一个带翅的星族，因为这是能杀死她的人提出的问题。
她想着那一闪而逝的轻薄翅翼，那种梦幻的蓝色，她所知的星族好像没有。
可是记忆中好像在哪儿听到过薄翅的描述。
她想不起来，连通星网的智脑上可能有，然而漠沙只有几个营地拥有智脑。
小心翼翼看着他们，芙芙在想该说哪个星族会让他们满意。
童悦站在芙芙跟前，看着她的目光在小虫身上闪烁几次，眼珠子滴溜溜转着。
她不吭声，也不打断芙芙的思索，只等着芙芙说出问题的答案。
至于答案是什么无所谓，在芙芙诉说的答案里只要不存在“虫族”就好。
虫族是很强大，但现在并没有强大到让所有人害怕。
“天羽星？”芙芙试探着说出口，见童悦依旧面无表情看她，她赶忙改口：“莫哈提星？”
“还有吗？”童悦摁了下指关节，往前走了一步，半弯着腰凝视芙芙黑棕色的瞳：“再想想，说不定是一个出乎你意料之外的答案。”
芙芙大脑飞速运行，把早已丢弃在脑子角落的星际绘本拾起来：“风灵星！”
芙芙已经绞尽脑汁了，其实这几个种族除了有翅膀，其他地方一点也不像童悦他们。
可是对方在询问，她只能从这几个方向想。
“真的没有了吗？”童悦抓着芙芙的衣领，一只手摁在她的眼角处：“再没有别的了吗？”
芙芙喉咙干涩，心脏飞速跳动，对方明明是在笑着，眼尾的指腹也是温热的。
可是那种令她胆寒的冷从皮肤渗入骨子，就连挂在天空的烈日也无法驱散这股寒冷。
脑海里回溯着两幅画面，同伴断开的脖颈与长着翅膀的星族互相交替，映照在脑海。
若是想不出令童悦满意的答案，她的下场会是什么呢？
她畏惧死亡，所以畏惧童悦。童悦对她来说就是死亡本身。
符合答案的到底是哪个星球！
到底是哪个！
童悦的精神线依旧缠绕在她的脖颈处，轻飘飘只有祂们能看见触摸到的先服贴黏在上面。
感知到丝线上传来的莫大恐惧，童悦审视着芙芙的面孔。
黑棕色的瞳孔缩动，上面映照着自己的面孔。
芙芙脸颊的肌肉紧绷，每一寸都不自觉发颤，她锋利的尖牙抵在下唇，血液一丝丝渗出。
童悦沉默着，而后松开手站直身体。
落日余晖将尽，将天际的云照射得绯红，落在沙地上泛着金色的光晕。
血腥味充满这片空间，她垂目看着跪在地面，捂着胸口大口喘气的芙芙。
初遇时的张扬早已被粉碎，童悦说不出什么情绪。
眺望远处，带她降落此地的货舱布满肮脏腥臭的残躯，有人紧紧贴在货舱里面，颤抖着不敢发声。
屠杀场中，与芙芙同样存活的人露出着惊怕。
“妈妈。”小虫站在童悦身侧，视线一如既往全部放在童悦身上。
他渴慕着，期待着母亲。
“我会一直一直在您身边。”他这样说。
小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但他想让母亲高兴一些。
“乖。”童悦的指尖碰了下他的脑袋，而后将手指转向闷闷的大孩子身上：“你也很乖，妈妈喜欢你们。”
心中的郁闷因孩子们而消散。
与孩子们完成对话，她看向惊惧的人群，歪了歪脑袋：“我本来只是路过。”
小虫跟上翻译，所有人听到这话，喉咙一梗。
特别是跟着芙芙的那几人，简直是有泪无处洒。
“但是造成这样的情况……”童悦长叹一声：“唉……多说无益。”
童悦说着，指向那个庞大的货舱：“现在的你们就算不因我死，也会因为它而死。”
童悦的话再次引起骚动。
死亡因为童悦已经伴随在他们身旁，她为什么还要说出后面那句话？
这个货舱……
存活的十六人目光落在货舱中，处于货舱的三人赶紧从里面爬出来。
其中一人尖耳耷拉着，眼睛空洞无神盯着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臂。
直到旁边的人推搡一下，他才回过神尖叫着，疯疯癫癫掐着自己的手臂：“哈哈哈，完了，一切都完了，那是个盛装化学垃圾的，辐射，是超高的辐射！”
轻薄的皮肤在他的指甲绽开血痕，糜烂的肉翻出。
挨他近的人看到，那翻出的肉不带一丝血色，像是被烤熟的一般。
落日余晖已经不存在了，绯红的天空变得灰白，点点星光布满夜空。
寂静的沙地再次躁动，一声尖叫盖过一声。
悲惨哀号的哭泣再次响起。
童悦仰头看着星光布满的天空，天空上她目之所及好像有三个圆月。
原来，那货舱中的辐射这么厉害。
童悦想了一下，看向离自己最近的芙芙。
芙芙此时一直盯着自己的手臂，没注意到童悦看过来。
童悦觉得这些声音有些吵，指间微动，他们脖子涌现一股痛感。
所有的声音憋回喉咙里，他们有的垂头耷脑，有的生无可恋躺在地面……
等他们冷静了以后，童悦才看向芙芙问：“没治疗方法吗？”
芙芙大字躺在地上，有气无力道：“不知道，以前遇到这种事，死的比较多。”
童悦：“……”
刚才跟她交谈的芙芙还挺有求生欲的。
眼睛眨了眨，瞅了瞅一旁不吭声的那群人。
有求生欲的还挺多。
童悦将自己的核桃拿出来盘了几圈后才开口：“你们现在不一定能死，但觉得没救的，我现在成全你们。”
她说完，看了眼大孩子。
不用再张口，童悦想做的大孩子已经通过母亲的精神线知道了。
大孩子上前，红色的瞳眸一个一个看过去。
被看到的人都忍不住打战一下。
“你呢？”童悦踢了踢芙芙。
芙芙一个激灵从地上站起来。
能活着谁想死！
“您说，您要我们做什么？”芙芙弓着腰，谄媚笑。
童悦：“……”
嘴角抽了抽，童悦冷着脸移开视线：“你们面前死的人是因为辐射，明白吗？”
众人想说不明白，但……
迫于童悦的淫威，他们齐声：“明白。”
“很好。”童悦把心中的一点羞愧挤下去，手中的核桃盘得更快了，下一句说得飞快：“所以他们死了，你们能活着是因为我救了你们，明白吗？”
童悦是说得快，但是小虫却把一个字一句都翻译得不紧不慢，清清楚楚。
芙芙听言，一口老血要从口里喷出。
她愕然瞪着眼睛，胸腔起伏着，想怒但不敢，想骂但不敢，想……但不敢。
谁让他们惜命呢。
其他人也是这样想，只能憋青了脸点头。
然而其中一人却不同。
就是一开始掐破自己手臂的那位，他摇摇头笑了两声。
那笑声如杜鹃泣血般凄婉凄绝，星光散落，他口中溢血：“撑不到的，早晚都是死……呵呵……”
随着笑声消失的是一声枪响。
他的身体软绵绵倒在地面，温热的血将地面再次浸染。
童悦沉默着，耳边响起他们嘈杂的声音。
小虫将其中能听懂的告知她。
“啧，这么不惜命。”
“老群呀，你说你，二十年朋友一场，唉……”
“整这么悲壮做什么？”
“自己想死别拉上我啊！也不知道他们发火了没。”
“真是……”
童悦侧目看向一旁的芙芙：“他是你的同伴吗？”
“嗯。”芙芙点点头，小心观察着童悦的表情：“您生气了吗？”
童悦听到这话，有些讶然。
“我看他之前是站在你背后的。”童悦再次说了一句。
芙芙听到这句强调，脑袋转了一圈恍然大悟：“哦，我们是同伴，可我们是提尔瑞星人，是外星人所说的暴徒，没有同伴情的。”
她就很不懂那些外星人，因为同伴啊亲友啊要死要活。
死就死了呗，死的又不是他们自己。
亲友孩子他们都不在，怎么可能会在意这些合作关系的同伴。
童悦捏着核桃的手一顿，看着这群提尔瑞星人。
暴徒啊。
呼出一口气，复杂的情绪丢到一旁，黝黑的眼睛注视着芙芙：“那现在带我去你们的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