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困难的睁开眼,望着头顶的木制车顶,眼睛模糊不清,感受着马车在行驶途中带来的不适感,仰面呕出一口血。
抱着她的人连忙用手帕把她口唇周围的血擦干净,轻言细语的重复两遍:“没事了,没事了。”
她想说什么,只是伴随着笑的动作就有更多的血从口中流出来,血咽不下去,只能流到外面,擦不干净,干脆不擦了。
抱着她的人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低下头俯身在她耳边回答,“现在是寻鹿七百一十六年。”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客栈里,“吱呀”的一声,门被从外面打开,进来的人手里端着一碗药。
青岚的眼睛已经恢复,她看着面前人,把她递给自己的药碗接到手里,闻到里面带着一股腥味,皱了皱眉。
鹤径的语气有些不善,“不喝吗?不喝就等死。”
青岚只是低低的笑,“我不喝你的血。”
“不喝我的,换个人你就会喝?”
“换个人我也不喝,喝人血和杀人没什么差别,都是造杀业。”
鹤径忽的伸出右手掐住她的脸,“这时候怕天谴了?怎么当初造杀业的时候没想到会有现在的局面。”
青岚被她的动作惊到了,但是手中的药碗仍旧稳稳地端在手上,没有一滴洒落。她转过脸看着鹤径,两个人视线相对的那一刻,鹤径的心重重的跳动起来,一下一下碰撞着胸腔。
她克制着自己的思绪,保持着这个动作沉默良久,最后才开口,“闭眼。”
青岚听见她的话,顺从的把眼睛闭上。很快就感觉到眼睛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她笑出声,望着对方匆匆离去的背影,“你总爱这样偷袭我。”
她没喝药,起身把药倒在了盆栽里。
晚间鹤径回来,带了她喜欢的糖葫芦。鹤径把糖葫芦递到她面前,青岚没接,就着这个姿势咬了一口,甜甜的糖包裹着酸的山楂,吃的她很满足。
两个人又对视了。
真糟糕,鹤径在心里这样想着,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在看到对方眼睛的那一刻,自己沉淀了那么久的心又跳动起来。
她为了转移思绪,开口问她,“寻鹿五百二十一年,你在做什么?”
青岚又咬了一口糖葫芦,挑眉看着她,“还有人比你更清楚?”
鹤径为了惩罚她,把剩下的糖葫芦自己吃掉了,晃了晃干干净净的竹签,“没有了。”
青岚把糖葫芦咽下肚了才回答,“那时候我还只是一朵花,什么都不知道。”说完还委屈起来,低着头撇着嘴。
“你不是魅妖吗?什么时候变成花了?”
青岚抬起头看着她笑,“我记不清了。”
由于只要了一间屋子,晚上两个人睡在一起,青岚侧身躺着,想要去抱鹤径。
鹤径不动声色的往远处移,又被青岚抱着腰捞回来,“你嫌弃我,又为什么要救我。”
她把头靠在鹤径的胸口,听着她沉着有力的心跳声,感觉到已经消失很久的安全感又涌上心头。
青岚突然想到一些往事,“以前的你总是很怕冷,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我每晚都抱着你,可是我又怕热,抱一会儿就得松开,可是松开没多久,你又结冰了。”
她说着说着就笑,只是还没笑多久就扯着肚子上的伤口“嘶”的抽气。
鹤径伸出手抱紧了她,“我现在不怕冷了,睡觉。”
两个人平安度过了第一夜。
第二天鹤径依旧端着药给青岚,她抬眼看着屋子里异常青葱的盆栽,“昨天的药你为什么不喝?”
青岚躺在床上,她比昨天更虚弱了一些,“我说过了,我不喝你的血。”
鹤径施了个法,丝丝缕缕的气息从土壤里延伸出来,顺着绿植绕了一圈,又顺着鹤径手腕上的伤口回去。
那棵青葱的盆栽变回了原本的大小。
她低垂着眉眼,“你昏迷的时候喝得少了?”
也对,如果没有鹤径的血滋养,青岚的身体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好的这么快。
这次青岚没有拒绝,把那碗混着血的药喝了下去,效果立竿见影,她的气色好了许多。
这家客栈临街,楼下就是集市,青岚又是一只爱热闹的妖,她总是往楼下看。
然后拉着鹤径站在窗前,给她指指点点,说这也要吃那也要吃。不一会儿鹤径就拿着她想要的出现在她面前。
青岚吃着鹤径买的东西,有些数落她的意思,“你又穷,哪里来的钱给我买?”
“家里有个爱热闹的妻子,只好做些劫富济贫的勾当了。”
青岚也没擦嘴,顶着满嘴的油在鹤径的侧脸亲了一下,“你总是这么爱我。”
青岚又问,“你什么时候给我放烟花?我要漂亮的烟花,我早就给你说过了,可你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鹤径安慰她,“过年的时候,你往天上看,都是我给你放的。”
青岚狡黠的笑起来,“你骗我。”
是啊,又是一年要过去了。
夜里青岚抱着鹤径,她疼的无法入睡,只有把自己埋在身边人的怀里才能感到安心。
她听着那人平静又沉稳得呼吸,“我把青云山上的枫树都砍了,如果还在的话,现在应该满山都是红色。”
她把头埋在鹤径的胸口,吻了吻她的心脏。
青岚知道,鹤径是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