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车在杯户站附近停下,沢田纲吉和负责开车的日本分部长道过谢后,在他关切的目光中钻出车门。
正是晚高峰时间段的杯户站被行色匆匆的上班族们挤得满满当当,他废了些功夫才从储物柜里取出背包,在卫生间换好,掏出还在那件湿漉漉衬衫口袋里的存储卡,又把换下来的衣服分开,偷偷塞进了不同便利店的垃圾桶里。
在镜子前确认过自己脸色还算正常后,沢田纲吉把自己的刘海向下压了压,小心地遮住了额角上的淤青。随后背上包,乘坐电车回到了米花站。
而在东京另一端的日式民居里,川井明正站在他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被灯光点亮的池塘把玩着手中的金属摆件,用来会客的茶几上摆放的电脑里循环播放着一段航拍的画面。
画面中,盛开着莲花的藤蔓从正在翻滚的汽车碎裂的车窗中涌出,将整辆汽车包覆。汽车在藤蔓的缓冲下轻柔的落地,继续翻滚了几圈。而在汽车终于稳稳停住的刹那,那些藤蔓如同烟雾般融化在了雨雾之中。而后是手握长刀出现的少年,少年长刀的刀身上反射着湛蓝的光,而手握长刀的少年就如同切豆腐一般轻松的划开了变形的金属车门。
果然是足够惊人的力量。
善于计算的川井明开始为这份力量所蕴含的价值估价。
如果普通人也能掌握这样的能力,会带来多少收益暂且不论,但这绝对将会是颠覆现有人类社会的又一次革命,甚至将远超过去曾发生的几次加起来的总会。
这将是人类自身进一步进化的钥匙。
意识到这份力量巨大价值的川井明罕见地犹豫了,他深知怀璧其罪的道理。黑林会并非以武力见长的组织,获得这份力量后,是否会面临被其他□□、甚至政府组织群起而攻之的局面呢?如果会,那么这一个世界以来,那个名为彭格列的家族又是如何面对的呢?
川井明第一次产生了如此想要了解这个家族的心。
“如何,川井先生?”抱着猫的彼得罗起身关掉了电脑的显示器,绚丽的光影归于黑暗。“您考虑好了的话把结果告诉我,我好和BOSS汇报。”
“确实很有趣。”将手中的把玩的装饰品摆件放回柜子上,看向彼得罗灰蓝色的眼睛,勾了勾唇角,下定了决心。“我会按照一开始约定的比例注资的,你们可以放心。但我希望能尽快拿到成品的实物。”
“当然,这点要求我们还是可以满足的。”彼得罗胸有成竹地保证着。
等沢田纲吉终于到达工藤宅时,雨已经停了,时间也已经超过了八点。不知该如何和工藤新一解释今天的晚归的沢田纲吉觉得身心俱疲,踏着反射着万家灯火的水坑,拖着虚浮的脚步推开金属院门,在看到客厅亮着灯的窗户时无奈地苦笑一声。但想到之后要面临的的问话,沢田纲吉还是拍拍自己的脸颊,勉强打起精神,打开了玄关的大门。
“咦?”
推开玄关门的一刻沢田纲吉呆住了,坐在客厅里的并不是那位名侦探工藤新一,而是一位茶色头发,年龄和自己相仿的少女。少女似乎正在看一本英文杂志,见他进来,很是冷漠的合上书,站起身来,抱着手臂朝厨房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你是……?”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沢田纲吉敏锐地感受到了少女身上那股“请勿靠近”的气息,小心翼翼地问到。
然而少女并没有回答,只是单手把那本英文杂志拎在手里,另一只手指着厨房说:“那个名侦探今天很晚回来,怕你饿死,让我来给你弄点吃的。饭在锅里,吃完把锅洗干净送到隔壁阿笠宅来。”
说罢,少女扭头便朝大门方向走去,与沢田纲吉擦肩而过。
还没等沢田纲吉弄清怎么回事,便又听见少女清冷的声音。“受伤了要按时换药,现在又热又潮湿,小心发炎。”
什么?!沢田纲吉大惊,猛地回头看向少女的背影,少女只是回眸一笑。“你身上的药味很重,你应该庆幸工藤新一不在家。”
少女湖蓝色的眼睛带着淡淡的笑意,意味深长的说到:“下次把自己身上的味道遮一遮再回来吧,那家伙的鼻子可是比狗还灵呢。”
说罢,少女便离开了,只留下了大门闭合的声响。
沢田纲吉愣愣的对着大门看了半天才晃过神来,走进厨房。厨房的小锅里是很普通的日本家庭料理,但只尝了一口,沢田纲吉就几乎热泪盈眶。并非是因为做得有多好吃,而是他感受到自己和工藤新一一起吃了太多天泡面和便当的胃受到了抚慰。
本就过度使用了一上午的脑力,下午又遇到车祸,熟人的死亡,还淋了雨受了伤,整个人身心都处于濒临崩溃的边缘。而温热的味增汤顺着食道流进胃里,在很大程度上安慰了他疲惫痛苦的身心。
味增汤并不多,很快便见了底。看着已经空掉的锅,沢田纲吉垂下眼眸。打开水龙头,用洗碗巾擦拭着餐具。
供他休息,体会世间的那为数不多的一点温存的时间总是短暂的,他的更多精力要用在正处上,至少是所有人期待的“正处”上。
看着水池里的锅碗瓢盆,他如同麻木了一般,不停的重复着同一个擦洗的动作。任由冰冷的水流冲刷他的手指,带走他指尖最后一点温热。对溅出的水花沾湿自己的衣服也毫不在意,只是沉默的擦洗着。
指尖流水的冰冷和水花溅在手臂上的触感让他瞬间回到了下午的那场雨中,大雨中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回,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直到放在一边手机“滴滴——”的消息提示音响起,他才浑身一抖,喘着粗气从异常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他急忙关掉水龙头,甩掉手上的水拿起手机。但只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信人名,便一把案灭了屏幕。
是沢田家光。
沢田纲吉不用猜就知道,自己在这边出事的消息已经发回了总部,知道的人大概包括但不限于九代首领、Reborn和沢田家光。或许一直看自己不太顺眼的那些人也会受到消息,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又借着这个由头去给九代首领添麻烦。
放下手机的沢田纲吉长长叹了口气,后背上被玻璃刺破的伤口有些深,现在正在尖锐地作痛。他疲惫地将自己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心思再去考虑自己现在的状态是不是会被工藤宅的监控拍下。躺了没有五分钟,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爬起来,端上厨房已经沥干水的餐具走出房门。
九点刚过的阿笠宅灯火通明,还没进屋,沢田纲吉就听见里边传出的欢声笑语。
他规矩的按响门铃,温暖的灯光撒下,将站在门口的沢田纲吉包裹。前来开门的并不是刚才那个茶色短发的女生,而是一个又高又壮的,穿着浅蓝色的高中制服,看起来和他同龄的男生。
“呃?”沢田纲吉有些怀疑地后退了一步,又看了眼门口的门牌,确认了自己没有走错地方。
“请问,这里是阿笠宅吗?”小心地打量着屋内的陈设,沢田纲吉礼貌地问到。
“哦,是你!进来吧!”高大男生背后,茶色头发的女生正在和另一个黑色头发,面貌清秀的女孩坐在一起,桌上摆着几本时尚杂志,似乎刚刚正在讨论的样子。见沢田纲吉站在门口,茶发女孩招了招手,示意他进屋。
高大的男生侧身把沢田纲吉让了进来,沢田纲吉向茶色头发的女生道过谢,按照对方的要求把锅放进了厨房。
“喂,元太君!游戏机调好了哦!”一个头发和胡子都花白的戴着眼镜的老人从电视机旁站起身,朝刚刚给沢田纲吉开门的男生招招手。
“太好了!不愧是阿笠博士!”一个瘦高的,穿着同样高中制服的男生兴奋的说着。
“不过这个游戏至少需要四个人才能玩,”白胡子的老头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像是在思考什么。“看来只能我陪你们玩了呢!”
“什么嘛,”高大的男生愤愤地坐在地上,摆弄着手里的游戏手柄。“阿笠博士你的游戏水平我们十年前就已经领教过了。”
“就是说啊……”一边的瘦高男生兴致索然,也对此表示了赞同。
沢田纲吉心头泛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小声地说了句:“打扰了,我先回去了。”
但为时已晚。
两个男生已经死死盯住了他,生拉硬拽把他拖到了电视机前。“既然来了就不要客气!”高大的男生说着,强硬的把手柄塞进了他的手里。
“喂,你们几个!”不远处茶发头发的女孩声音中带着些许愠怒。“对客人也太没轻没重了!”
只可惜两个男孩对此充耳不闻,很是兴奋地做着自我介绍。
“我叫光彦,他是元太。”瘦高的男孩拍拍身边高大的男生向沢田纲吉介绍到。“刚刚和你说话那个是灰原,另外一个女生是步美,我们可是少年侦探团!”
“唔……”又是侦探……沢田纲吉在心中为自己哀叹。他很久没有和远离黑手党,生活在正常社会中的同龄人接触过了,此时对几人的热情感觉到了一丝陌生,甚至隐隐生出了一丝恐惧来。但他也无法拂了对方的好意,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我叫沢田纲吉。”
“你住在隔壁新一哥哥家吧?他也经常来玩,不过他水平超烂。”光彦毫无遮掩地吐槽起不知身在何方的工藤新一,看到纲吉露出有点退缩的神色,连忙补充道:“啊,不过这个游戏很简单的,他年纪太大了,我们都是玩两盘就能学会!”
“可是……我……”沢田纲吉不动声色地躲过元太想要按住自己肩膀的手,防止正在隐隐发烫的伤口被碰到。却看到原先坐在茶几边的黑发少女走上前来,拿起放在一边的游戏手柄,朝他露出一个微笑,随即操作了几下,电视机中就传出了游戏开始的声音。
一听这声音,元太和光彦连忙坐好端起手柄,“没有可是的时间了,游戏已经开始了!”元太男生急急地喊着,手里的游戏手柄按得咔咔响。
“啊!”见状,沢田纲吉也只能急忙开始游戏。
许久不碰游戏的他感觉手感有些生疏,前半场打得磕磕绊绊,但另外三人倒是配合得十分默契,一看就经常一起玩。由于不熟悉操作,他拖了好几次后腿,但三人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反而很耐心的指导他,教给他一些这款游戏的小窍门。
归功于三人七嘴八舌的指导,再加上沢田纲吉本来就有游戏的底子在。在起初太久不接触游戏的生疏感褪去后,他便找回了曾经的感觉,愈发如鱼得水起来。
就在这时,阿笠宅的门再次开启,穿着件浅色西装外套的工藤新一走了进来,对想要喊他的阿笠博士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站在沙发后边默默注视着几个年纪相仿的孩子一边对着屏幕里的怪物打打杀杀,一边大喊着要求互相配合。看见坐在元太和光彦之间,身高略矮的棕发男孩和他们打成一片,工藤新一不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