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熟

    1

    南晚星一直以认真学习作为自己学生阶段的主要任务,在六班同学眼中是个自律到不真实的人。

    每天来的是最早,上课也认真不睡觉;作业从无拖欠不说,连考试都不作弊。真可谓学生之楷模,六班之奇葩。

    在大家普遍都不听的语文课上,南晚星也一直保持自己对学习的热情。

    她至今都记得,来到这个班上的第一堂语文课,大家几乎都在干着与课堂无关的事。

    自己一抬头,语文老师像找到了救星一般。一瞬间,教室里仿佛只剩下了南晚星一个学生。语文老师见有人跟着自己学,立刻就来劲了,开始喋喋不休地输出知识点。

    那感觉就像一点快灭的火星,风一吹变成一簇火苗,甚至愈烧愈旺。而南晚星就是那阵风。

    在这个班待了一个月,南晚星算是彻底摸清楚了这所谓的文科重点班——语文课是不听的;数学、英语课是大部分人发呆的;政治课是聊天的;历史、地理课是偷吃东西的。

    南晚星一度怀疑自己来了个假的重点班。但仔细想想,这学校平时管的严,特别是对重点班,这群孩子有逆反心理也正常。

    功夫不负有心人,南晚星的努力很快就有了回报。

    开学一个月,第一次月考南晚星就实现了所谓的逆袭——从重点班倒数第二到了前二十,在别人看来这是她努力的结果,但她自己的看法却与旁的大不相同。

    这并不是什么进步,而是原地踏步。

    毕竟,她分班考试成绩在重点班只能排到倒数第二只是因为她当时吃了感冒药考试睡着了导致试卷没写完。

    不过她也没想到这样都能上重点班,只能说这确实是个意外。但如果没有这个意外,她也不可能来到这个班,不可能见识到那么多鲜活有趣的灵魂,更不可能认识他……

    “同学们!接下来揭晓的是进步奖,进步奖第一名是一口气进步了二十多名的……咳咳……嗓子有点干,喝口水,马上揭晓!”

    素质哥黎旭马上就急了,在讲台下喊:“你小子他妈的快说啊!急死人了!”

    南晚星的同桌李雨杉拍拍前面的黎旭,说:“你个死鸟别叫了,反正这进步奖的第一名肯定不是你的,是我们家南晚星的。”

    “咳咳!这进步奖第一名就是……”

    一瞬间,大家都安静下来连大气都不敢喘。虽然这种颁奖仪式本身并没有什么可期待的,但因为班主任江海奖钱,所以大家的积极性都很高。

    “就是……蔡妍!”

    一时间,南晚星的心里闪过一丝失落,挂着笑容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但只是一瞬间,她又重新笑起来,欢呼着为得奖的同学鼓掌。

    坐在远处的江初年捕捉到了南晚星这一瞬间的不悦,他慵懒地用手撑着脑袋,看着远处的少女,他对这个初来重点班的女生充满了好奇——她上课几乎从来不打瞌睡,回答问题也一定是最积极的,连笔记都还是最全的。

    这一个月里,江初年曾对她的努力感到羡慕嫉妒,因为别人的进步总是比自己的退步更让人难受,但那样的念头很快就打消了,转变成了欣赏甚至是心疼。

    他见过她累到睡着,手边是一个月就翻得“面目全非”的教辅;他见过她每天第一个到校,短短一周就背完了自己两三周都没背下来的课文;他见过她为了上课不错过知识点,在犯困时猛掐自己,导致左手上尽是些细细的红色伤痕……她的努力,他都看得见。

    “进步奖第二名——黎旭!”

    “哈哈哈,本大爷拿钱了!”

    “鸟哥!你居然背着我内卷?!”

    “哪里哪里,还是得谢谢你的笔记。”

    “第三名——南晚星!”

    “实至名归啊!”

    “我们家星星真棒!”

    欢乐的气氛在教室弥漫,拿了奖的都在一个劲地数钱,没拿奖的也在跟着起哄。江初年就像一个外人,冷漠地看着一切,但下意识偷偷把视觉中心放在了她的身上。

    南晚星偷偷看向江初年,却总是不经意与他对视,这次也不例外。

    她心里很是害怕:他不会发现了吧?不对,我为什么总是看他?我不会是……不不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肯定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没错,我只是在欣赏帅哥而已。

    南晚星的害怕从不浮于表面,她总是能在内心百感交集之际保持一副扑克脸。这是她处事不惊的秘诀,也是江初年颇为害怕之处。

    两人每每对视,江初年总能被南晚星目光中的寒意吓得打颤,他无法从那双黯淡的眼中解读出任何信息。热情的狗不懂冷漠的猫,两个世界的人中间永远都有一道墙。

    长此以往,江初年也渐渐学会了南晚星关键时候变扑克脸隐藏情绪的小技巧。

    从高二开始,两人的对视变得频繁,但愈发冷漠。

    冷静的外表下是两颗躁动不安的心。

    南晚星不蠢,她察觉得到江初年的变化,但她总是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你又不是喜欢他。

    江初年对于自己无意识模仿南晚星的行为并未在意,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是在模仿南晚星。

    但是对于南晚星从始至终的冷漠,江初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他曾试图与南晚星搭话,甚至有想直接问她的冲动。

    但他不敢,他害怕自己的唐突会让南晚星产生想法,他害怕南晚星讨厌自己。

    与其迈出充满未知的下一步,他更愿意远远看着她,陪着她。

    因为他知道,她有更重要的事,比自己重要千万倍的事。

    她是冉冉升起的太阳,自己只是一株渺小的向日葵,是无数向日葵中最不起眼的一朵,不值得她留恋。

    两人的关系就这样不远不近,好像随时会更近一步又好像随时会变得更远。

    2

    他们是陌生人,却又是熟悉的。

    下意识的关注让他们知道了对方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南晚星知道江初年并不是面上放荡不羁,不是众人眼中“视学习如粪土”的混子。她看得到他在默默努力,看得到他偷偷藏起的练习题,上面逻辑缜密的解题步骤让南晚星感到害怕。

    他不会超过我吧?

    南晚星也发现江初年有个小习惯,就是上课犯困时喜欢双手扶住眼镜假装自己在努力看黑板。

    这个伪装乍一听很拙劣,但江初年上课睡觉一次也没被抓过。

    还有,他看上去不爱运动,却偷偷买了把羽毛球拍在练羽毛球,只是技术实在太烂,南晚星都没眼看。

    他不会转笔却总是偷偷尝试,南晚星觉得可能是在练耍帅小技巧,但一遍又一遍偷偷地捡起掉了的笔,经常让江初年的同桌觉得他有什么大病。

    南晚星区别于其他女生的地方很多,江初年为此感到好奇。

    比如,她自称文弱书生,高一到高二从不参加各种运动会、篮球赛。只有一次是赶鸭子上架,被迫上场迎面接力赛,结果跑太快没刹住,摔出二里地。因为是在交了棒以后才摔的,摔在了人群后面,所以哪怕是南晚星的好朋友李雨杉都不曾发现。江初年就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刚要去扶,就被南晚星的“好球友”沈羽、何殊抢了先。

    有趣的是,江初年因为这事分了神,迎面接力时,在众目睽睽下摔了个狗吃屎,还被李雨杉录了下来。

    很多人都以为南晚星真的不擅运动,但一次偶然,江初年看到了南晚星和别人打羽毛球的样子——轻盈的步伐,有力量的杀球。与她平常软软糯糯的形象大为不同,在文科班一众文静温柔但偶尔发癫的女生中也算独一份。

    江初年因此也练上了羽毛球。

    他还发现南晚星好像是个双利手,平常喜欢用右手,但吃饭或者右手累了就喜欢换成左手,包括但不局限于写作业、打羽毛球和转笔。

    说到转笔,南晚星经常喜欢转笔,但南晚星的转笔方式江初年从来没见过。

    那好像——是南晚星自创的!

    当江初年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就开始“有大病”了。

    3

    高一下学期的某个晚自习,南晚星浑身湿透地赶回教室。

    江初年对此感到好奇,但也不好去问。

    南晚星下课趴了一会,再一抬头就发现桌上多了一包纸。

    从第二天开始,总有一个女生来找南晚星,她就像一个人形挂件,总是缠着南晚星。

    江初年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开始四处打听。

    “她啊,她叫周棠。她和南晚星啊……我也不知道她俩怎么搅在一起的,但她有一天也是浑身湿透回来的……而且周棠最近状态很差。”

    听到何殊的话,江初年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你怎么总是对所以人都那么好呢?哪怕是一个不熟的人,你都愿意陪她淋雨吗?难怪他们都说你是一个善良到骨子里的人。

    4

    江初年身上总有一股香味,南晚星只有一闻到这个味道,就知道他从这里经过。

    但奇怪的是,全班好像只有自己闻得到这个味道。

    这味道,常给南晚星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认为这不好形容的味道像小雏菊像栀子花,清新淡雅又很浓烈。但同时也像猎物散发出来的诱人气息,美味迷人充满诱惑。

    有一段时间,南晚星和江初年虽然不是同桌但坐得很近。

    南晚星那段时间也因为这股味道而头晕目眩,脑子里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和冲动。

    也是那段时间,她发现江初年虽然上课经常偷摸玩手机和睡觉,但也有努力认真听课。虽然平常看上去是班上男生中最不羁的一个,但桌面、柜子却整洁到跟自己有的一拼。犯了错也是虚心听教,哪怕不满也不会在老师面前露出来……

    给人一种很乖又有点腹黑的感觉。

    南晚星忍不住想,他真的好像我喜欢的类型,但我不能喜欢他。没错,我不喜欢他,就这样做一个不熟的普通同学就好,不要多想。

    然后晃晃脑袋,随手掏出一本题,就潜入题海,不再多想。

    脸上却是一片薄红,像窗边的晚霞,明艳却又深沉,随时会褪去,但永远不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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