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以现在的标准来看，镜中的人依然是不折不扣的美女。真正的美人在骨不在皮，在整体不在局部，可是镜中的人无论是整体还是局部都让人可圈可点。秦楚大叫了声“oh yeah!”一溜烟地抛开了，完全不顾身后伙计的惊讶神情。

    这是回到古代后秦楚第二次感到激动，第一次是当她知道和苏东坡同处一个时代时。秦楚所在的时代是颜值即正义的年代，从小到大她享受过无数美貌红利，哪怕他是个男人。她苦苦思索为何早上马梦得第一眼看到她就要淘汰她的原因，她一直以为是自己长得太丑，结果是相反的。

    秦楚一阵紧张，难道古今审美观相差太多？不可能，就算自己在古代不是美女，但和丑绝对无关。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自己的颜值对马梦得造成了冲击，不管这冲击是好还是坏，让马梦得产生了不适。

    秦楚记得高中时班里有个女学霸，对自己的态度极为恶劣，一向人缘甚好的他十分不解，后来他和那个女学霸都考上了名校，虽然不是同一所。毕业前夕，那个女生对他说：“秦楚，你知道么？高中三年时我最怕的事就是对你动心，让我分心学习。你那么好看，学习又那么好。而我除了学习好一无所有。”

    以过往的经验，这马梦得是害怕对自己动心吧。秦楚又忍不住自恋起来，人一自恋，马上就神清气爽，完全记不得自己破衣烂衫的模样。

    一座清灰色的高墙挡住了秦楚的去路，兜了一大圈，秦楚又回到了早上的地方，也回到了现实。现实中是她面试没有通过，不管是自己臆想的理由还是其他什么。她该回家，不该在这里，要是到了晚上还没有到家，继母又要疾风暴雨了。

    外面还有零零星星的人，秦楚上去问道：“怎么样，面完了么？挑中了么？”

    “嗯，据说最后老夫人和马公子都相中了一个。”一个人回答。

    “妈的。”算了，这里是北宋，天下之大，只要有心，她不信到不了汴京，见不到偶像。过了半天，她又踱步到另外一处围墙，这里的屋檐上有彩绘，作为建筑系的学生，秦楚不能忍受空手而归。她看到四下无人，墙边长着一颗歪脖子的大槐树，想着自己也是攀岩高手，纵身一跃抓住了树枝。

    糟糕，这裙子太窄害得她迈不开大腿，她顾不得裙子撕裂的声音，张开腿蹬住树干上的凹洞，不几下就跨上了树干，屋檐上的琉璃瓦和彩绘直接冲击在她眼前。

    她兴奋极了，这比她在书上看到的要精美、亮丽太多，可惜此处没有纸笔，不然他定要好好临摹。

    “少爷，树上有人！”院子里突然有声音传来，秦楚低头，正好和马梦得四目相对。旁边的老朱大叫：“这不是上午面试的那个奇怪的姑娘么？”

    秦楚一阵慌乱。

    “你躲在树上鬼鬼祟祟干什么？”马梦得大声质问。

    秦楚吓得赶忙往外墙方向逃，她在现代毕竟没有学过功夫，电视上不少古人都会些拳脚，她可不想小命丢在这里。

    忙中生乱，树干摇晃了几下，秦楚紧张中松了手，直接掉了下去。完了，蹦极没有安全带，要残废了。只听得“刺啦”一声，她的裙子挂在了树梢上。

    “老朱，快去搬梯子，救人要紧！”马梦得大叫。

    老朱快速跑开了，马梦得在树下大喊：“别乱动，再动要掉下来了。”

    然而秦楚控制不住自己摇晃的身体，“砰”的一声，秦楚闭上了眼。

    一声“啊”的凄惨声音传来，秦楚的胳膊火辣辣地疼痛。这声音却不是秦楚的，她睁开了眼，自己和马梦得都倒在地上。秦楚想起自己落地时好像是砸在一个肉垫上，这里并没有他人，那可怜的肉垫估计便是马梦得。

    “你怎么样？”秦楚忍不住关心问道。

    “我的腰怕是被撞断了！”马梦得的声音里是忍不住的愤怒和疼痛。

    “对不起！”这话秦楚说得真切，尤其发现自己只是划伤了手臂，流了血之后。

    “你爬到上面做什么？”马梦得吼道。

    秦楚刚想解释，自己是因为要看马府的琉璃瓦和彩绘才爬上去的，突然她闭嘴了。她想起来那些女孩们在他面前谈论人生、建筑时他表面认真，实则心不在焉的样子，他心里只认可哥们间聊严肃的事。对于一个女孩儿，那只是他的前戏，对，有一个流行的名词叫情绪价值。

    而此刻秦楚明白是老天给她的一个机会，她要重新再去争取一下那个机会。

    “小女子上墙，只是为了看一看公子是否找到合适的人选？如果没有，我想着兴许还有机会。”

    “什么？你竟那么在意一个婢女的职位？为什么？”

    “因为公子好，人长得好，心肠也好！”秦楚尽量说得矫揉造作一点，说完，抬头神情娇柔地望向马梦得。

    对面的少女杏眼含波一脸娇羞的模样，让马梦得忍不住打了一个颤。他听过不少人说过他长得好，他自己也知道这回事，可是他从来没有把这个当做一回事。

    做为男子最要紧的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如今盛世太平，皇帝重文化，重才人，朝廷上能才辈出，他苦读十多年，一心只想着进京赶考争取延续祖上的辉煌。至于长得好不好看，又有什么要紧？就算他丑如晏婴，只要有文韬武略，一样留名青史。

    可是这话由对面的豆蔻少女说出来又是不一样。马梦得忙扭过头，“我被你砸伤了，你要怎么赔偿？”

    “我也摔伤了。是你的管家先在树下吓我，贵府的树又不牢固，我才摔下来的。”秦楚反驳。

    马梦得正恨这女子伶牙俐齿，秦楚又说道：“现在天要黑了，我又摔伤了。要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回家，没有应聘上贵府的职位，手臂摔伤又大半个月干不了活，后娘肯定要把我打得半死。”

    示弱！大男子主义的秦楚最容易被女生的示弱打败，况且这本领，越是美女越是用来见效。虽然他也曾经是这项茶艺的受害者，但是他决定在今天在另一位男同胞身上实验一番。

    马梦得果然不说话了。“公子，你就招下我吧。我琴棋书画虽然。。。样样稀松，但无论做个洒扫丫鬟，还是做个伴读童子，都还是有潜力的。”

    马梦得听到琴棋书画四个字心中大叫对面这人脸皮真厚，听到样样稀松后，又忍不住笑了！他又想到上午秦楚那首曲子，秦楚走后他一直在回味那首曲子，越咀嚼越觉得那语句间的意思凝练又深远，他又觉得秦楚或许并不一定是吹牛皮。

    “琴棋书画样样稀松？那你可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马梦得没有发觉自己的话多了起来，竟开始有意戏弄起眼前这个女子。

    秦楚看到刚刚马梦得嘴角的笑，知道他对自己放松了戒备，也不由放松了起来。“我上知天象，下知地理。”她终于说出了今天憋了几次差点说出来的话，却发现马梦得眼里尽是嘲弄。“公子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还好及时给自己挽尊。

    “我会按摩！”秦楚忍住手臂上的疼痛，直接凑上马梦得肩膀，帮他按摩。要想拿捏一个男人，主动很重要，秦楚心中暗自嘿嘿。

    肩膀突然一阵酸软，马梦得连忙后撤，又忍不住“哎呦！”痛得叫了一声。这女子，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动手动脚了。

    “对不起，姑娘，马府今日已经招到合适的人选了。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再考虑的。。。”马梦得的心摇摇欲坠。

    “多一个婢女多不了几两银子，公子，你可以再招一个。”秦楚快马加鞭。

    “不行，不可铺张浪费！再说我母亲不会同意的。”马梦得拒绝得义正词严。

    “原来你什么做不了主，连招个婢女都要听你母亲的！”秦楚毫不退让。

    “不是的，但是我尊重我的母亲，姑娘，天色不早，你快回去吧。”秦楚听到了马梦得声音中的不舍。

    她不再多说，站起来朝前走去，腿脚酸麻，她故意又走得脚步蹒跚一点。秦楚啊，秦楚，枉费你谈过那么场恋爱，穿越回古代，靠美色应聘一个小小婢女都失败。

    秦楚内心自嘲了一下，若这招欲擒故纵再不生效，她就不必在马府再浪费时间，明天天亮，她会去找新的机会。

    “不要走正门，那里会有下人盘问。后门近，没有上锁，走这边。”马梦得在后面说。

    秦楚回头，眸子里已是泫泫欲泣。她不再说话，朝后面的方向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

    “秦楚，朝秦暮楚的秦和楚。”

    秦楚的身影不见了，老朱回来见少爷躺在地上，忙放了梯子，将他扶了起来。“少爷，那姑娘呢？”

    “走了！”马梦得心中还是暗暗念着秦楚的名字。“她的人，也会和她的名字一样么？”

    “老朱，她估计还没有走远，你快点追上她，告诉她我会和母亲商议再招一名婢女。过两天我会去找她，告诉她结果。”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去，老朱沿着后门走了许久，却没有找到秦楚。

    他不知道此刻的秦楚正蜷缩在墙外的树下，她不愿意回家，又不知去哪里，夜色笼罩下来，像极了她此刻迷茫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