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深坑，周围的树木被异常的力量攻击而倾倒一片，天色不再是之前灰蒙蒙的样子，虽然不见太阳，但已经处于现实世界中了。
“什么领域展开，不过也就这样，你还有什么花招，尽管使出来吧。”
雪女气喘吁吁地倚靠在树旁，身上到处都是水箭与鲛纱撕裂的伤口，左手已经被斩断，它现在连对自己使用反转术式的力气都不够了。
该死的赤红鱼，居然连不完全继承体都这么强吗。
雪女复杂地盯着清水凛，用右手扶着左臂断裂之处，强撑着让自己站直身体，嘲讽道：“我承认，你很厉害。但是比千年前的她还是差得远了。”
没有完全继承赤红鱼是清水凛心里隐秘的痛，好在族里一直没有对赤红鱼的力量的明确记载，所以她更多的是不甘心与遗憾。此刻被一个好像亲眼见过赤红鱼的人拿来对比，认为自己只是个半吊子，清水凛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那又如何，杀掉你还是易如反掌。”
谁知雪女听了这话反而笑出声来：“呵，我会让五条家的那个六眼给我陪葬的。”
清水凛微微蹙眉，觉得雪女脑子坏掉了，竟然这就开始做梦了。而且嘴上挂着六眼六眼的，难听死了，他有名字：“他叫五条悟，况且就凭你，碰不到他一根头发。”
雪女勾起一抹神秘地笑容：“是么？可是那个六眼好像身体不太舒服呢，连我的分身都打不过，一幅快要死掉的样子了。”
这不可能，悟的实力她很清楚，刚来这边的时候她跟他就打过一架，俩人虽然没有使出全力但是也能知晓对方的战力绝不在自己之下。
别说雪女的分身了，就算她亲自对上五条悟，也毫无胜算。
看出清水凛丝毫没有把它的话听进去，但是这是它能够或者回去的唯一办法了，雪女心一横，驱使所剩不多的咒力催生出了一面冰镜，将分身的视角投到上面。
画面中的视角居高临下的望着半跪在地的五条悟，视角的主人攥着一根奇怪模样的东西朝着五条悟的肚子捅去，这一切本应该被无下限格挡在外。
但是五条悟仿佛忍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双手无力地推拒着，俩人静隐隐僵持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悟不应该一下就把对方用苍轰飞吗，怎么会露出这样痛苦无力的表情。
就在清水凛震惊，怀疑这是雪女骗人的把戏时，一股熟悉的力量遥遥地向自己发出求救的呼唤。
是她每天都会接触的——孩子的灵力！
发现清水凛动摇了，雪女飞快的收回冰镜，挑衅道：“如何？”
清水凛攥紧双拳，恨恨地看向眼前的雪女，自己刚才就应该早点把它杀了。
镜中五条悟痛苦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上演，远处孩子呼救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清水凛觉得从身体深处蔓延出一阵恐慌，心脏高高地悬起，不敢再耽误一刻，飞快地向那处赶去。
雪女悄悄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那个六眼为什么变弱了，居然被如此轻易地就得手。如果不是因为他受伤，恐怕自己今天不会轻易逃脱。
不过，六眼变弱这可是条价值连城的情报，回去要好好找虎杖香织那个女人交换些东西。
……
五条悟紧紧地咬着那个奇怪的人影，但是其每每都在即将被抓到的前一秒脱身，这让他有些上头，就像猫咪天性里带有狩猎的基因一样，无法拒绝那些在自己眼前高速移动的物体。
不知不觉间，已经被带到山林深处，五条悟察觉有些不对，猛地止住脚步。
就在此时，刚刚清水凛所在的方向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山林间的飞鸟纷纷受惊，展翅逃离战斗的中心点。
糟糕，中计了，对方的目的是凛，是刻意把他调走，得赶快回去才行。
五条悟抬手起势，准备用苍把那个一直跑来跑去的咒灵吸过来，总之先回去找凛，一会再解决了它送给杰。
咒灵毫无反抗能力地被五条悟抓在手上，像一只毫无灵魂的人偶。
五条悟觉得它咒力流动有些奇怪，身体里竟然有两种咒力，刚刚远远看到就觉得意外所以才跟了上来，凑近了看更是觉得无比异常，就像是被人生生把另一种咒力揉到身体里的。
就在五条悟把咒灵提起来检查的时候，手中原本僵硬的咒灵却突然暴起，一只手狠厉地伸进肚子里搅动着，似是在寻找什么。
摸到想要的东西后便攥着它对着五条悟的小腹狠狠击出，僵硬地面孔上也浮现出了几丝疯狂的神色。
五条悟的无下限一直没有撤掉，所以它的攻击隔着一层薄薄的空气却始终无法前进一丝距离。
此刻五条悟也看清了对方拿在手里当成武器的那个东西，居然是——
两面宿傩的手指！
这东西他见过，五条家也有一根，不过是被结结实实地封印缠住，能够散发出来的咒力微乎其微。
怪不得他刚刚就觉得这个咒灵身上有两种咒力，其中一种还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是把宿傩的手指拿来当电池用吗。不错的想法，咒力空缺时就当电池用，危机时刻还能当武器用，真是作弊啊，咒灵们。不过遇到他这些小手段就毫无意义了呢，毕竟攻击不到他。
五条悟弄明白了心中的疑惑，就不打算再留它性命，抓紧祓除掉然后去找凛，虽然不是不相信凛的实力，不过总是觉得有些不快，自己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留凛一个人面对BOSS什么的，可不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应有的作为啊。
五条悟有些懊恼，皱眉用力，准备伸手用苍搅碎眼前这个咒灵。
咚咚——
五条悟的心脏用力一跳，浑身的咒力向小腹处涌去，身子仿佛一下被抽走了筋骨，他此刻竟然连战力的力气都没有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腹处的光团感受到了几厘米之外的强烈威胁，本能的求生欲望让他疯狂开始吸收周围的咒力、灵力等一切力量，五条悟自然是他第一个吸取的对象，五条悟特意设置的咒力牢笼自然也被他吸收殆尽。
没有了咒力的输出，无下限术式不攻自破，宿傩的手指更近一步，马上就要剖开五条悟的肚子。
感受到威胁的接近，光团的动作也越来越大，在五条悟的腹中横冲直撞，拼命吸收着所有能量，同时向另一个灵力持有者发出求救信号。
五条悟紧咬牙关，面目因为用力而有些狰狞，细密的汗珠从额上淌下，手臂因为用力而鼓起，似是要将衣服都撑破。
深刻明白此刻埋怨也无用，五条悟不打算咒骂自己肚子里的那个胚胎，现在还不到绝路，他平时精于体术，此刻凭借着□□的力量也能够将攻击阻挡一时，不过再这么僵持下去也只有被杀掉的结果，还是要想出个好的办法来……
“悟！”
清水凛为了以更快的速度赶路，冒着人鱼身份有可能曝光的风险，维持着赤红鱼的变化形态匆匆赶来。
刚一停下便看到五条悟狼狈的模样，此刻的他衣衫被咒灵的咒力搅碎，因为没有咒力护体裸露在外的肌肉不停地战栗，脸上汗水打湿了睫毛，因为太过用力而将牙龈都咬出鲜血。
如果是一天前有人说可以把五条悟打成这样，她一定觉得对方脑子坏了应该找个地方好好看看，甚至刚刚她也更倾向于雪女是用了某种障眼法来骗她。
如今亲眼见到，清水凛只觉得怒火中夹杂着一丝荒谬，怎么会这样，那个不可一世的悟居然被打到跪倒在地爬不起来。
第一时间将咒灵掀飞灭掉，顺着咒灵一起形成抛物线的还有刚刚在冰镜中看到的那个奇怪的东西，清水凛下意识的用鲛纱卷住拿了回来。
快步上前扶稳有些脱力的五条悟，将自己的尾巴垫到他身下，清水凛上下摸索着他究竟哪里受伤了。
很快，他小腹内那个疯狂旋转的能量旋涡就吸引了她的注意，而求救的灵力也是从这里发出来的。清水凛马上就想明白了五条悟脱力的原因，伸手覆上他的小腹输送灵力安抚躁动的孩子。
她小心地觑着五条悟阴沉地仿佛能滴出水来的脸色，嗫嚅着开口：“悟，孩子他……”
“这个小杂种，老子要把他拿掉！”五条悟压低了声音，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听见刺耳的话语，清水凛的心里刺痛了一下，忍不住收紧了扶着五条悟到底手，这毕竟是他们两个的孩子，怎么能说的这么难听。
不过悟刚刚差点因为孩子受伤，此刻他有些后怕也是情有可原的，还是先好好安慰下他的情绪，身为大人的凛很很自觉地在心里为五条悟开脱，既然已经成为恋人了，她选择包容他的小脾气：“悟，你现在情绪不稳定，我们还是赶紧回高专，让硝子帮忙看下孩子对你有没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不好的影响？这个孩子就是最不应该的存在！”五条悟恢复了些力气，打开清水凛扶着自己的手，踉跄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孩子孩子孩子，张口闭口就是关心这个小杂种，你都不在乎我的死活吗？”
五条悟在她的面前不管是跳脱还是稳重，不变的从来都是他看待她时爱意满满的模样，此刻面对如此陌生的五条悟，清水凛有些害怕，她好像要失去他了，她苍白着脸：“我不是，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我？是害怕再也找不到这么强的人生孩子了吗？”五条悟嘴角挂着自嘲的笑，言语却化作锋利的刀剑戳向清水凛。
“我不是这个意思，孩子什么之后有机会再……我现在更关心你的安危。”清水凛感觉浑身的血液渐渐被冻结，明明雪女应该已经趁机逃走了，自己怎么还会冷的发抖。
“你以为你是谁，居然还想让我给你生育子嗣。”五条悟并不打算放过她，在她心里撕开一道又一道伤口。
清水凛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良久才道：“悟，你在发抖。我们先回高专，之后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孩子，或者想让我对你做出什么赔偿，我都会认的。”
五条悟低下头，发现尽管咒力已经在逐渐恢复了，可是自己的双手依然控制不住地在发抖。
是因为温度太低吗？可是咒力在正常循环了，无下限也好好地开着，不应该感到寒冷才对。
那么，是害怕吗？
自从他摆脱了动不动就发烧晕过去的童年时期，他就很少有害怕的感觉了，毕竟六眼无法被剥离，一切都在他的眼前无所遁形。
不管是不长眼的咒灵也好，还是为了悬赏来的诅咒师也好，他们无法伤到他分毫，毕竟——
他可是生来就站在山顶的男人。
所有人都只能在山脚下仰视他，他一开始还觉得很有趣，可是渐渐地山顶太冷清了，他想要和人们说说话，可是他们只会恭敬地把他当成六眼，而不是五条悟。
终于到了上学的年龄，他违背了家里的意愿跑出来读高专，果然，他在这里碰到了杰，山顶终于不止他自己了。
他们都怀揣着旁人难以企及的力量，他们完成任务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所以有时候他是真的不明白像歌姬那种人明明弱得不行居然还能当咒术师。
直到刚刚的那场战斗中，失去咒力的他才明白，原来身体竟然可以变得如此沉重。
他的出生就已经打破了咒术界的平衡，随着他的实力越发强横，高等级的咒灵也越来越多，如今连雪女这种千年咒灵都跑了出来，抗在他身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
而他孕育的这个孩子，竟然能够瞬间突破他的咒力牢笼将他吸干，如果他成功降世，说不定会进一步将失衡加剧，导致情况越来越恶化。
所以，抱歉，我不得不这么做……
五条悟控制住发抖的双手，阴沉地神色被遮挡在刘海之后，清水凛只能看到他崩成一条直线的唇，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把人绑回高专。
就在她准备出手的时候，五条悟五指张开，四周的空气急速流动，，清水凛的长发都被吸力拽地在身后胡乱飞舞，只见他的掌心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苍。
“悟，你要干、”清水凛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抱歉了，是你自己没有投一个好胎，下辈子重新选择吧。”五条悟低下头，语气平静地对小腹的光团判了死刑，说罢便狠狠地将苍用力对着其轰下。
！！！
清水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紧地用鲛纱缠住五条悟的双手，哆嗦着开启双唇：“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样你也会死的！”
五条悟轻蔑一笑：“我当然知道，而且我就算不这么做，我也会死的不是吗，刚刚的事就是例子。”
清水凛知道他说的没错，可是，可是她可以保护他啊，以后再也不会让他一个人了，而且……
“我知道这个孩子对你的影响很大，我在努力找了，但是关于人鱼的记载很少，你再给我些时间，我、”
“不必了，与其死在那种恶心的咒灵手里，不如自我了解，也算干净。”
“悟……”
“少惺惺作态了，你也知道的吧，我的出生打破了咒术界的平衡，说不定等我死了，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咒灵了。”
清水凛原本压抑着怒火的心，渐渐涌上了一丝哀伤，就像一只鼓满了气的气球，被人撕开了一个小口子，缓慢地瘪了下去。
五条悟竟然还有这种想法，他一向示于人前的都是充满活力，张扬自信的一面，她从来没有想到他的内心居然也有这样悲观的一面。
“悟，这件事不一定是真的，而且不必担心，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是吗，你就是这么保护的？”
五条悟举起被鲛纱捆绑在一起的双手，挑眉示意。
清水凛有些尴尬，只得赶紧松开，还他自由。
五条悟站在原地活动了下有些肿痛的手腕，似是终于消停了下来，不再寻死觅活。
清水凛松了一口气，转身收起掉落在地的奇怪手指，准备给夏油杰打电话回高专。
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五条悟手指并拢，以掌为刀，蓄积着咒力，迅速朝着小腹劈去。
清水凛身后根根寒毛直立，匆忙间只得将五条悟甩飞出去，力气使得大了些，只让他撞到树上才停下来。
五条悟为了打掉孩子自然没有开无下限，此刻他冷笑着吐出嘴里的鲜血，用手随意地擦了擦：“很好啊，就这个力道，不如我就这样站着不动，你来试试看打掉他好了。来，朝这儿打。”
清水凛心里涌上了无限的委屈，望着五条悟没有说话，他为什么就不肯相信自己呢，明明七年后的他好好的活着，这说明他们后来一定找到了方法。
五条悟被清水凛委屈失望的眼神刺痛，扭过头去没有看她：“你不来吗，不来的话我就自己动手了。”
清水凛想要故技重施用鲛纱捆住他的双手，但是吃过一次亏的五条悟怎么会让她得逞，俩人心里都存着委屈，自然下手的力道一时失了准度，你来我往间竟也动起了真火，一招一式都蕴藏着杀意，一时将周围的土地都翻了个遍。
……
夏油杰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清水凛和五条悟正打得不可开交。
五条悟嘴角还残留着没有擦拭干净的血痕，身上的衣服也单薄地堪堪蔽体，居然用最大功率的苍轰向清水凛。
清水凛显然也拿出了真本事，以赤红鱼的形态迎接五条悟的进攻，不，或者说她才是主动进攻的那个人，不停地用鲛纱在五条悟的周围试探，伺机将他捆住。
夏油杰不明白明明刚进来时还你侬我侬的两个人，怎么突然间就发展到如仇人一般相对，不过他知道不能再让俩人这样打下去，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他知道怎么才能快速让两个人都冷静下来。
“清水姐，你受伤了。”
清水凛和五条悟纷纷一滞，不约而同停下了动作。
五条悟经过刚才的一番打斗，将心里的委屈不满发泄了出来，知道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过激，话说得有些重了，此刻听到夏油杰说她受伤了，忍不住关心地上下打量。
清水凛自然知道自己没有受伤，五条悟虽然生气，但对自己下手还有分寸，此刻看到对方关心的目光，她心里涌上说不清的委屈，鼻头略微发酸，眼眶逐渐湿润。
看到清水凛一幅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五条悟心里再大的火气也偃兵息鼓，伸了伸手，他不知道此刻该不该上前安慰。
夏油杰看着突然变成两个锯嘴葫芦的人，迅速掏出手机召唤辅助监督，这种氛围不能让他一个人承受，快些回高专吧，让硝子看看谈恋爱是不是会让人的脑子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