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枕涧!”
毛芮欣一身品牌标志站在她面前,眼神示意她低头看鞋:“好看吧,谢谢你选的白色,和什么衣服都很搭。”
宋枕涧只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心中暗爽,嘴角也难掩上扬的弧线。
“我给它取了名字,叫两淮。”毛芮欣接着又顺出一句诗来:“拳拳情意梢门闭,泪肆舟壑各两淮。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拳拳情意,然后什么吧啦吧啦的…两淮。”宋枕涧哀怨道:“我只想着你会高兴,没想过你会出题。”
毛芮欣重复着:“是拳拳情意梢门闭,泪肆舟壑各两淮。”
宋枕涧不觉无趣,反而追问道:“这种高于课本的口头诗,当然要听听作者本人的意思。你怎样诠释,我就怎么熟记。”
宋枕涧的反应,倒是让毛芮欣感到诧异。本以为她会说一些扫兴话,没想到却给足了自己面子,“这是在说,昨天你送礼物给我的时候,我还没感动够呢,你就急着要关门。”
宋枕涧一脸智商被低估了的表情:“拳拳情意梢门闭,这句很通俗易懂,我能理解明白。我主要是想问问下半句是什么意思。”
“什么下半句什么意思,问我啊!”“毛毛!” 毛芮欣的的同班同学李琳琳张开双臂扑在毛芮欣身上,手里头拿着语文考点手册,像是学习大咖一样的冒出来打岔。
“早,李琳琳。”毛芮欣身体直勾勾的,脸上也是
她知道李琳琳只是得益于这样夸张的打招呼方式,一贯的以自我为中心,没什么眼力见。她们两人的关系也并没有李琳琳给人展现的那么亲近。
“你们研究哪篇课文呢,我这上面的注解可全面了,趁着还没进考场赶紧再看一看,背一背。”
宋枕涧快要被气成一个长条型状的瘪茄子了,那另半句话还没讲完呢,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也要把毛芮欣拐去学习:“三年还没嚼烂呢?哪哪儿都是这些古早的朽诗,还有完没完了。”
毛芮欣一直是班上名列前茅的学生,李琳琳较她排名总是稍靠后一点。自从她知道毛芮欣结交了宋枕涧这个外班的朋友,就总会和人讨要宋枕涧的成绩。毕竟她和谁都是“朋友”,想拿到宋枕涧班的排名不是难事。
这些隐私连毛芮欣都没有僭越地打听过,李琳琳却热衷于此,像是和人预定了笑料一样。每次考完试出成绩的这一天,不管她自己的成绩怎样,心情都不会太糟糕。
她也不止一次在毛芮欣面前提起过宋枕涧的学孬,时刻都想着点醒毛芮欣交朋友的层次,谁更值得。
宋枕涧在李琳琳的眼里,一直都是个不配和她走在一起的差生。平时宋枕涧都是安安静静的,李琳琳也不好找茬直怼,今天竟然敢这么不知深浅的呛话。
李琳琳索性故意挑明着嘲讽道:“朽诗?古人流传下来的都可是集大成者的智慧。你脑子里倒是空荡得坦然,学不会品文,是你自己吃亏。”
毛芮欣刚想替宋枕涧还嘴,就被宋枕涧一齐怼了回去:“我认亏,你俩护好你们那圆觍觍的福气就行了。”“抓紧继续一起抱佛脚吧!” 说着便撂下两人,自顾自地往别处走。
毛芮欣一点准备都没有,倏忽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辩驳。她也没曾想宋枕涧会突然的和李琳琳争这口气。毕竟以宋枕涧的脾性,就算被哂谑也是不急不恼的。常在毛芮欣正要为此跟人翻脸的时候镇定的拉住她,用平和从容的神情卸下毛芮欣的愤懑激进。
宋枕涧生怕和李琳琳这种人搭上话会搅浑了脑子,所以对于她横插一脚的行径总是一概无视。但看今天这情形,应该是真觉得心烦了。
“临要考试了,她耍什么阴阳怪调,一点儿也不了解我俩的心情。你别搭理她就行了,反正也是对牛弹琴。”李琳琳挽上毛芮欣的胳膊:“快点名了,我俩一边走一边巩固吧,要不要再看看《桃花源记》。”
“我懒得再看了,我和宋枕涧刚刚也没在研究学习,在说一些闲话而已。”
毛芮欣挣脱开李琳琳缠上来的胳膊,十分反感李琳琳那一番挑拨的话。但想着一会儿还要拜托她招唤,还不能爽心的骂回去。
“就不耽误你了,你先过去老师那儿吧,我们就在这儿附近。对了,一会儿开始点名的时候麻烦你喊我一声。” 毛芮欣好声好气的与李琳琳说了几句,便朝着宋枕涧追去。
截胡不成,李琳琳大声抱怨道,“哎!有什么好聊的啊,考试前的这么一会儿也要黏在一起。”又自言自语一句:“怎么和小两口似的。”
“这么迟才过来,你俩有什么好聊的啊。”宋枕涧甩开毛芮欣贴过来的手。
毛芮欣的指尖像蘸了胶水一样,又紧紧实实地趴了上去:“我这不是想着和你多待一会儿,让她帮忙留意一下点名嘛。”
“今天还要点名?”
“点名发准考证啊,老师说放在她那儿,省得我们考试之前毛毛躁躁的,再落在家里又或者是弄丢了。”毛芮欣转过身,正对着宋枕涧。
“你们班主任还真负责任。”
“你的东西呢,都带齐了吧,给我检查一下。” 毛芮欣说着便托起宋枕涧的胳膊,想拿过她的考试袋子。
宋枕涧没有推却,只是那挂绳合衬地圈在手腕上,拉锁被她紧紧的攥在掌心里。毛芮欣见状,又自觉没趣儿的将手臂轻轻放了下去。
已经听过解释,宋枕涧知道不该再和毛芮欣使小性子。但又气恼刚刚没发挥好,于是继续揪住李琳琳的刁话不放松
“还嘲讽我不会品文呢,她会品,没有考试我看她还愿不愿意品。假装爱钻研,最是个蠢鸟,一见你面就扑过来,烦人死了!”
风邮邮经过,毛芮欣听任宋枕涧一吐为快,安静的待她将憋闷的气态彻彻底底的泄送出去。
少顷,两人相互对视,同声大笑起来。宋枕涧也主动递上考试袋,乖乖等候毛芮欣的检查。
“身份证,准考证,签字笔,涂卡笔…”趁着宋枕涧放松心情,毛芮欣一把抽出宋枕涧的准考证,欣赏印在上面的照片
“不愧是我毛芮欣的人,准考证上也这么清秀。” 她中指叠落在食指上,指尖轻弹纸边,趁宋枕涧还没来得及脸红,就咻地一下塞了回去。
毛芮欣借着缓和过来的氛围,拿起她那下半句诗打趣道:“每个人的心里不是都掩藏着一处‘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小山谷吗,估计那里面都已经能行船了。” “因为我走之后,我俩各自偷偷流过的眼泪,像是淮海那么多!”
宋枕涧先是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直到听到淮海这个关键词她才反应过来,这原来说的是那后半句诗,“好一个土坡爆改成大河,两淮原来是这个意思。”
“你别乱给我添戏好不好。谁哭了,是你很感动,我为什么会哭。”宋枕涧更正道:“一淮,泪肆舟壑一边淮。”
“才不是呢。看见我被你感动的时候,你明明就也很想哭。”戳穿之余,毛芮欣才仔细注意到宋枕涧的鞋,一瞬间耷拉下笑意。
她知道宋枕涧把钱都花在了她身上,自己却穿了一身旧行头。
宋枕涧最不想她感到负担,眼看着毛芮欣逐渐僵住的脸色,紧忙开口接上话题:“行,两淮就两淮。我反正穿什么不都一样,出了成绩都是…笑呵呵的。”
“出了成绩都是丢人丢到三村外。”宋枕涧本来是要这么说的,但想起毛芮欣最不喜欢听她这样说自己,于是便改口成了“笑呵呵”。
毛芮欣的脸重拾上笑意,像是在安抚宋枕涧,自己已经完完全全的接受了她这份心意。
“莘鸣算,菜仲寻,…李琳琳,栾农桑…”
“毛芮欣!”“毛芮欣!” 班主任连续喊了两声,也不见李琳琳有所动作。她从拿到自己的准考证之后,就又一心盯在书上,不愿操心别人的事。
好在毛芮欣和宋枕涧也时刻盯梢着班上同学的动态,与满操场探找她身影的其他同学们对视上了目光,摆摆手回应道:“来了。”
老师看见她人在不远处,知道她没出什么意外情况,也就放心的先继续点名后面的学生。
“我就要走了,你也不说抱我一下!”
宋枕涧退了半步:“停,在考试彻底结束之前你都别沾上我的边儿。”
“我不要,快点儿过来,不然我没法安心考试了。”
“宋…”
宋枕涧不敢在这种关头迁延时间,衔着饰词迈步回去:“好好好,这么多人你能别叫我的全名吗,早都知道我社恐。”
毛芮欣用头发蹭了蹭她的下巴:“唉,高高在上的宋枕涧。”
李琳琳自知自己办了夹生事,却又不想招来毛芮欣的记恨,于是在这时高声马后炮道:“毛毛!快过来啊,点到你名字了!”
一众注视下,毛芮欣松开了宋枕涧,就要朝班主任小跑过去。
“哎!”宋枕涧叫住毛芮欣,挑挑眉逗弄道:“她怎么没提前叫你啊。”
毛芮欣津津鼻子以作暂别,似是在说:“还调侃我!明知道我和她交情不深,明知道我最珍重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