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真，如果不是你们信誓旦旦地说蕾蒂特和塞博坦没关系，我在星图记录的时候肯定会把你们放到同一栏的。”
伊微绕着那巨大机械走了一圈，指关节扣扣表面的金属外壳，感慨不已。
眼前的机器犹如一座黢黑的钢铁巨兽，矗立在房间中央，散发出古老冷硬的气息。它的表面布满了错综复杂的纹路和管道，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一个巨大的圆盘形装置嵌在顶端，以稳定的速度不断旋转，发出低沉而有节奏的轰鸣声，圆盘中心一条粗大的管道直通顶部。装置下方则是延伸出无数条细长的管道，连接到底部的全封闭容器中，随着机器的运转，半透明的蓝色结晶块不断从容器出口处被吐到传送带上，散发出雾气一样的柔和蓝光。
“这里面全是能量液。”爵士关掉光学镜的扫描功能，他刚刚对这些容器进行了全方位探查，结果相当令人震惊，“成分比较粗糙，也没有经过很好的转化——但确实和我们的能量液相差不大。现在我知道蕾蒂特的地下城邦为什么能发展到这个程度了，有这种高质能源，即使大量资源匮乏，建立起完备的城市系统也不是太难的事。”
“不仅如此，”擎天柱抚摸着机器外层的蓝色发光纹路，神色严峻，“我见过这些装置。”
“啊？！”
“什么？！”
发出惊呼的是爵士和大黄蜂，伊微还因此反应了一下：“……呃，原来你们也不是每个人都能认出来的啊？”
“因为这并非是塞博坦现有的科技。”擎天柱回头看向爵士，“爵士，你还记得在我们与霸天虎正式爆发冲突之前，我带科考队开掘出了一处遗迹，后来我们判断那是有关普莱姆斯王族的遗迹。”
“是的，我记得我们还在那里发现了一个特殊标识，后来威震天将它作为霸天虎的标记。”爵士回忆起来。
“战争初期的时候战事还不太严峻，我曾有相当多的时间留在科学院，那时我们的主要工作之一，就是分析遗迹中开采出的各种科技设施。”擎天柱用手指描摹着机械表面的光带，“其中有一种，经过我们的还原，发现那是一种通过聚焦恒星核心，形成‘能量虹吸’，从而对恒星进行整体采割的设备。它最大的特点是极高的效率，只要选择好收割距离与方位，能够在短短几个地球时内，将一颗与太阳等质的恒星收割殆尽。收割后的重元素……能够转化为能量晶体。”
死寂。
其余三人脸色都变得相当糟糕，只不过原因完全不同——爵士和大黄蜂是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而伊微……是在拼命回忆这部分在哪部电影里出现过。
“能量晶体……火种源……生产？”大黄蜂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的，大黄蜂，我们曾经一直认为能量晶体皆是由火种源创造，但这个发现无疑是颠覆了我们一直以来的认知。”擎天柱叹了口气，“那时正处于战争时期，所以我考虑过后让科学院先压下这个消息，避免造成军心动摇。只不过后来……就再也没有机会进一步研究了。”
“所以这个东西……”伊微拍了拍身旁的庞然大物，“跟你们发现的上古机械同宗同源？”
“暂时无法进行整体调查分析，我不能妄下定论。”擎天柱摇摇头，“但这座‘创世之柱’内部的结构与古遗迹中设施的相似性，是绝对不能忽视的。”
众人一时无话，只有身边的机器轰隆作响地运转着。
“你刚才说，你们开掘出的那个古代遗迹，上面的标识后来被威震天拿去给霸天虎用了是吧？”伊微一边回忆一边慢慢问道。
“是的。”擎天柱点头，“你有新的想法？”
“……说实话，我有个猜测。”伊微按了按眉心，露出一个有点头疼的表情，“虽然还需要看到‘创世之柱’的真实整体才能确定，但我有预感——这东西跟你们那些古代的东西，尤其是你们那个普莱姆斯王朝，绝对有脱不开的干系。”
三人一时无话，其实他们早就已经有隐隐的预感，但作为塞博坦人的身份又让他们无法真正地说出口。
“各位……请容我插句话。”
一片寂静中，刚才半天没吱声的数据终端突然开了口。它在四人的注视中漂浮到半空，投射出几道指示性的光束：“这一部分设备……并不参与任何能量收集与转化工作。”
这可有点出乎意料。“不参与能量收集和转化？”伊微赶忙追问，“那它们是做什么的？”
“动态校准机制、传感器中枢……”终端表面泛起蓝色涟漪，“目前暂时看不出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也许是为了定位恒星与行星之间的位置与距离，以便更大效率地进行能量收割。”擎天柱做了个猜测又摇摇头，“但这样做总觉得有些多此一举。”
“……算了，先不想那么多。”苦思无果后，伊微摆了摆手，“继续向上，看看上面的层级有没有配套设备，到时候再猜测也不迟。”
和第一层一样，第二层也有通向上层的电梯设施。四个人一层一层地看，逐渐拼凑出“创世之柱”的真实样貌。第三层机械设备的主要功能是过滤，筛掉粗制能量液中的混乱分子链，使其变得稳定可用，却又多了完全不搭调的微波调试装置和催化剂合成设备；第四层则是转化，将从恒星能源中收割的重元素转化为近似塞博坦能量的成分，再通过控制压强转化为能量液，其中不和谐的是气压控制与能量传导聚焦设备——而这里也是他们能够进行内部探测的最后一层。
“我们已经在很接近地表的位置。”数据终端投射出一个立体扫描图，“再往上就是地面，我们就能看到‘创世之柱’真正的主体部分。”
“也就是说，创世之柱真正的主体是在地面上？”伊微奇道，“然而蕾蒂特人看起来并不清楚这一点？”
“也许是气候的变化导致科技退行，让他们无法再探查出创世之柱的真正使用方法……”擎天柱猜测道，但他的后半句话突然截断，整个人似乎愣住了。
“怎么了？”其他人不明所以。
“……我有一些不太确定的猜测，”擎天柱的语气变得急促，“终端，如果将每一层所谓的‘多余设备’放在一起——第二层的动态校准与传感中枢、第三层的微波调试与催化剂合成、第四层的气压控制与能量传导聚焦，那么会拼凑出一个什么样的装置？”
终端表面飞快地闪过几点蓝光：“……我无法确凿无疑地告诉各位这些设备是做什么的，但通过对比，某些文明的气候控制装置与这些装置有相似之处。”
诡异的寂静再一次出现了。
“我就知道。”擎天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到达地球前，我造访过曾经塞博坦的一些殖民星球，曾在那里看到过可以控制星球气候的机器，内部结构与这些装置很相似。不同的是这里的装置是将每一个模块拆分开了，所以我没有第一时间想起来。”
“气候……控制？”爵士艰难地反问，好像不太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套恒星收割装置需要配备气候控制功能吗？”
“……正常来说应该是不需要。”伊微抽了抽嘴角，“但是这些东西会出现在蕾蒂特这本身已经不正常了吧？”
“也许……”擎天柱抬起头，目光仿佛能穿透厚重的地层，“真正的答案就在地面上。”
蕾蒂特地表的风景与他们刚来时大差不差，入目皆是白茫茫一片，头顶阴云低垂，狂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如果没有维生项圈的保护，一定能感觉到刀割般的疼痛。与地下部分相比，地上的创世之柱似乎显得更为伟岸，主体大致呈锥形，周边环形分布着许多尖锐细长的刺状结构，个别部位闪烁着极微弱的亮光，在厚重冰雪的覆盖下，仿佛一座充满怪诞几何美学的黢黑山峰。
“这个建筑……风格与我们开掘出的那处遗迹确实很像。”片刻沉默后，擎天柱承认道。
“所以你们古代的风格是在恒星收割机上加装天气遥控器？”伊微提高音量压过风吼，“吃恒星的时候顺便给行星美个容，塞博坦式人……啊不，机性化？”
“不，塞博坦任何时代的设施装置都没有这样的搭配，”爵士的光学镜扫视着塔身尖锐的刺状结构，那些微弱的光点像是沉睡巨兽的呼吸，“这样的搭配在逻辑和实用性上毫无道理……”
他的声音猛然停住了，躯体以惊人的速度切换为半硅基状态，光学镜收缩聚焦：“等等！我感应到到多个高能移动热源！方位……正北、东南、西南！速度极快，在风雪中穿梭！它们……在包围我们！”
几乎同时，数据终端发出尖锐警报：“高能量反应！多重信号！高度匹配……塞博坦生命信号特征！警告！非友方识别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