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很懒的人,或许从前不是,但现在肯定是。虽然我懒,但依然挡不住我爱慕虚荣的本性,可惜我极没有资本去为自己争得什么,于是这份爱慕虚荣又异化成了善妒。
于是懒惰又善妒的我在一年一年里长大了。
说实话,我非常清楚的明白,我是个碎嘴且恶心的人,比如我本来应该已经开始讲故事,但我到现在还在介绍自己,又比如,这本应该是个第三视角的故事,可我执拗的选择第一视角,无关代入感,只是想让你们看到是我作为主角在说话。
啰嗦了一大堆,我想我可以说主线了。
不受欢迎是我从小到大的标签,被排斥在外是我的特权,幸好我想得开,就自己跟自己玩。
小学的记忆记不清了,索性从初中开始说吧。
我读的所有学校里,也就初中可以吹嘘一两句,当时我12岁,一心想着当漫画家。
进初中第一天,窝在座位上画画,老师一个接一个去讲台上絮絮叨叨的讲话,我一个字没听。
同样的,别的同学互相熟悉,打招呼时,我也没参与。
教室很大,我的座位很小,头很重,抬不起来,就干脆不抬了。
后来想抬起来和别人说话时,人都没了。
我拖着书包回家,爸爸在厨房炒菜,我进房间关门一气呵成。
我说过,我是个碎嘴子,话很多,不过大多时候没什么人跟我说话,于是我喜欢上自言自语。
有人的时候就在心里自言自语,倒了房间,便解放天性,借着炒菜声,一人分饰两角,说个酣畅淋漓。
有的时候忘拉窗帘,就尴尬了。
不过世界这么大,宇宙这么寥廓,往后往前的时间没有尽头,什么都会过去的。
我自言自语一学期,前几天对理科还提的上兴趣,后来懒了,或者放弃自己了,便贪着128分的语文洋洋得意。
但也就语文了。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初二,我偷奸耍滑,上课睡觉,不写作业,被我爸亲切的说,死猪不怕开水烫。
他是个变扭的人,有天,我作业忘带了,让他跟老师说我作业拉学校今天语文作业做不了了,他突然爆发,也没有破口大骂,就是一直说,我没用,他对我仁至义尽之类的老话,我从四年级听到现在,已经不痛不痒了。
只是这次没想到他用手机对着,我最喜欢的语文,最喜欢的语文老师,发送,我不想学了,以后别管我了,我死猪不怕开水烫。
我说过,我是个很懒的人,一般来说,这个时候,应该觉得不好意思或者难过,可惜我懒的难过,我只是回到房间关上门,僵硬的坐在床上。
喉咙哽住,像生锈的螺丝,脑子和身体是分开的,一个说应该伤心大哭,一个无法响应。
我顿顿的打开暴走邻家,张小菲的爸妈在吵架,她一边痛哭,一边坚韧的化解了父母的矛盾。
可惜我不是张小菲,我是个麻木又迟缓的缩头乌龟,连哭都只能掉一两滴眼泪。身边也没有树懒和烛天。
全身都很酸,我明确的知道我爸爸没说错,他一个人工作,五千的工资要负担两千多的房租,还要给奶奶留一点钱。
他指着我可以出人头地,但我只是懒惰,逃避,不想学习,成日幻想。
我什么都知道,但无法不逃避。
可,语文老师,她是个很好的人,她打电话来说,我语文很好,不应该放弃我,她絮絮叨叨说了很久,我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多优点。
我爸爸满意了。
他是个矛盾的人,我说过。
他一边对我失望,一边又因为独生子女,不得不指望我,一边费劲巴拉拉扯我,一边又经常失望。
他并不是对我要求很苛刻,但我很懒,我总是在逃避我不想面对的一切,比如数学。
于是他自己想放弃我,又希望有人可以给他理由,不让他放弃我。
从小学开始就这样,我早就习惯了。
疫情期间,我初三,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好朋友。
不是朋友,是好朋友。
她阳光活泼,跟我一样成绩差,但比我还差,家庭条件也很像。
我就一个爹,她就一个妈。
初遇时的事情记不清了,反正就记得我跟她玩的很好。
她妈妈很恶劣,不管她,她外婆管,但她很有想法。
手机里有着很多男朋友。
还有一个狼王。
我相信她手机里的男朋友是骑士,会救她于水火。
她笑起来很有感染力,身材也很好,不过我觉得我瘦一下会比她好,我看着腰间两个游泳圈挤出的折角,幻想自己有折角腰。
后来,看了一个公众号,叫小姐姐别怕,偶然明白一个词,叫外貌羞辱。
原来男生离我远远的,女生总是指着我笑,还有班里暗搓搓飘着的肥猪,是叫我。我再也没办法对着镜子里的赘肉去想折角腰了。
看到这里先别生气。
我真的是个烂人。
我讨厌那些人,于是我开始装自己有抑郁症。
我假装对着姑妈说,我看着窗很想跳下去。
她对我那么好,当然慌了,忙不迭带我去医院挂心理科。
心理科真的很水,我填了几套卷子,随便选选,就是重度抑郁。
那个医生是个秃顶的中年医生,他和煦的问我发生了什么,我有点恍惚,身体和脑子都很轻,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哭。
我很少哭的,就算哭也是掉一两滴眼泪。
那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哭了,决堤一样。
有点想说很多,但我后来只说了我爸爸的。
没想到居然真的开了,心里抑郁书。
我很讨厌学校,看着袋子里的药和诊断书,我突然想,如果这个药是安眠药,我吃了会怎么样。
当然,我并不是真的想干,只是在脑子里这么想而已。
我那个时候,真的很混蛋,我把这个当谈资,跟我的好朋友分享,我清楚知道我想被关注。
她不出所料的安慰我,我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世界是个巨大的游戏,我是废弃的npc,她大概是个有设定的npc。
她和身边所有人一样,都像被设定好的,我做了这个事,她们会这么回应。
于是我冷淡下来,我知道她肯定不会在意。
她安慰好后,果然又玩起吃鸡,跟我说,她这次的男朋友特别帅,看着游戏界面,我再次觉得世界失色。
可能世界只有我是活人,但我不被任何人期待。
我默默掰出一粒药,起身拿水,对着她喝药,又倒苦水。
我真的爱说话,她是我很长一段时间里,唯一的倾听者。
虽然她不怎么给我回应。
一般都是我在一边说,她听了一会,跟我说她男朋友上线了,于是又开始跟我复盘情事。
我倒是听的入迷,晚上回去,我会在我的世界里,邀请我的王子,在黑暗中起舞,他是鬼魅是九尾白狐是我最好的骑士。
他与我是一体的。
我的好朋友肘一肘我,她说该吃晚饭了。
开门声响起,我见到她妈妈,她妈妈浓眉大眼,身材魁梧,声音也粗犷。
我每次第一次见陌生人,会习惯性的把头低下去,然后弯背,感觉呼吸有点生涩。
她妈妈倒没在意我,也没在意她。
往自己桌子前一坐,说,小喵你自己给同学点外卖。
就打开手机,支在桌子上,关上阳台门,隔绝我们的实现,开始直播唱歌。
她唱歌比我好,可是歌都是凤凰传奇的,震的我脑子嗡嗡作响。
我也没心思吃晚饭了,小声的对小喵说我先走了。
我跟小喵家的小区肩并肩的,就隔了,一家小店,和三个饭店。
这段路很短,但我捏着抑郁症诊断书,想到早上做的一道题。
你是否抗拒回家,感觉自己无处可去。
我当时点了否。
虽然是想让自己抑郁指数高一点,但现在,看着车来车往的路,真的有点抗拒。
但我除了那里,还能去哪,知道慢慢的走回家。
到家,我拿出诊断书给爸爸,他走出厨房,把菜端到饭桌上,回避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