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007，你要睡到什么时候？监察官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一双军式靴踩在床尾，男人拿手里的电棍戳了两下床上的人，语气烦躁。
她睁开眼，虽然已经习惯在灯光下入睡，但一睁眼强光太过刺眼，她抬手挡住光线，眼睛微眯看向床尾的身影。
“什么？”
“我让你他妈赶紧起床，真操蛋，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真坏事。”军式靴踹了两下床尾，铁架床有些不稳，嘎吱嘎吱摇晃。
她开始心情不好了，“你在说什…”
哐咚——
床尾那人逐渐失去耐心的表情映入眼中，随即却被不知何时进入房间的人一脚踹飞，重重砸在洗手台旁的墙壁上。
来人明显没有丝毫耐心，“起来，马上。”
言简意赅，只看了她一眼，就走向被踹飞的那位，揪起他的衣领像提小鸡仔一样，“我记得你的脑子还没有被动过，说了让你别和她再产生冲突，能记得住么？”
小鸡仔浑身颤抖，“是…长官。”
她没有兴趣去看他笑话，乖巧的起身走向洗手台洗漱，然后站在门边等着下一步指示。
她有些疑惑，为什么动作如此自然熟练，但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脑袋好像没有存档，甚至无法试图回忆，只觉得脑袋胀痛。
看起来很不好惹的家伙走出房间，看她一眼，“007，跟上来。”
她实在不记得007是什么，有什么含义，是名字还是什么代号，但就他的眼神来看，这个数字正是指她。
007点了点头，“是。”然后走在他身后。
她不想被踹飞。
目之所及皆是白色，看起来很干净，但也让人窒息，房间外有很多个被玻璃分隔开的房间，里面有穿着白色防尘服走来走去的人，纯白色的床上躺着被包裹的很严实的物体，裹着的是人吗，好像是。
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是白色。
全是白色。
抬头看向长官，他是黑色。
两人抵达一个房间，长官让她进入一个透明容器里，然后四周渐渐暗下来，她感觉自己脚下的空间在带着自己往上升。
待停下之后，周边亮起来，容器下降，在她的眼前有一个台子，台子上有一把手枪。
她环视四周，身处在一个由玻璃围起来的巨大空间里，而以她为中心，半径五米环绕着一群人，被手铐束缚在各自身后的柱子上，忐忑不安的看着她。
大概有十个人。
脑袋顶上的广播响起长官的声音，“007，拿起手枪。”
她照做，走近一步从台子上拿过手枪，那是一把左轮，有些分量，触感冰凉。
广播再次响起，“007，是否记得你的任务？”
她试图回忆，但只是徒劳，她摇摇头。
“举起手上的枪，对准20号。”
她看向最右边，将人们束缚的柱子上有编号，右边第一个是20号，她举起手枪，对准20号的脑袋，等待广播的下一句。
“广播会播报，关于这个人犯了什么罪，给你五分钟时间，可以选择听他的阐述解释，或者直接开枪。”
她不解，但还是点点头。
于是广播在几秒之后一个清晰的AI声音响起，“20号，多次偷偷录下和不同交往对象的不雅视频，上传到多个视频网站，尚且不清楚是否出于个人兴趣或者以此谋生。”
广播停下之后计时便开始，男人嘴唇哆嗦，“我当时鬼迷心窍！我有重病在床的家人急需要钱，我没有办法！我知道错了，真的！你放过我！”
她皱了皱眉，“长官，我如何知道他说的是否实话。”
一个小巧的仪器飘游到男人的身边，落在他脑袋上，几秒钟后小小的天线闪烁着光，“检测到心跳加速，思维混乱身体盗汗，所言真实性为35％。”
男人惊慌失措，“不是，我当时真的不是…”
砰——
007扣动了扳机，声音远比想象中要大，但感觉很熟悉。
子弹穿过男人的眉心，定格了他惊慌瞪大的眼睛，血从他额头上的窟窿冒出来，然后眼睛耳朵也开始渗血，周围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广播响起长官的声音，“007，你只有三次机会可以测谎。”
并没有等待多久，广播冰冷的声音继续播报，“21号，经营宠物店，出售生病残缺的宠物，虐杀卖不出去的小动物，尚且不清楚是否以此为乐。”
矮胖的男人扯着干涸沙哑的嗓子喊叫，“不不…不不不不…我…”
砰——
可惜他并没有辩解的机会，子弹穿过他干涸的喉咙，鲜血喷涌，地面不远处沾满从他身体流出的鲜血，她看着那人喉咙上的窟窿，想着，或许现在你的嗓子好受点了。
开完枪之后她将手枪对准下一位，等待广播响起。
“22号，在一个晚上下毒杀害了养父母并肢解，混进猪食里喂养家畜，尚且不清楚是否出于个人恩怨。”
这次的是个女人，咬着嘴唇，在广播结束后并没有急着辩解。
007举着手枪的手有些酸，“说话。”
女人的嘴唇已经咬出血，“他们不是我的家人，肮脏的男人从我十五岁时就性侵我，那个婆娘从我十八岁就让我当妓女接待男人。”
她看着女人在眼眶打转的眼泪，嘴唇鲜红的血，心里并没有波动。
007收回手枪，拇指摩痧枪身，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然后指向下一个人，而在广播还未响起时，身材魁梧声音粗犷的男人先喊出声，“这不公平！凭什么你不开枪也不测她？万一她说谎呢！就因为她是女的吗！”
她被这声音冲的有些头疼，拿稳手枪瞄着他的脑袋。
广播响起，“23号，结婚三次，经常性家暴，第二任妻子在怀孕时发现他出轨起了肢体争执因此流产，初步怀疑家暴行为有概率源于遗传。”
男人哑口无言，声音结巴却只发出咿咿啊啊的音节，注意到她的食指压向扳机的时候突然暴怒，挣脱着将他束缚在柱子上的手铐，柱子和手铐摩擦发出喀拉喀拉的声响。
她晃了下手上的枪，“你不要乱动，我对不准。”
“你他妈的臭婊子！那是因为她们不听老子的话！我就应该…”
砰——
第三枪，她这次没有看向别人被枪杀的死态，只是出神的看着左轮的枪口，心里想着，要是这时摸一下枪口会怎么样呢，会很烫吗？
“007，提示你一下，这十个人中，你只能留下三个人。”
她有些恍惚，看向声音来源的广播音响，然后继续举起手枪对准下一个人，等待广播。
……
手枪对准了29号，在这之前，有一个酒后开车导致一名男孩死亡的司机大叔，活在深深的内疚中，经测验他说的是真的，所以她没有开枪，于是她只剩一次测谎，和一次不开枪的机会。
四周浸染着鲜红的血，她看了太多的白色，对这些红色一时有些入迷。
广播响起，“29号，软禁一个女性五个月，为防止逃跑多次试图将她致残，女性逃出后精神出了问题，误将自己家当成囚禁她的地方，纵火想同归于尽，父母弟弟和她四人死于火灾。囚禁行为尚且不清楚是否出于个人兴趣。”
她看着29号，这个闭着眼睛嘴角挂笑的女人，一脸沉醉和甜蜜。
女人睁开眼睛，望进007好似仿生人一般没有情绪的眼底，语气轻快，“我那是因为爱她，我爱她。”
007笑了，她觉得这个女人应该是神经病，然后开口请求，“我想测谎。”
其实她应该直接开枪，女人看起来并不想多为自己的行为辩白什么，而她确实间接摧毁了一个家庭的幸福。
测谎仪显示女人没有说谎，于是007开始郁闷了。
她食指轻压，那女人始终笑着看她。
表情很可怕的长官此时饶有兴致，他看出了007的想法，缓慢开口，“007，如果你选择放过这个女人，30号将死刑立即执行，我说过的，你只能留下三个人。”
如果她不开枪，30号必死无疑，她甚至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这对30号不公平。
于是脑海中另一个声音响起，好像在上演辩论赛。
公平？我的天呐，007，你居然在想公平？你怎么不想，你在这出现，公平吗？他们被你拿枪指着决定生死，公平吗？爱便崇高于一切，这公平吗？
长官通过广播催她，“五分钟快到了。”
再一次听到长官的声音，记忆在脑袋里乱蹦，她好像想起了什么。
“时间快到了。”
这句话以同一个声音说出。
当时也是——
007抬起手枪，却是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29号有些惊愕，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像个疯子。
007想起来了，当时她也是被枪指着的人，她当时是最后一个，那人听了她犯的罪和解释想放过她，但是006没有机会了，最后在极度的生存欲望和良知互相撕扯时，她开枪自杀了。
砰————
007最后一次扣动扳机，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很快速的冲进脑袋里，把本就一团浆糊的记忆冲的支离破碎，身体快速冷下来，血液往脑袋上那个豁口争先恐后的喷涌，她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而她的眼睛里，还映着29号那渗人的微笑。
被子弹侵占的大脑中好像有一个声音在问她。
007，最后有自主意识的那一刻你在想什么。
她在想，爱是什么。
长官看着007身边四溅的鲜血，摸了摸下巴的胡子思索。台子都溅到了，有点难洗啊。
他对着麦克风开口，“29号，你去007身边，拿起手枪，对准30号，像她之前做的那样，现在起——”
广播好像出了故障，有滋啦滋啦的干扰音。
短暂的小插曲之后，长官清了清嗓子重新开口，“你是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