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

    谢铭洲提了新车后,每天必做的事就是接送温清漪上下班。

    遇上温清漪下班晚,他就留在办公室等,或者买了晚饭送过去,再在会客厅等。

    如此一来,她公司里的人见到谢铭洲的次数多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默认了他们的关系。

    温清漪没解释,除了组长没人拿这种事来和她搭腔。

    而且组长还是私下笑眯眯地这样和她说:“现在组里就剩小王一个倒霉的单身人士,你终于可以不用经常和他加班了。”

    能少加班总是好的,况且她和谢铭洲的关系解不解释都无所谓。

    换成其他人,她自然会在第一时间澄清。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在四人群里吐槽,带着火气发了一条语音:“早知如此就不立单身人设了,哪怕没对象我也编一个出来。合着只有上有老下有小的人才配有人权吗?”

    傅椿樱当即附和:“就是,但凡你当初不拒绝我给你介绍的那些人,每天都有帅哥接送你上下班,领导早不喊你加班了。”

    谢铭洲听完两人的语音,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许立平回消息总是有延迟,等群里安静下来,他又拍了拍谢铭洲,假作安慰。

    而在谢铭洲刚当司机的那几天,温清漪还拒绝过,“我一个‘地陪’配个专车司机,多不好意思。”

    “没事儿,”谢铭洲大掌一挥请她上车,“以前上学我也没少带你,关系好的同学都这样。”

    温清漪有些好笑地重复了一遍,“关系好的同学?我们关系很好吗?”

    “如果我和你关系不好,那没人和我关系好了。”

    眼看又要被他绕偏,温清漪明智地选择转移话题,自然也接受了他专车司机的服务。

    她以前也开车上班,但北城实在太堵了,现在不用自己踩油门还不用挤地铁,何乐而不为。

    也因为每天接她下班,谢铭洲总是“顺便”请她吃饭,害得温清漪一连好几天都没回家吃晚饭,温韵玫对此有点不满。

    她问温清漪:“你打算哪天回来陪我吃饭?有了谢铭洲就忘了你妈,真好意思啊。”

    这话从温清漪那儿再传达给谢铭洲,就又变了一种说法,“我妈不让我和你吃饭。”

    谢铭洲才不信温韵玫会这样说,他们好歹曾经也算统一战线的战友,略一思索道:“好,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今天我买了菜上门做饭。”

    “哇你这个人,哪有这样不请自来的,真当我家是你家?”温清漪佩服他的灵活应变。

    过了会儿就见谢铭洲晃晃手机,“问了阿姨,她说想吃可乐鸡翅和凉拌土豆丝,其他我们看着办。”

    于是车子一拐弯,两人绕去了超市。

    除了买菜,谢铭洲还顺便买了些去度假的一次性用品。

    前两天温清漪的休假时间定了,四人在群里一商量,决定订个附近山里的度假洋房,能烧烤能漂流,每栋房子还自带一个温泉池。虽然是人工的,但评价不错,房间充足,四人也不用两两拼房。

    买完东西到家,温韵玫已经切好水果等着了。

    谢铭洲拎着大包小包,温清漪良心上过不去,勉为其难拿走两个不重的袋子。

    门一开,她就把东西放在玄关的空地上,正要给他拿拖鞋,低头发现温韵玫已经给他准备好了。

    温韵玫打开袋子看了眼,指着一堆一次性用品问:“买这个干嘛?你们要去哪玩吗?”

    “下个月我不是休息吗?准备和傅椿樱她们一起去蔺山住几天,”温清漪说完还不忘安慰妈妈,“我还预留了几天在家陪你。”

    “不需要,”温韵玫推开她,拿了东西去厨房,又问跟在身后的谢铭洲,“你也一起去的吧?”

    谢铭洲眼里都是活,边备菜边回答:“嗯,我们四个人准备去漂流,六月还不是很热,天气温度都适宜。”

    温韵玫扭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温清漪,“好好玩,注意安全。”

    “我会看好她的。”谢铭洲应了声,并未听出弦外之音。

    温清漪对妈妈了如指掌,上次听见她这样说就已经秒懂,今天再听到这话立刻别过脸去,一如既往装糊涂。

    本就狭小的厨房站了三个人就更显拥挤,谢铭洲二话不说将两人往外推,“我来就好,不用很久。”

    温清漪却满脸不信,“你每次做个饭都要一两个小时,我们不帮忙要等到什么时候?”

    “最多四十分钟,不然你给我倒计时。”

    他话音刚落,温清漪就打开倒计时,“四十分钟哦。”

    按下计时键后,温清漪拉着妈妈去客厅坐着,电视上正放着新的一部关于西藏的纪录片。

    温韵玫这会儿心思根本不在风景上,眼神忍不住在身边的温清漪和厨房里的谢铭洲之间来回瞟。

    欲言又止几次,还是压低声音问:“你俩,算是复合了?”

    厨房移门紧闭,里面油烟机正在运行,风声完全能够盖过外面的谈话声,温清漪却还是怕里面的人听见。

    她忙捂住温韵玫,“嘘”了声,声音轻地几乎听不清,“没有的事。”

    “哦,那旅游回来应该就有了。”温韵玫拨开她的手。

    温清漪一时语塞,没接住她这话,等想好该怎么解释,温韵玫已经没理她了。

    倒计时铃声响的时候,谢铭洲收拾完厨房,关掉油烟机,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温清漪像领导巡视,半倚在门边,双手环胸,“你可真会掐点。”

    “说四十分钟,就四十分钟。”他端菜上桌,摆好餐具,叫温韵玫来坐。

    三人曾经也像这样围桌而坐,不同的是以前都是温韵玫做饭,吃完再送两人上学。

    后来两人到了大学,谢铭洲偶尔也在这露过几手,但那时工夫尚欠火候,慢工才能出细活。平时他工作也忙,吃饭都在公司食堂,也没有练手的机会。

    “铭洲,这几年你在南城没少做饭吧?”温韵玫着实没想到,他现在已经能在有限时间内做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

    “我妈还在的那半年我几乎天天做饭,后来我一个人就简单做些,也好久没像今天这样了。”

    听他提起黄雅琳,温韵玫有几分唏嘘,但她将这份感慨压在心底,并未表现出来。

    “的确大有长进。”温清漪将每道菜都尝了遍,没有吝啬对他的肯定。

    尽管这种肯定不太像一般的赞扬,但谢铭洲听了仍旧心花怒放,毕竟要让温清漪说句实话太不容易了。

    午饭过后到了温韵玫打麻将的时间,接到麻将搭子打来的电话,她拿起包就走,“我来不及了,麻烦你俩收一下哈。”

    说完如同一阵风般地匆匆离去。

    “阿姨现在还真是潇洒。”席间谢铭洲听温韵玫说了些这几年她丰富多彩的日常生活,随性又自由,甚至连明年的退休生活都已经畅想好了。

    温清漪哀怨地叹了口气,“还得专业选的好,像我这工作狗都不干,能不能熬到退休都难说。”

    这话不假,谢铭洲没法违心安慰,沉吟半天也只说出一句确实。

    连谢铭洲都没法睁着眼睛说瞎话,她顿时更觉无望。

    闲聊间两人一同收拾好餐厅,温清漪把在超市买的一次性用品都拿进卧室,飘窗上摊着一个登机箱。

    谢铭洲站在门口没进去,扫眼了箱子,“这么早就开始准备行李了?”

    “错了,这个箱子我天天都开在这,里面的东西都不用拿出来,临时接到出差通知随时能走。”以前温清漪还幻想着出差是半个公费旅游,等真轮到自己各地飞了,结果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每次找财务报销还要时不时催一下。

    但这会儿她抛开工作上的糟心事,满脑子只有即将休假的兴奋。从衣柜里拿出几套已经搭配好的衣服,对着镜子照了照又问谢铭洲,“这样搭好看吗?”

    以前每次短途旅行前,她都会这样象征性地参考一下他的意见。场景与记忆重叠,谢铭洲杵在那儿,有几秒晃神。

    其实温清漪也不是真的要听他说出个一二三来,刚问完就把手里那套叠整齐塞进行李箱中,继续自顾自搭配,颜色各异的裙子取代箱子里的黑白职业装,一下就顺眼多了。

    等谢铭洲回过神来,她的半面箱子已经塞满,转而开始整理另一边的生活用品。

    在拉链拉上的间隙,谢铭洲从满堆衣物中瞥见一抹熟悉的蓝。

    浅色的、光滑柔软的真丝面料,如湖水泛起的绸缎。

    是那件他说当年不小心夹在自己衣服里带走的睡裙,仅仅瞥见裙摆一角,即便混杂在不同颜色中,他都能立刻辨认出来。

    所谓的不小心,包含了太多不可言说的心思。

    他曾无数次想象这条裙穿在温清漪身上会是什么模样,有时夜半失眠,便拥着这条裙入睡,闭上眼想象她的触感与温度,她偶尔便会施舍般在他梦中出现。

    只是那道身影忽远忽近,忽冷忽热,像抓不住的裙摆从掌心滑走,那抹蓝自他眼前一闪而过,醒来只有怀里空空的一条裙。

    柔软但冰冷,反在心中多添几分失落与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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