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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虑到开罗尔辐射的扩散范围,落地后,他们仍需要徒步穿越几公里,在暮色中,才算是抵达了No man's Land的边缘。

    脱离城市范畴后,这里人迹罕至。

    视线所及之处,潮湿的天幕由将近连成一片的树冠组成,很快,夜色便会填充仅剩的缝隙,他们一行三人,投入了这片阴郁的领地。

    随着他们越发地前进,雾霭便也悄悄地涌过来,先一步充塞了树木之间的空隙,空气中的湿度加重了。

    继续穿行晦暗的树林,外面的余光在昏影中荡漾。浅绿、橄榄绿和深绿,那些卷曲的、羽毛状的苔藓颤动着,间杂着贯叶泽兰、木贼和小酸模等杂草,他们踏出的每一步都会陷入其中。头顶上方的树枝垂下来,如同葬礼的黑色帷幔。

    这些植被丛野消减了他们穿行的声响,交错的树枝稀释了他们的喘息。

    ??

    虫鸣很少,间或几声鸟鸣,没见到任何一只动物。并且潮湿得似乎随时随地都可以来一场降雨。

    ??

    好在这片树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幽深,不到两小时,这股浓翠深绿像是深垢一样被勒令在他们的背后,一步也无法前进了。

    很难相信,眼前这样一片野性原始的荒野苔原曾经是阳光繁茂,橙意盎然的加州,如今它冷寂静默,如同就地酣眠的兽,匍匐巨大的身躯,试图就此通向生命的终途。

    尽管早有准备。

    No man's Land.

    荒凉和空无。

    它们看起来静止不变,像是被寒意和缄默的空气冻住的照片。

    Roger还是忍住了心里的疑问。

    他在多场战役中发挥出色,进而获得这个机会,被招进这支闻名遐迩的神秘团队里,因此他不想表露出一些非专业性。

    ??

    由于开罗尔辐射的缘故,这意味着他们无法联络任何人,除非他们任务完成并撤离出来。

    早在直升机上时,中尉也仅仅只是阐述了两句话:因地制宜,随机应变。

    噢,当然,还有听令行事。士兵,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不是吗?

    苔原广布,不友善的荒野,阴暗而原始,这是Roger对此地的第一印象。

    他不会鲁莽地轻蔑这片领地。

    但这不代表他会否认一件事实:他在这此前并没有得到任何关于此次任务的有效情报。

    看来这是一次测试。或者考验?

    无论是什么,他会回避挑战吗?显然不。

    2017年,“联盟”公然撕毁和平条约,入侵并利用美国的天基动能弹武器“奥丁”向洛杉矶、圣地亚哥、菲尼克斯、休斯顿、迈阿密等地发射动能弹,这场耻辱人祸导致了埃尔帕索、休斯顿、拉斯维加斯、迈阿密、新奥尔良等9个城市被直接摧毁,洛杉矶则被部分摧毁,约2700万人死亡。

    紧接着,人们发现被奥丁轰炸过的区域发生了变化,那些钢筋铁骨浇筑的城市在奥丁碎片的击打下分崩离析,这片土地上由人类带来的秩序被挤压,而自然的野性则缠裹残垣断壁,诞生了新的生态环境。

    人类历史似乎进入了一个较为玄乎的阶段。一直以来,科技是人类的造物,也是人类智慧的体现,那么自然的科技呢?或许那些传说就是,否则无法解释近几年来的一系列现象。

    最初,它们太不科学了。

    而现在,它们又似乎科学得太超前了。

    他们站在这里,人类文明的痕迹则向后消退。

    他们必须了解这片新的地域——那倒挂的缺失蓝色的彩虹,诡异的可操控时间变量的雨,那些漆黑的类焦油物质等,一种与他们过往的认知完全不同的物质与规律。

    而最主要的两个新事物,一个是开罗尔物质,另一个则是冥滩。

    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停下来多久。

    连一分钟都没有。

    Roger注意到Keegan甩了甩手铐——那玩意扣在他的一只手腕上,正发挥着指针之类的承载器作用,并且很显然是一款电子产品——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Roger感到先前的那股疑惑从胃里升起来,看来它是块硬石头,不会那么轻易被消化。

    糟糕的笑话。

    当Roger把视线投向Keegan时,对方便如有灵犀似得回投来一眼——不可思议地,相当迅捷,而且似乎洞察了什么——不,或者他只是在提醒自己:跟上。

    很明显,Keegan是在为了确认他们是否在往正确的方向走。

    而他们之中似乎只有Roger对行程安排一无所知。这个猜测几乎要成为另一块坚硬的石头掉进他的胃袋里。

    Keegan根据手铐的指向朝前走了一会儿,然后在一个草丘的高处停了下来。

    冷风从四面刮来,绕着他们打转,继而消失在摇曳的高草中。即使全副武装,Roger仍然感到寒冷。

    有什么不对劲的念头似乎在Roger的直觉里跳了一下,但没人发表任何态度,他们看起来习以为常。

    Keegan观察道:“前面有一道彩虹。”

    随即他指着右边约莫百米的岩壁上的一个侧口,那至少算是一个洞口,说:“以防万一,我们应该等到时间雨过去。”

    没人反对。

    Roger难免盯着那道虹,多看了一眼——拱形从浓云下方倒挂,将鼓动的铅灰云泡作底,令这颜色突兀其中,独独缺少了蓝色。

    并非是新奇有趣,而是未知令人警惕。

    正是这番举动,使得Brret朝Roger打量了几眼。

    当他放缓速度同Roger并排而走时,显然他打算做点什么。

    Brret开口: “第一次来?”

    毕竟只有Roger没有戴上面罩——他还没有得到那个面罩,这让他越发清晰这是一场测试,因此或许他的讶异和不自然早就被人发觉了。

    未等Roger答复,Brret则选择在这时候点出来:“你是第一次来。”

    Roger将目光看向那个人的背影,Keegan走在他们前面两三步的位置,一直如此——他们三个之中,如果有谁能够下达命令,只能是他了。

    但他就像月亮一样安静,像月球表面一样冷漠。

    Roger只得说:“Right.”

    Brret轻笑了一声,说:“我想,你肯定满腹疑问,对吗?没人会对此没有一点感想。”

    Roger承认,并意有所指:“我没想到是这样的,有些人甚至仅仅只是把这地方当做危险的交战区而已,我是说,没有照片和视频。”

    Brret似乎很乐意在这块上说点什么,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份:“喔是的,是的,开罗尔辐射。没人能真正认识它的全部,开罗尔辐射能干扰一切电子磁场,在这里只能如同原始生存方式一样应对自然,季节的定义性被模糊,只分雨季和非雨季。”

    Roger保持和Brret的视线交流,却仍然分神注意到Keegan并没有参与他们交谈的意向。

    那不是真的。至少不全是。Roger听到他脑海里的声音说。

    Roger又想起刚刚那一幕——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对蓝眼睛,面罩之下,如此深邃。显然,他外形上的魅力主要来自这双眼睛:它们能洞穿你的灵魂,却不会给你任何解答。

    不需要大惊小怪,Roger心想,现在他也是其中一员了。他们会告诉他的。

    这些遭受了炮火摧残的区域还没缓过神来,便迎来了新一轮的考验:一股神秘薄雾如同坚不可摧的壁垒,泾渭分明地把自己与那些存活于炮火之外的城市隔绝开来。没人知道是何等原因诱导的生态环境变异——尽管一些科学家推测为这属于一种地球自然的进化趋势,但更多的研究还有待进一步调查,与此同时,与联盟的僵持胶着状态也是推迟该项研究调查的成因之一。

    迄今为止,美国官方所能够提供的,关于开罗尔物质的已证实消息则是它们对人类社会——尤其是对美国本土所造成的巨大影响。

    因为这类物质出现后,衍生出来另一个事物——开罗尔气象生态系统。

    它同样令人堪忧。人们发现这些区域被开罗尔辐射彻底覆盖,它们不仅无处不在,会完美地扼杀了所有人工可利用的波频,干扰飞行系统,吞没通讯信号。信号无法长距离传播,也就意味着,所有的互联网的基础设施与通讯将会全面瘫痪,就连飞机、卫星等通讯设施也无法运作。

    同时还形成了开罗尔云,这种看似与普通的云毫无区别,可一旦失了蓝色的虹在空中倒挂现身,这意味着,不久后将会带来降雨或者降雪,而那些雨或雪,则化身成为另一种谜团:它们能够诱发事物的时间变量,使任何生命接触到了时间雨雪都会迅速老化,甚至有可能死亡。那些非生命事物并非能够彻底幸免——这就意味着有形之物也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损耗或者衰竭——究其根本,是由于其活性被大大加速,进而导致所承载的时间被挥霍无度,最终剩下的只有那句老话:“任何事物在时间里只是永恒的尘埃”。

    短短几分钟。雨如期而至。

    雨水在石室的入口处形成了一道道细长的乳白色雨帘,雨势偏大,几乎全是那种生硬的窸窣声和雨点滴在物体上的啪嗒声。

    他们在这里稍作休息。

    石室不大也不深,一目了然。

    这期间,Brrte交代了自身的情况:他是一名冥滩联通维护员——这基本从他那一身蓝色基调连体衣就能看出来,他有一头乌黑头发,略带几簇花白,下巴还有一层冒出来的深色胡碴。

    Roger注意到Brrte的手腕上也铐了一副手铐。

    除了他自己,他们都有这个玩意。

    Brrte说话时,条纹状的墙壁回响着他的声音。

    Roger并非一点不清楚关于No man's Land的基本情报,直到他亲临且切身体会后,这不仅解决不了他的种种疑惑,更为此添了一把火。

    倒是Brrte乐意与他聊上这些东西,他们交谈时,Keegan仍旧一言不发。

    这里只有三个人,但一个人沉默的能力越强,他在场的影响力就越大。

    这种沉默,在Roger听来则振耳发聩。

    似乎他生来就是冷淡的人。

    这太有失偏颇,Roger连对方是哪里人都不知道,他是有些不合群,但不能简单地说他不和善或者孤傲。结合他的身份,只是显得很神秘,或者说,有点不可捉摸。

    他站在那里,既不靠近也不疏远,浑身充满着不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力量。

    偶尔回访的一束蓝光,它消失得如此之快,徒剩即视感的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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