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停尸房隔两条街有都市最大的购物中心。

    购物中心属于由天堂塔下属的地产经济公司经营，占地面积将近40万平方米，横跨了两条街。

    修很少光顾，因为里面所有店面和设施都是自助形式，没有任何服务人员，商品详情只能自己通过介绍面板或是手机扫描查询，结账也是关联银行账户自动扣除。

    八楼用餐区是半开放式，通过桌面触屏点餐，繁复的菜单有上千页，翻一天也翻不完。而且每道菜只有一口的量，就算多点几份也不会换成大盘。送餐机器人还会一直守在桌边收盘子，很难静下心来享受食物。唯一的亮点就是隔间由透明屏幕组成，可以随意调整纹路和光线，播放立体实景和视频。

    总之是一座完全没有消费体验的购物中心，另外里面的商品都能在网上订购，送到公司的配送费也不高，他刚到都市图新鲜光顾了两次就再也没去过。

    问题是梅勒知道这一点，所以在他提出一起去的时候立刻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去那干嘛？”

    “吃饭。”他实在找不出更好的理由。

    “不去。”梅勒干脆地拒绝，“在那吃饭麻烦死了。”

    “我有同学要来都市，想带他体验一下，总得提前做好准备。”

    “我又不负责接待，你一个人去不就行了？”梅勒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忙着回复工作邮件，“我现在很忙。”

    “到底我是老板你是老板？”他沉下脸命令道，“十分钟之内下楼。”

    梅勒瞪他一眼，默默加快了手速。

    其实可以直接说明原因，但万一没能顺利把人找到，他担心梅勒那么执拗的性格不好收场。所以他只能一路忍耐梅勒的抱怨，前往3区的购物中心。

    到达的时候距离十二点只剩不到十分钟，他很担心和收尸人错过，坐直梯上到八楼就开始四处找人。

    梅勒看出不对劲：“你真的是来吃饭的？”

    “当然。”他穿梭在大厅，努力寻找收尸人的身影。

    “不应该先选座位吗？”梅勒指着入口的触屏问。

    他心烦意乱地看了眼时间：“你去选。”

    “我没关联银行账户，选不了。”

    “你不是在这边的网站买过东西？”

    “那都是工作时用公司账户，我自己从来没在这里买过，性价比太低。”梅勒掏出工作用手机，“还是这顿饭走公司的账？”

    “算了，我自己去。”他压制住想要发火的冲动，回到入口处。

    然而刚在屏幕前站定，他就觉得身侧有一股强烈的视线。他不禁转头，竟然发现要找的收尸人就安静地站在不远处。收尸人的视线不是落在他身上，而是落在旁边的梅勒身上。

    梅勒也察觉到了异样，警觉地看向对方，但眼神就像是看待陌生人，只是上下打量一下并没有别的反应。

    他心里顿时觉得不妙，难道自己想错了，这个收尸人并不是梅勒要找的人？

    可很快梅勒的表情就发生变化，惊诧和怀疑渐渐浮现在脸上。

    “是你对吧？”许久梅勒艰难地发出质问，缓步走到对方面前，“利尔迦德？”

    收尸人没有回应，如同雕像般一动不动，翠绿的眼睛就像是镶嵌上去的宝石，满映着梅勒的面容。

    这份沉默令梅勒异常愤怒，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拉到面前低吼：“你到底是不是？！”

    修紧张地看着收尸人，生怕对方把这当做攻击行为进行反击。

    但不知是因为工作时间以外，还是因为发难的是梅勒，总之收尸人除了目不转睛地看着，什么也没做。

    “为什么这种时候你还是一句话也不说？”梅勒失望地丢开对方，转身走向电梯。

    见人离去，收尸人总算动了，用慌乱的眼神看他，似乎并不知道该怎么办。

    “去追。”他提醒道，“他多半会去地下车库。”

    这次收尸人总算把话听进去了，调头冲向电梯。

    看着转眼就消失在人群里的背影，他也松了一口气。能做的已经全做了，接下来发展成什么样子不是他该干涉的。

    他没心情留在这里吃饭，也不想去地下车库打扰，于是下楼坐出租回了公司。下车进到公司对面巷子里的小饭馆，直接在赫努和卡洛斯那一桌坐下。

    赫努四下看了看，没发现梅勒：“你不是和梅勒出去了？”

    “遇到点儿事，我就回来了。”他朝服务员挥挥手，“老样子。”

    “公司附近鬼鬼祟祟的家伙变多了。你这段时间身边最好带着人。”卡洛斯在一旁说。

    这件事安赛斯之前就有警告过他：“有查出这些人的底细吗？”

    “成分挺杂，有联邦过来的人也有新的外来者，不好说这些人之间有没有串联。”

    赫努听到这话奇怪地问：“联邦的人咱们不是已经谈好了，怎么又开始搞事？”

    “不是联邦在都市的势力，而是从联邦新过来的人。”卡洛斯喝干杯里的啤酒，“我找人打听过，那些人和他们不是一回事。”

    “或许和索朗有关。”他猜测道。

    卡洛斯恍然大悟：“对啊，索朗在联邦也有关系。”

    “如果真是索朗的人，你回山地的时候是不是也得小心？”赫努问道。

    “肯定得小心。”他预计下次回山地应该是为股权转让的事，如果按照上一次的情况，律师和安保都不能少带。

    服务人员很快送来餐点，卡洛斯趁机多要了一份啤酒：“还有一件事怪事，米德一直不敢跟你提。”

    米德是公司业务部的负责人：“什么事？”

    “公司这三个月连跑了好几个业务，都是被一家开价更低的小公司抢走的。”

    赫努不敢相信：“还能有公司比咱们开价更低？”

    “对，米德托人问过，低得不多但确实更低。感觉……”卡洛斯压低声音，“有漏风的可能。”

    这里的漏风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漏风，而是走漏消息的隐晦说法。

    他立刻想到了几种可能，其中嫌疑最大的当然就是暗中出入自己房间的露娜，只是他还需要证据确认。

    赫努没听明白：“这么重要的事他应该早提，有什么不敢的？”

    “不是你想的那种不敢，而是担心闹得公司里人心惶惶。能接触到合同估价的就那么几个人，大家都是一起干过来的，没有证据的前提下说出来容易出问题。”

    赫努这下理解了：“也是，那东西我都接触不到。”

    “他托我帮忙，但说实话我对这种真不怎么擅长，而且少了安赛斯那边的支持，很难有进展。正好今天你一个人，又不是在公司里，我这才敢说。”

    他没有发表具体意见：“你帮我约米德晚上一起吃个饭，顺便聊聊这件事，其他人面前先不要提。”

    “行，我一会儿就去约他。”卡洛斯敲敲赫努，“你也记得保密，别乱说。”

    赫努连连点头：“放心吧，我嘴很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