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悦深感意外的是,在三日之后,北堂翊受到了皇帝亲爹的嘉奖,他被册封为“翊王”,而她则成了“翊王妃”。
同时,皇帝召集所有皇室成员,还有朝廷品阶高悬的文武官员,在宫里的“怀仁堂”为两人举办了一场宴会。
十五过后的傍晚,天际湛蓝透亮,不染纤尘。
当沈青悦首次置身于“怀仁堂”,环顾着四周金灿灿的墙壁,还有雕梁画栋的穹顶,感觉“怀仁堂”是那样的金碧辉煌。
眼前是宫廷式笙歌曼舞,周围一大片身着正装面容静肃的陌生面孔,还有一大批宫人捧着美酒佳酿鱼贯而入的场面,让她觉得这就是传说中的“皇家体面。”
耳边的步摇珠串感觉很碍事,虽然自己不动,可它老是轻轻摇晃着撞击着耳后的肌肤,令她总是有个错觉,是身旁的北堂翊在偷偷附在她的耳边“骚扰”她,可明明,他身姿笔挺面无表情地地直视前方。
身上这一身绣金翟青色王妃正服虽然很衬肤色,让自己看起来肤光胜雪,可也显得太过成熟。
明明自己才十六年华,如若娘亲还在,她还想扑进她怀中撒娇......
呃,如今只能扑在北堂翊怀中了!
她偷偷地转眼看着,身旁一身黑色绣金蟒袍的他,感觉黑色将他衬得端肃威仪、生人勿近。
她的眼角余光又逡巡着四周,还是能感受到许多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注视,在那些目光里,有着一闪而逝的怨毒。
其实,前几日遇见夏茗那贱婢袭击自己这件事,她并不觉得自己受到什么样的伤害,毕竟,她也借机站在那些想要诋毁她的人们面前,秀了把自己与北堂翊的恩爱。
可是,她没想到皇帝会因此为北堂翊和她进行了册封,据说,北苍国自开国至今一百多年了,皇位的传承实行“立嫡立长”的原则,因此,历代以来并未有皇子被册封为王的例子。
所以说,北堂翊身为普通皇子,却被自己皇帝亲爹用他名字里的“翊”字,冠以亲王名号,并载入皇家玉碟,这份尊宠,除了太子,这是百多年来北堂家任何人所不敢想像的事。
金碧辉煌的皇家宴会中,沈青悦与北堂翊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也因此,沈青悦能够感受到坐于对面的太子妃,她的目光几欲喷火。
对着太子妃那毫不掩饰的忿恨注视,沈青悦莫名想起天窗下,太子北堂辉与嫂子郑琼玉的那一幕激-情四溢的春-宫图,不由心下叹息。
左手边坐着的是大皇子北堂耀郑琼玉夫妇,他是那样好脾气地对他的妻子郑琼玉举箸夹菜又擦拭唇角地伺候着,如果没有几日前天窗下与宫外小溪边所见到的那一幕,沈青悦一定会叫他那样优雅体贴的外表所折服。
同时也一定会觉得,遇见这样的好郎君,郑琼玉实在很有福气。
太子的目光状似随意地往她脸上逡巡而来,如若没有那一幕,沈青悦也一定以为太子在偷看自己,其实她心里清楚,太子在看的是谁。
沈青悦微微含笑,突然抬眼迎上太子妃忿恨的眠神,将她看了个转眼不及,只见她嘴角轻搐,很快摆出一副傲慢的姿态看向别处。
沈青悦心里正在腹诽自己与太子妃的眼光交接是否持续下去之时,只见坐于上首的皇帝朗声说道:“众爱卿,朕今日与诸位聚集一堂,只为一事。近期,我儿阿翊在安置双阳城灾民,出资修建双阳城水利,取得的成效大家有目共睹,朕决定特封阿翊为‘翊王’,阿翊之妻沈氏则册封翊王妃。”
“今夜请大家饮下此杯,共同祝贺。”
“皇上仁慈。”
沈青悦对着北堂翊一笑,正准备与在座所有人饮下手中的酒,可是,酒未到唇边却已让他转了方向,变成了他替她喝了
他眨眼不说话的样子甚是调皮,她掂起脚尖想要扯他的脸,耳边传来皇后的声音,让她藏起指尖。
皇后的声音充满着温婉关切:“翊王妃,听闻几日前有歹人袭击于你?不知伤势如何?”
第一次见皇后这样冠冕堂皇地称呼并询问她,沈青悦立即起身行礼回话:“谢皇后娘娘挂怀,不过虚惊一场,儿媳无碍”。
“到底还是年幼了些,如今已经是王妃,万不可轻易抛头露面,有失皇家体统。”
“皇后娘娘,儿媳与夫君结伴同行,况且所行之事只为城外灾民施粥。”
“翊王妃体恤灾民,与翊王同施恩德,这是我皇家之幸。翊王妃快请起。”
皇帝看了皇后一眼,温和地伸手,对沈青悦做个手势。
“谢父皇。”
皇后继续说道:“如今阿翊已经封王,悦儿得正妃之位,可也不能冷落了他府中二位佳人,冷了李丞相和王侍郎的一片为国为民之心。”
“传本宫懿旨:即日起,李丞相闺女与王侍郎千金即为翊王侧妃,并且翊王与二位佳人十日之内圆房。”
“翊王妃,本宫的旨意你不会有意见吧?”
皇后话落,周围立即有人窃窃私语。
不想皇后会这般大庭广众地说这种事,沈青悦感觉自己的耳边发烫。
她摇头不说话,眨着大眼睛习惯地看向北堂翊。
他将她的手包在掌心,两人起身朝着皇后走去。
北堂翊直视皇后,凛然回话:“皇后娘娘,儿臣记得曾经在给您敬茶时表明过心迹,我此生只与王妃白首不相离,其他女人不入我的心。至于您非要给我送二位佳人,不知到底作何考量?儿臣至今未曾消受,您若是怜爱两人,想赐予她们荣华富贵,想必送给太子二哥岂不更好?或者,就此献给父皇,与您姐妹相称,从此娥皇女英,也可以谱写一段人间佳话。”
周围笑声轻轻传来,皇后被噎得脸色发青,皇帝作势掩唇咳嗽,扫了下面一周,见李丞相王侍郎缄默摇头,似有无奈,皇帝随即发话:“阿翊,不得无礼。”
“事已如此,既然阿翊无意,也不可牵强。不知李爱卿与王爱卿有何想法?”
“但凭皇上作主”。
“既如此,朕明日派人问问二位佳人的意思再下决断。”
皇帝说完,皇后就说乏了,先行告退。
皇帝也说要去批奏折了,然后整个宫宴就宣布收摊了。
避开文武百官涌上的宽阔路面,沈青悦让北堂翊牵着手,从一条僻静的小径款款走向西南角偏门。
在路上,她的脑海一直浮现着皇后那张描画精致的脸,在被北堂翊与皇帝的回应怼得终于闪过一丝丝裂缝,沈青悦的心中就莫名充满着畅快之感。
也谈不上哪里不对劲,沈青悦就是感觉皇后每次见了她,总要说一些话来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皇后那种高高在上的威仪,或者说过分显示的庄重贤淑,让她隐隐感觉,这个皇后的内心并不太喜欢自己。 想到此,沈青悦对自己的感觉不以为然,哼,我又不是上头印着北堂贺头像的大额银票,自然无法做到人见人爱!
与沈青悦沉浸在自己思绪中不同的是,北堂翊虽然不曾回首,可是手上状似随意地抚着腰间剑柄的流苏,两耳却专注地在倾听两边假山亦步亦趋的脚步追随。
可是,那追随的影子却只是追随而已,直到进了自家朱漆大门之后,那几个黑影才隐入无边黑暗。
那些脚步的主人似乎不太担心自己是否暴露行踪。
沈青悦听到之后转头寻找,身后已经无迹可寻。
又过了几日,天气越发炎热。
好在,沈青悦与北堂翊的寝室四周是由一大片高大的凤凰树所环绕,身处那密密匝匝的华冠掩盖之下,竟也能感觉到炎炎夏日之中难得的荫凉。
还有凤凰树上火红的凤凰花时不时地随风飘洒,沈青悦触目所及,她与他的寝屋,简直美不胜收。
本来,北堂翊成婚之前,他这个宅子一直空关着,他也未曾回来居住过。
据他所说,他每次从边关回到这里,都是住在四弟北堂澈经营的“仙人买醉”酒楼里。
直到如今迎娶了她,真正安家在此,他这才亲手为两人住的这片宅子题了个匾叫“青翊”。
可是有一次两人缠绵了整宿之后,沈青悦揉着酸-软的后腰,嘟着嘴直说自己进了狼窝,叫眼前这貌美如花的狼给吃干抹净了。
北堂翊听闻之后,抱住她将她的脸“啃”得口水横流,说她又教他想到一件有趣的事,那就是再把这宅子的名字改成“狼窝”。
自从改名之后,北堂澈林烈等人每次前来,都纷纷对着沈青悦投去同情的目光。
可不是么?
小白免沈青悦进了“狼窝”之后,岂不等于把自己送上大尾巴北堂翊的嘴里,等着被吃的命运?
又是一日蝉鸣喧嚣,沈青悦估算着北堂翊下朝的时间,准备前往大门口去迎接他。
她沿着荫凉的抄手游廓,先是来到荷池边上。
看着眼前这片碧梗亭亭,粉荷吐蕊,犹如女子初尝、情、事之后,那满颜的娇羞兴、奋,沈青悦想到了自己,不由耳边发烫。
遥望对岸边上的亭子,再想起半月前的月下一幕幕,她周身更是止不住地颤、抖着。
那一次,北堂翊伏身将她拢住,从后、面……这种方式让她的感官无比的清晰畅然。
感觉自己已经被他征服得足够彻底。
时隔多日,如今一再见到那个白纱掩映的小亭,她的心还是止不住地怦然直跳,身子更是莫名地发、软,呼吸不稳。
在沈青悦忍不住回味着成婚之后他施予她的一幕幕“消、魂、摄、魄”时,她的脚尖抵、在了一堵墙下。
抬眼,原来她不知不觉走到了隔壁住着两个“小妾”的一扇门下。
原本自家园子与隔壁宅子完全凭着一堵墙隔离开来,是她当时租下时特意让工匠留出的,就是为了方便察看那两个女人到底会不会利用这扇门搞出什么动静出来。
除了见识到那晚两个女人在皇后宫殿里炫耀了一下她们的技艺,知道她们想要凭此嘲讽她这个大夏来的“粗俗”的女人之外,到目前为止,倒是没有听到她们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来。
沈青悦本来还想着,若是这二人不安份守已惹恼了她,她可是要断了给她们吃食,让她们自力更生去解决问题的。
正想着,双眼教一双清凉的大掌蒙住,她突然觉得脚酸,吃吃笑着偎进他的怀中。
“在想亲夫吗?这么入神。”
蒙在眼上的手游移到其他部位了,唇上又印了他的吻。
“唔……没有,在想隔壁那……”
“还有力气想那些有的没的,看来是为夫昨夜不够热情。”
其实,昨夜他到底够不够热情,只有沈青悦如今还酸、软的腰肌知道。
“唔……不……要了,太进去了,阿翊,不要啊!”
就在两人激、吻得意乱、情迷的时候,隔墙之外传来器物碎裂的声响,随之的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沈青悦愕然抬头正对上北堂翊潮红的眼眸淬满冰寒……
果然,午膳之时,宫里的公公前来传话,说是问了隔壁两个女人的意思,她们都不想撤回与北堂翊的联姻,也就是无论他如何对她们怎样无意,她们都没有要回去的想法。
不知为何,沈青悦得知她们的想法之后,脑中突然闪过一个词叫:狗皮膏药。
夜幕降临,沈青悦与北堂翊晚膳之后,门厅外走进一位嬷嬷,五十来岁的样子,她将两人用过的碗碟筷子收拾之后放食盒,正准备走,突然又朝着北堂翊吱吱唔唔地比划着。
原来她是个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