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娘亲,您不能要这般言行不一的爱。
娘亲,这世间男子如此薄幸寡情,您在上天可千万不要为谁牵挂。
沈青悦初初还是低声哽咽着的,可后来,却抑制不了自己而嘤嘤大哭起来,惹得儿子频频指着她,也跟着扁扁嘴大哭起来。
“王妃节哀。”
莫问见状,急忙将孩子抱到湖的另一边,并且给北堂翊发送了信、号、弹。
很快,北堂翊闻讯便飞快来到沈青悦的身边。
他知道她这是触景伤情想念岳母了。
他将她揽进怀中,轻缓地拍着她的后背,说道,“悦儿,逝者已去,岳母若是见你如此伤心,她的在天之灵也要难过了。”
“来,我们去别处看看,这宅子我也是头一次来呢。”
北堂翊将她的泪抹去,扶着她继续往府中深处而去。
“锦时苑。”
北堂翊喃喃念着牌匾,沈青悦听闻却惊喜不已,娘亲在大夏住的院子叫的也是这个,她抬起潮红的眼眶看着眼前的牌匾,又说,“去看看我娘亲的闺房。”
两人进去,见这个“锦时苑”比大夏将军府的“锦时苑”规模更可观,而且屋内陈设皆是珍品,可见,她的外祖父莫世忠将军对于他的这位嫡女儿,是有多么的疼爱。
进入娘亲的闺房,映入眼帘的便是挂在窗边的一件水葱碧色的披风,沈青悦这才记起,原来娘亲其实是喜欢碧色的,可是她在大夏家中却惯常着大红色。
眼看着她又要落泪,她的手臂便教北堂翊拖了出去。
两人正要步出院子,却见墙角的草丛缩着一位老妇,她白发苍苍,面容焦急而且痛苦,看见她与北堂翊,便指着两人“咿咿”地叫着,沈青悦愣住了,她看她那般想要讲话,却又讲不出话来的模样,应该十分的痛苦。
她很疑惑,不由上前,试着与这老妇人比划着,却一直无法弄清她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
北堂翊尝试比划了一下,也实在不知她要表达什么,这个老妇人因为不是聋哑人,她比划的手势并不是哑语,北堂翊也不知其意,只得走出院门,叫莫问前来看看。
而莫问将孩子递给北堂翊,自己则蹲下,伸出手掌,尝试着看她会不会写字。
试了几下,原来她真的会写字,这个发现让沈青悦欣喜,她不由冲到娘亲的闺房,摸索了片刻,竟然能找到一支狼毫与一卷纸。
莫问将老妇人扶到石桌旁,将她安置好,并为她铺纸磨墨。
沈青悦与北堂翊带着孩子再次回到湖边等候莫问的消息。
两人在石椅落座,沈青悦吸吸鼻子,幽幽地说,“总觉得我娘的死没那么简单,虽然她临去叫我和爹好好活着,别为她报仇,可是我却觉得我如果不为她做些什么,枉费她生我养我了。”
“正好,方才那老妇人看起来很是蹊跷,或许是个突破口。”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又抱起孩子沿着莲湖走了几圈,便见到莫问携着一卷纸,朝着两人飞身而来。
而北堂翊与沈青悦急急展开卷纸,便见到上头老妇人所写的内容,原来,这老妇人身份是当今皇后郑万芳未出阁时的贴身婢女。
看到这段,两人都相视一下。
正在想着哪有如此巧合之事,此人会不会是皇后布下的迷魂阵?
两人停顿了一下,便又继续往下看,老妇人说,她因劝说当今皇后不要在莫小姐母亲的茶中加催、情、药,以方便当时的皇帝占、有莫夫人,不要动用郑家的兵马去捉拿莫小姐。而是应当念着莫家对郑家的扶持,念着莫小姐对皇后纯真的姐妹情分。可是,郑万芳不仅不听老妇人的劝,更是将老妇人视为眼中钉,偷偷在她的饮食中下了哑药,并将她打昏装进棺木里活埋。后来,还是老妇人醒来,自己奋力挣扎,从坟墓中爬出来,一路流浪,偷偷潜进莫府等候到如今……
宫里皇后身边的绫罗,本是莫若烟的婢女,她受皇后收买并出卖情报给皇后,并亲手将药下到莫夫人的茶中,导致当时的皇帝顺利占有莫夫人……绫罗深得皇后的信任,后来,莫氏灭族,她成了皇后宫中的掌事宫女。
看完卷纸,沈青悦早已满面濡湿。
遇人不淑啊,自己与娘亲真是何其相像。
那个红桃可不就绫罗的翻版?
只不过,自己比较幸运,有机会亲手手刃背叛毒害她的人。
不过,她在心底发誓,如今她知道了真相,那些暗害娘亲的贱人们,她一定要一个个揪出来,叫她们好好受死。
在回府之前,她让莫问将老妇人安置起来。
在回去的路上,沈青悦一直捧着卷纸细细观看着,那个老妇人是否无辜,她虽然也不敢全信。
不过就冲着刚刚成婚那时,因为皇后的一句话,她去参加了秋猎,中了她的计,差点流掉孩子,差点造成一尸两命……
还有太子妃受她的点拨,几次三番来找她的不自在,以及她伙同太子与北堂耀将北堂翊调往玉门欲置他与她于死地……
这些账,也是时候找她清算了。
过了几日,沈青悦整理好一番思绪,将儿子安顿好,正准备将所收集的人证物证,带去如凤宫找皇后时,眼前却闪过莫问快速飞过的身影,她快步出了院子,冲着他的后背叫住莫问,说,“莫问,你今日在躲我?这般着急可是出了何事?”
莫问见无法躲避,只得挠挠头说,“王妃,小的我刚刚探听到消息,太子在地牢教人毒死,皇后更是不知所踪,眼下宫中正乱作一团。”
沈青悦听得悚然一惊,“太子教人毒死?皇后不知所踪?”
北苍皇宫的地牢,那可是加派重兵把守的,可不是随意人等可以进出的,难不成,是皇帝自己叫人将他毒死?
还有,皇后不是自去年北堂翊出征前,便已经被皇帝禁足了么?到底是谁有那样大的本事,能让皇后神秘地出宫?
就在她自顾震惊之余,却又瞥见莫问神色极其不自然地想要溜走,她这才觉得今日他的异样,不由拔高音量,“还有什么事想瞒我不让我知道,看来你是想让阿翊换管家了。哼。”
“别……王妃我说。”
莫问的脸憋得通红,想了半日,才在沈青悦的催促之下,说外头在疯传一个谣言,说翊王妃产下的儿子是来路不明的野种……
“是么?”
看来是有人在诋毁她了,沈青悦听他一说,这才明了莫问今日为何这般躲闪不敢见她了。
“是的,王妃,已经好几日了,王爷也是知道的,他说他会处理好,叫我们不要让你知道。”
“哼,不让我知道,我也已经知道了。你去吧。”
“好的王妃。不过外头那些谣言,你真的不要往心里去中,相信王爷吧。”
“我心里有数。”
沈青悦心里苦笑,什么叫不要往心里去?
她的儿子那样小,却要经受别人的诋毁,她是一定会往心里去的,而且不可能当作不曾发生的事一般,她如今就是拼了老命,也要保护自己的儿子。
虽然,北堂翊有交代莫问,管好府内所有人的嘴,他会处理好,绝不让她与儿子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晚膳时分,北堂翊刚刚回到“狼 窝”,一进厢房,便见沈青悦捧着小瓷碗,与乳娘一起喂着儿子。
他见她虽然手上未停,可是她的两眼却有些空洞无神,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看到这样失神的她,他的心里顿时不安起来,难道,她已经听说了那些谣言?
“悦儿,”
他从乳娘手中接过儿子,挥手示意她出去,待乳娘掀开帘子出去,他这才将她的头揽在肩上,然后接过她的碗,继续喂着怀中的儿子。
他幽幽地说道,“想必你听说了那些谣言,我原本不叫你知道,就是因为不想叫你为这种无稽之谈忧心。”
“阿翊,到底是谁要害我和儿子?儿子还这样小,却要叫人无端诋毁。”
“是大哥。太子叫人毒死在地牢,皇后不知所踪,还有外头散布的谣言,有能力做到这一切的,只有大哥一人。”
“北堂耀?这个畜牲,我还没找他算账,他倒先发制人了。”
“悦儿,你是说他趁我不在的时候来欺负你?”
北堂翊听她咬牙切齿的样子,很快猜出了什么。
“没错,这个畜牲专做鸡鸣狗盗之事。”
沈青悦原本也不想在北堂翊面前,说她曾经遭受北堂耀的凌、辱,是因为不想北堂翊多树立一个劲敌,毕竟她见识过他诡异的功夫,想要打倒他是件两败俱伤的事,况且,她后来为顾南陵所救,也并无受到实质的损伤。
可如今,她这才意识到,她不想惹事,不想树敌,可是恶事和敌人却先招惹上她了,她这才明白,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想视若无睹就躲得过的。
因此,既然人家主动要出手,那么,她也就没有不接招的道理。
所以,在北堂翊期待的目光中,她如实向他说起了,就在他出征玉门关之后,他的好大哥北堂耀潜入她们的寝室,对着身怀六甲行动不便的她欲实施凌、辱……后来,又教顾南陵所救之后,毫无保留地说出。
“这个畜牲。”
北堂翊听闻之后,也是气得手上五指收紧,就在几乎将手中汤匙捏碎的时刻,他才松了五指。
本来,他那一日在朝堂上对着百官公开宣布,北堂耀在送军粮草上做手脚害死邱贵将军,是为了让朝廷给他一个公开的审判,他这样做的目的绝无掺杂任何个人私怨。
可如今,眼看着他到处散布有关他的儿子是来路不明的野种的流言,并且又知晓了他趁人之危,潜入他的寝室欲意欺凌他的待产的妻子,这两件事,若没取他性命偿还,他是绝不善罢干休的。
皇后与北堂耀凭空消失了,任北堂翊如何加大搜巡的力度,仍然无法在京城找出这两人落脚点。
就在沈青悦为此惴惴不安之时,翊王府却迎来了宫内玉贵妃的到访。
“参见贵妃娘娘。”
沈青悦带着孩子,向着眼前面容酷似娘亲的玉贵妃福了一下身子,对于她的突然到访,她内心充满着戒备。
虽然,立在自己眼前的人,正满溢着一脸慈祥向自己伸出手,与自己看起来确实像是一对母女。
“翊王妃不必客气。”
玉贵妃虚扶着沈青悦的双肩,两人分别在椅中落座。
不等沈青悦开口,玉贵妃却眼眶一红,她以锦帕掩面,深深吸了一下鼻子,双眼扫视了一下周围,四周的几个宫女便退了出去。
待前厅只剩眼前沈青悦抱着孩子的时候,玉贵妃便放纵了自己般,掩面哭泣了起来。
“咿……咿……”
玉贵妃突然的哭泣感染了沈青悦抱着的小阿煦,他也跟着扁着小嘴,要跟着哭泣起来。
“惭愧,本宫不该如此。”
玉贵妃见孩子被她影响,立即取了帕子,擦去了泪,又对小阿煦露出笑容。
“翊王妃见笑了。”
“无妨,贵妃娘娘遇到什么难事?”
“皇后那个贱人,一定是她毒死了太子……呜……呜……”
玉贵妃又泣不成声了。
皇后,毒死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