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2

    话题又一次被轻易略过。

    应漾漾撑着下巴看着面前的少女,双眼一瞬不眨。

    少女的年龄比她实际上表现出来的要大一些。

    或许是因为从小就没吃过好东西,身形十分削瘦,手腕骨很明显,薄薄的肩膀有作为Alpha而生长的锋利轮廓,这在别的Alpha身上会让人变得有攻击性。

    在她的身上反倒显得少女更瘦了。

    身上穿着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校服,脚上的鞋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换过了,没牌子,开了线,丢到垃圾堆里都没人捡,但被刷的很干净。

    早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应漾漾就花了钱买了她的资料,知道她的家境,更知道她出身在下城区,除了一位哥哥外再没有别的亲人。

    学习与生活全靠哥哥微薄的工资维系。

    他便动了想要资助她的念头。

    但在和她谈过话后便放弃了这个想法,时一是个坚韧而有自尊的Alpha,即使出生微寒,面对强权仍然不卑不亢,在他拿出黑卡诱惑了更是坚定地拒绝了自己。

    他怎么舍得拿钱来侮辱她呢。

    于是他便转了念头,提出了家教这一工作,果然,她在得知能够以自己的劳动得到正当的金钱的时候,尽管知道这仍有资助的意思,但还是接受了。

    他又怎么舍得放弃这么合心意的孩子呢。

    她很白。

    苍白。

    发却很黑,黑与白是纯粹的对比,强烈的对视觉的冲击。

    还是个学生呢……

    令人不自觉生出怜惜的心情。

    再然后便是侵/犯。

    即使她才是Alpha,而他是Omega。

    无论如何,这份心情不该于保守于深闺中Omega生出,更不要说,应漾漾已经不是少年的年纪了,他早就嫁做他人,为他人操持起了家业。

    应漾漾仔细的,慢慢的,剥去盘中柑橘与橙的白须,再如何小心,散发着清香的汁水都会留在他的指缝之间。

    摊开手,透过指缝,看得到她专心致志的神情,垂落的果汁珠液仿佛隔空落在她的身上。

    在她不自觉的时候,他就已经忍不住幻想她……的摸样了……

    她仅仅是坐在那里,便是引他入地狱。

    应漾漾不自觉地深吸了口气,感到喉咙干涩异常,他拿着签子插了一块多汁的橙子送入口中,又忍不住嗅了嗅,空气中闻不到她的信息素。

    胸口二十多年没有这样强烈地跳动过了。

    和那些无时无刻不在炫耀自己信息素的Alpha相比起来,少女温和得不像话。

    仔细想想,从初次见面开始,他那样引诱她,她也没有屈服于本能而放出丝毫信息素,忍耐,谦逊,有礼貌,克制。

    随着无数美好词汇袭来的还有……

    即使仍有果汁流淌的喉间处的干涩。

    干涩越发难耐。

    犹如沙漠中挨了数十日饥渴的人。

    喉咙间的果汁则是虚假之泉。

    即便喝了再多,也无法替代真正的水源。

    只会越喝越渴。

    而真正的水源……

    “唔!”

    我正忙于思考一个机甲电路的问题,陡然被塞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果肉,下意识咬了一口,被没有防备的酸味酸得牙有些软。

    注意力瞬间分散了些。

    而罪魁祸首拆了手中的压缩湿巾正清洗着手中的果汁,见我抬头看他,还低低一笑。

    他眉眼深邃,五官精致,桃花眼笑起来就像是鱼钩一样,嘴角含着的笑意就是打的窝。

    正准备钓鱼。

    但我这条鱼忙得很,回家以后就没这么好的光线了。

    有限的经验告诉我,这个时候就是要当做没看到,我咀嚼着嘴里的橙肉,打算继续手中的作业,不免被酸得抖了下,酸味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味道!

    我这具尸体真的真的真的很需要一个防腐的裹尸袋。

    酸味会腐败我的身心。

    但好像小妈又误会我了。

    他擦拭着手指的动作停了下来,即使我再怎么努力重新把注意力集中起来,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承认Alpha的DNA里怕是就把Omega当成了猎物,更不用提他还把泛着粉白红晕,纤细又骨节分明的五根手指搭在了我的手肘旁。

    有意无意的,时不时就碰我一下,如果我大惊小怪,他就要扮无辜了。

    狐狸精的千层套路就是剥洋葱皮。

    要是亲手拨开能被辣的眼泪流出来,但要是隔着一层水,反而就变得人畜无害了。

    他现在这样纯粹是没吃到过我这种清纯娇柔不造作的。

    真吃到了就不一定了。

    应漾漾真是个恐怖的狐狸精Omega,执拗起来非把我拆骨吞下,见我没反应,便把手中的果盘俯身推到了我的手边,“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水果,就随便买了些你们小年轻应该都会喜欢的品类,橙子啊橘子啊什么的,听老板说你们这个年纪挑这类果子没有错。”

    我不得不抬眼看了眼,结果这一眼差点让我没喘过气。

    应漾漾的桌子离我虽不算远,但因为我作业的占地面积,所以还是有些距离的,要把果盘推到我的面前,就需要微微俯身。

    他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今天没穿那标志性的旗袍,换了身丝绸的松垮袍子穿。

    一俯身,就能顺着领口看到Omega的扁白气球。

    小妈显然是没锻炼过的,比好歹在学院里参加了啦啦队而起码有过锻炼的西尔万比起来,他的气球要更扁,但也更白。

    气球尾巴的颜色也更淡更红,更粉。

    ……

    他大爷的,谁能受得了。

    但我是事业脑型高智带前世记忆款新鲜出炉号的百年干尸。

    这招对我没用的!

    我假装不在意地移了一下位置。

    他就关切地把果盘往我这又推了些,脸上带了些愁虑,“怎么了,是这些水果不合你胃口吗?下次我买些车厘子回来?”

    ……我靠。

    看了眼作业,嗯,做的差不多了。

    稍微放松一下好像也行?

    “没有。”我摇了摇头,屏息凝神,防止信息素有任何外泄,“是我天生不爱吃水果而已。”

    “不喜欢吗……”

    “可能喜欢过吧,”我露出一个拘谨而别扭的笑容,似乎因为他温柔的眼神而不由自主地倾诉道,“小时候我哥哥给我买过,我记得好像是夏天,他从楼下还没有搬走的水果摊里抱了一个西瓜回来……下城区的夏天真的很热,他抱着西瓜踩着水坑笑得很灿烂,很开心……”

    “西瓜真的很甜,很清爽解暑。”

    “但是,”话说到这里了,为了配合转折点,我捏着笔的动作紧了紧,骨节泛白,“我不知道原来一个西瓜要800星币,可以抵一个月的水电费了。”

    看气氛差不多了,应漾漾的眼里已经有泪光闪烁了,我才接着道:

    “我哥哥捡了两个的瓶子给我换了一颗西瓜。”

    我卖惨起来都是有理有据的,撒起谎来也是真假掺半。

    ——这个世界是真烂,来了以后连这个西瓜都吃不起了。

    ——说什么科技进步,分明是该死的退步。

    “诶,小妈你别难过啊!这件事都过去很久了!我现在都已经不喜欢吃水果了——”看到小妈的眼泪,我慌里慌张地去找纸巾。

    又看方辞廖的房间里还有饮水机,还贴心地帮忙接了一杯有些发烫的温水。

    见我这么贴心,小妈本来就有些要流泪的迹象,没hold住,滴了一滴下来,顺着脸颊落到了下巴尖,整张脸便红了。

    红得撩人。

    这是真狐狸精。

    他擦去眼角的泪痕,把果盘完全放到了我的面前,“小时一多吃点吧,妈不爱吃,好热啊,这个天气,感觉快要到夏天了。”

    应漾漾哭热了,把领口又弄散了些,又因为哭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刚才留在桌面上的果汁,藕白的手臂上又挂上了黏糊糊的橙汁。

    气球上免不了也有挂上几滴。

    我则把白开水推给了他,一脸正色道,“小妈你刚刚才哭过,得补点水。”

    他伸手接过,轻轻抿了一口,恕我这个粗枝大叶的Alpha不懂,他为什么轻轻碰一口都像是被100°C的开水碰过一样,才碰到一口就立刻拿开。

    水还洒落了不少在身上,沾湿了衣袍,丝绸这东西一碰上水就——

    额,懂的都懂。

    这也就算了,气球尾巴居然还透出来了!

    我慌乱移开视线,他像是被烫到了似的,毫无自觉地给自己扇风。

    “怎么好像更热了,小时一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我指了指旁边的饮水机,老老实实道:“白开水。”

    小妈:“……”

    ***

    表面上我又给小妈倒了杯凉水,就又重新回到位置上写作业了,实际上心里已经开始疯狂尖叫着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救命!

    谁来救救我!!!

    “妈——我带朋友回来了!”就在这个时候,楼下传来了方辞廖的声音,他一边换拖鞋一边招呼着身后的人进来,“学长,那边都是干净的一次性拖鞋。”

    坎贝尔学长的洁癖是众所周知的,但即使他没有洁癖,也没有人敢弄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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