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千人先是变得痴傻诡异,而后又从他们原本所处的环境瞬间消失,这些人的亲友也都变得动弹不得,还不能被靠近,这让远远见到这种情况的城中居民们人心惶惶。
他们不知道,城中到底为什么会爆发这样的邪症,这样的邪症又什么时候会落到他们自己身上。
他们疯狂地用自己的方式寻求着安全感,比如,和相熟的人聚集在一起,彼此交流。
于是,街头巷尾、酒馆客栈等等任何能够作为聚集场地的地方,都有或多或少的一群人聚集着,议论着。
“你们知道城中为什么出现这种邪症吗?”一个畏畏缩缩的声音道。
他的声音很小,周围的人却都敏锐地竖起耳朵听着。即使他们心中知道,这人可能只是提出疑问,说不出什么见地,但因为都过于迫切地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听到一点点相关内容也会立马关注。
有人回应道:“哎,咱们这些凡人怎么可能知道为什么,有人去城中门衙询问,门衙都大门紧闭,不理会他们。有人去城主府询问,被城主府的护卫直接驱逐。别说咱们了,我在一个大户人家做工的兄弟说,就是那些高门大户的老爷们,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中招的也不少。”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了解的情况也差不多是这样。
一开始发问的声音犹犹豫豫道:“其实,我听到了一个传言。”
“什么传言?”有人好奇道。
“我……我不太敢说。”
众人交换了几个眼神,把这个畏缩犹豫的男人围了起来,其中一人开口道:“哎,有什么不敢说的,你放心,我们大家肯定都会为你保守秘密的,大家就是想知道一个真相而已。”
那人在众人的目光中,小声道:“那我悄悄告诉你们,我听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啊……咱们望城以前有个痴傻的女人,她是因为触怒了魔神,被魔神诅咒才变傻的。后来来了个仙长给她治好了,魔神大人一怒之下,撒下无数诅咒,说是……”
那人迟疑了一下,脸上一副光是说出接下来的话,就感到十分害怕的样子。
有人连忙问他:“说是什么?总不至于要诅咒我们所有人吧?这事儿跟我们大家完全没有关系啊!我们既不认识那个女人,更不认识什么仙长……”
越说,此人的声音越小,因为那人的表情告诉他,他的猜测十分正确。
那人苦笑道:“魔神嘛,总是喜怒无常的,谁让我们城里有人得罪了人家,自然连累我们一城的人都受罪了。”
“都怪那个女人!”有人愤怒道。
“没错!”有人附和。
原本看到那些患上邪症的人都消失,有人内心还庆幸来着,庆幸他们消失了,这件事情就结束了,而自己幸运地没有患上邪症,虽然也有些许不安,怕自己接下来也会患上邪症,但内心总是往好的方向希冀的。
而今听闻“真相”,得知自己也难逃患上邪症的命运,内心的不安惶恐大爆发,击碎了他们仅存的理智,一点儿也不去思考为什么一个普通女人能够触怒魔神,也不敢怒骂魔神的不公,因为害怕也会触怒魔神,魔神这动辄就让人中邪的本事着实令人恐惧。
于是,只能把情绪发泄在那个女人身上。
当然,他们内心对那位“多管闲事”的仙长也是充满怨怼的,但是那仙长都能解开魔神的诅咒,对他们来说,也是得罪不起的人物。
众人各种难听的怨恨那个女人的话层出不穷,发泄了好一会儿,才沉默下来,有人无助道:“那我们怎么办啊?就等着染上诅咒吗?”
众多聚集点都上演着类似的情景,流言在城中多点开花,或同时或相差几息。
墓升威这一招,赌的就是那个成年灵族来不及一一制止这些流言的传播,而只要他有一处来不及制止,就会迅速扩散成多处。甚至,如果他骤然让流言传播者失声,还会加剧人群的恐慌,加快流言传播的速度。最后,酝酿成巨大的谣言风暴。
墓升威知道,一开始,这群人族的废物肯定是不敢迁怒他们眼中的强者的,但之后,在群体情绪的感染下,他们就会逐渐失去这种“分寸”。只要自己再安排几个引导者,这群废物就会跟随,去发声,去冲击,让他们眼中那些给望城带来危机的人滚出望城。
而他要做的,只是在一些人的梦境中植入“真相”罢了,甚至都用不上神降。操纵梦境是每个魔族从出生起就掌握的天赋技能,随着使用次数的大量增加,这个技能用起来对他们而言更是易如反掌。
哪怕这群人族的废物受限于个人实力,对祁越游造成不了身体上的伤害,但是总能影响祁越游的精神和心理状态的。他就是要让祁越游看看,祁越游想要拯救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听风就是雨,随便引导一下,就会站在他的对立面,不分青红皂白地讨伐他。
这种蠢货,真的值得拯救吗?
而一旦祁越游动摇,就更难在和他的链接点之争中获得胜利。要么乖乖认输,要么沉默败退。
想象的场景太过美好,以至于墓升威都忍不住想要亲眼目睹这种场景的发生,看祁越游被万人所指,有口难言,被他想要拯救的废物们狠狠背刺。
于是,他又灌了几瓶补神液,让自己能够在和祁越游争抢链接点的同时,还能分出一道意识流去进行神降,亲眼围观自己设计的有趣场景。
然而,当他真的在尚有行动能力的人群中随机选了一位被他进行过梦境干预,识海中隐藏有他的链接点的“幸运者”进行神降之后,却发现自己陷入了和上一次神降后完全相同的境况——
被定身咒和定声咒死死束缚。
被他神降的人处于一座小阁楼二楼的窗边,正在向窗外张望。此时,他就着这个姿势放眼望去,目之所及,所有人都是静止的,维持着各式各样的姿势。
他心中顿时闪过一个恐怖的念头,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往外探出一丝神识,又迅速撤回。
成功撤回那一丝神识让他松了一口气,为了确认,他又再次往外探出一丝神识,这次在外面多留了一会儿,稍微向外探查了一尺距离,又迅速撤回。
他想,看来那个成年灵族并不能监控到他的神识。
墓升威完全不知道的是,段闻灼隔着大半座望城的距离,往他所在的方向遥遥看过来了一眼,眼神暗沉如渊。
他还在谨慎地操纵着神识,去探索整个望城,越探索越是让他心惊,真就一个还能动弹还能发声的人都没有,即便是一些滞留在城中的大修士,也被完全困住,和那些普普通通的废物凡人没有什么两样。
他忍不住在心中感叹:那个成年灵族真是好大的手笔!这等强度的控制法咒,同时施加在城内数十万人的身上,他就不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成了永久性灵力枯竭吗?
墓升威最后把神识蔓延到城主府,发现城主府的人也没有得到任何豁免,甚至包括那位城主。
现下,除了祁越游和那个成年灵族所处的位置附近,他都探查过一遍了。不敢直接过去那附近探查是因为他还对“湮灭”法则心有余悸。
空间节点内,墓升威紧闭着眼睛,脸色阴沉。通过意识分流反馈的信息,他已经完全了解了城内的现状。他利用那些废物民众的计划,无疑是全面破产了。
无论如何,他都想不通,一个实力如此强横的成年灵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方人族世界里。还有,那个灵族为什么要听祁越游的指挥,进行这等多管闲事的操作。
灵族,自称宇宙宠儿,宇宙之灵,更甚之还有宇宙法则维护者,听起来好像多正面,实则了解他们的种族都清楚,这个种族是多么冷漠。
虽然灵族一般不主动攻击,但一旦被攻击,哪怕只是被辱骂了一句,反击就一向暴烈无比,除非主动挑衅者强出太多,不然那挑衅者不是没有机会后悔就是一定会后悔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
而且,灵族不只是对外冷漠,对内更是残酷,据说,出生后三个宇宙年之内,还没有展露出任何一项天赋的幼童,会直接被他们族中的执法者扔入虚空域,自生自灭。
虚空域那地方,饶是墓升威一个自诩无所畏惧的魔族,想起来都忍不住要打一个寒颤。
魔族和灵族算得上是死敌,当然,这是魔族单方面这么认为的,实际上,灵族根本就没有把任何其他种族放在眼里过,更别提放在同样地位。哪怕魔族常常狩猎灵族,以灵族血肉作为大补之物,也不影响灵族蔑视他们。
一块拳头大小的灵族血肉中蕴含的丰沛能量,能够让一个低境界的魔族瞬间爆体,让一个中境界的灵族瞬间提升至高境界。
当然,这主要是以灵族幼童为参考标准,至于成年灵族,哪怕魔族的那些尊者围攻,都很难拿下一位。
总之,墓升威是绝对不相信一个成年灵族会出于正义善良这种虚无缥缈的品质帮助一群废物人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