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看完这一页的内容,心中有些唏嘘。
“不是人造的玩意儿,你说这恶鬼不会也是村长那个死老头假扮的吧?”
乌桥摇摇头:“不好说,村里人对恶鬼都非常畏惧,起码证明他的外形和力量,是能压制住人的。”他说完抬爪,拍了拍姜云的手:“后面还有一页。”
姜云被他指挥着翻页,又是倒吸了一口气。
“嚯!这是经历了什么!”
这一页几乎是浸满了暗红色的血迹,有深有浅,看来是不断往下滴落覆盖造成的。
字迹早就不好辨认了,姜云只能把纸张抬起来对着太阳,再眯着眼去看上面潦草的字,不过倒也简单,因为总共就三句话。
【我觉得自己要死了。】
【青哥还是来了,他衣服都变成红色的了,跟我的喜服一模一样。】
【真好,真好。】
姜云猛地坐直身体,捕捉到了话里的重点,顿时察觉到不对劲。
“喜服?刘小叶结婚了?跟谁?”她赶紧往后翻了几页,但除了被血水浸透,再也没有了任何字迹,姜云觉得自己要抓狂了。
“不是,她都被恶鬼扒开肚子了,还不去医院准备等死,这b婚就非结不可吗?”
乌桥却摇摇头:“或许反过来想,就是因为她快死了,才要赶紧结婚。”
“哈?!谁这么金贵?让人吊着最后一口气都要嫁过去?还有刘小叶他妈,孩子都他妈要死了也不送医院,还想着嫁人嫁人,脑子都是怎么想的,蠢猪吗?”
“梦魇而已,不要太生气。”
“怎么不生气?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又不是什么物件!”
见她依旧抓狂,乌桥叹了口气,用尾巴轻轻扫了扫他的手臂,见没用以后,又跳到了她的肩膀上,主动把肚皮贴过去,四肢垂下来,像个挂件一样地抱在她的肩膀上。
这招管用,姜云立刻就伸手摸了上来,嘴上也消停了。
乌桥颇为无奈:“何必气成那样,我们都只是看客,又无法改变什么,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可不算是公伤。”
“就是因为改变不了才生气!”
姜云把脸埋进它肚子里,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闷闷的,又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要能改变,我今晚就从梦里带出来两把AK,把这群傻呗全扫了,带着刘小叶和陈谓儿远走高飞去!”
她说话时手也不老实,在肚皮上来回撸了几下,然后跟着后半句猛的握拳,却不知抓到了两个什么球状的东西,惊得乌桥身子一抖,立刻就炸了毛,一脚踹了过来——
“哎哟我的脸!你这坏狗,踹人怎么还踹脸啊!”
姜云捂着脸哀嚎,怀里的东西“嗖”的一下跳了出去,声音异常愤怒,好像还有点莫名地沙哑。
“让你乱说乱摸,活该。”
“我不是故意的……不过你好像张瘤子了,你过来我帮你看看,我真摸到了,有俩,还不小呢!”
“……”
“你看我做什么?我这是关心你,早摘除早受罪了,一针麻药爽翻天,醒来瘤子全不见!”
“……”乌桥终于咬牙切齿地转过头:“闭嘴!那不是瘤子!”
—
日上三竿,村子里阳光正好,阴森的氛围也消散了不少。
考虑到晚上又是个不眠夜,姜云找了块山坡,抱着乌桥又睡了一觉,准备补充精神,顺便再带出来点吃的用的,毕竟晚上的恶鬼还不知道是不是狠角色。
等这一觉睡醒,太阳已经开始落山。
姜云是被冻醒的,没了太阳的山林里寒风呼啸,搓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胳膊上的直觉,她起身时一低头,发现肚子和胸口都盖满了树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无法想象乌桥是怎么一片片叼着树叶放在自己身上的,那场面……睡着了真可惜。
乌桥站在山坡上往下看,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回了头:“醒了?这是什么?”
“羊肉串啊。”姜云嘴里啃着,又从手里一大把烧烤签子里抽出来几个:“我特意从梦中带的,这是你的,我特意交代老板是给狗吃的,没加孜然辣椒。”
“……”沉默几秒,乌桥还是经不住真香定律,咽了口唾沫:“谢谢,请帮我把铁签去掉。”
大快朵颐后,姜云才擦着嘴走到他刚才站的位置:“你看什么呢?有什么发现吗?”
这会儿村子里已经挨家挨户都亮起了灯,仔细看的话,所有灯光聚拢的地方,恰好是一个三角形,不知道是因为巧合,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乌桥跳上肩膀,尾巴一甩,托着姜云的下巴,示意她往一个方向看。
“那里,就是我们昨晚待过的庙。”尾巴又一挪,指向另一个方向:“而那里,就是今晚举办祭祀的佛庙,最后的东南方的那座破庙,就是陈业说发现自己三轮车的地方,所以,你发现什么没有?”
他的声音低沉,却又跟那种刻意夹出来的气泡音不同,干净清爽,如果闭上眼,还以为是个二十多岁的少年。
姜云除了颜控以外,其实还是个声控,但没想到这辈子听过最心动的声音,居然来自一条狗,于是沉默两秒,她默默地闭上了眼。
“我发现自己命挺苦的……”
“?”乌桥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稳住情绪。
“你再仔细看看,这三座庙连起来,是不是也是一个三角形,而且它们的位置,正好就在村子最边界的地方,地势位置也都比较偏高。”
“所以呢?佛庙是用来守护村子的,不就应该设立在边界吗?不然怎么保护村民……”说着说着,姜云意识到了它话里的意思,脸色逐渐僵住。
“或者是……监视村民?”她恍然大悟:“这样就可以把村子划分为三个区域,无论是在哪,都有可能被监视一举一动?”
姜云转头看乌桥,就见他站在石头上,满眼赞许地看着自己。
“怪不得所有逃跑的人都会被恶鬼抓到,那这么说的话,恶鬼其实就是人,它有意识有目标地行动,不然没办法解释它只出没在逃跑人附近,而其余人见不到的事!”
“妈的……合着全是演的啊!”她砸了砸舌,由衷感慨)——
“真是诡异版楚门世界了。”
“所以不要太害怕,都是人吓人,跟在我身后就好。”
听他这么说,姜云才琢磨出门道,合着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安慰自己,真是纱布擦屁股——
漏了一手。
安慰效果明显少得可怜,毕竟开膛破肚摆在那里,不管是人是鬼都足够吓人。
“如果我们也在被监视的话,岂不是什么都不用做,在这里等着就好了?”姜云抬头,朝着更高的山坡上的佛庙望了一眼,悠闲地摆了摆手。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她指挥着乌桥去见了些没受过潮的木柴,生了个火堆取暖,干等着无聊,姜云又用树枝在地上画了棋盘,捡了些石子跟乌桥下棋。
“你说要是有人看见一只狗还会下棋,会不会觉得你是妖怪,也给你设个佛庙供奉?”
见它不回答,姜云一瞪眼:“等等,你不会本来就有吧?”
“嗯。”乌桥点了点头。
“真的啊?!在哪啊?我也去拜拜,不对不对,我也去给你添点香火,看来你道行很深啊,不过怎么没化成人形?”
她几个问题打的乌桥应接不暇,只回答:“在一棵桃花树下……”但随着棋子落下,话题也跟着终止。
“你输了。”
“不玩了不玩了,我一个凡人怎么能下的过神仙啊!”姜云推乱石子,凑过去贴住他:“再讲讲你的事吧!桃花树也太模糊了,哪里的桃花树啊?供奉你的人多不多?法号是什么说不定我还知道呢!”
话说完一半,乌桥忽然站了起来,朝着前面跳了一大步。
“他来了。”
“谁?”
“那只恶鬼,正朝着昨晚的佛庙走。”
姜云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使劲往远处看,奈何黑色浓雾,人类的视力等同于半瞎。
“可不应该啊?不是应该来找咱们吗?我还特意生了火啊!难不成认错人了?”这话顿时点醒了她,目前见过自己的只有村长和村里的几个妇人,何况距离那么远,就算目视百里也很难看清楚长相。
那唯一能分辨分身的,就是——
“那只羊!”
一人一狗同时开口,姜云脸色瞬间就沉下来了。
“羊我给了陈谓儿,那只恶鬼肯定把陈谓儿当作是我了!这下不好了,她不是还打算后半夜跟那个小屁孩儿私奔吗……不行,我们得赶紧去找她!”
她提起乌桥就往下跑,林子里阴森昏暗,好在犬类具有夜视能力,一路上不断提醒着石头跟台阶,姜云没摔个大马哈,一路跑的肺都要吐出来,终于赶到了破庙门口。
借着昏暗的月光,她看见陈谓儿坐在庙前的门槛上,身子歪着靠在墙边,姜云赶紧摸了摸她的胳膊,还有温度,似乎只是睡着了。
没等松一口气,一阵冷风吹过,木门“吱啦”一声往后打开,露出昏暗阴森的庙堂,她身子一僵,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余光里,有一个巨大又诡异的红色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