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酒

    我叫江酉。

    十八年前,我刚出生便穿越到了二十一世纪,在我成年的那天晚上又穿越回了大翎王朝,只不过是个小婴儿。

    我是临安王府唯一的郡主。

    老王爷老王妃也就是我的父亲母亲十分宠爱我,但我并没有因为这份溺爱而娇纵跋扈,我没有忘掉我在二十一世纪受到的良好教育。

    ……

    今日是我十五岁及笄礼,刚礼成我就被圣上封了隅安郡主。

    不少达官显贵凑上来与父亲说亲,我知道他们只是为了巴结王府,攀上我郡主的名号才来的,但父亲不会同意,他一向溺爱我,舍不得我这个年纪嫁人。在这个时代倒是稀奇。

    大堂没什么有趣的,我便向圣上告辞。

    “舅舅,酉儿想去花园逛逛,顺便与其他姐妹赏花,便先告辞了。”我端庄的施了个礼,温文尔雅,颇有大家风范,必尽郡主不是那么好当的。

    其他人都议论纷纷。

    “郡主这仪态真端庄啊,回头我也得让小女学学,一天到晚咋咋呼呼成什么体统……”

    “嗯,酉儿去吧,你高兴就好,也可以顺便结识些朋友。”显皇帝摆了摆手,一脸慈祥。

    大翎王朝民风开放,百姓安居乐业,歌舞升平一派繁荣之景要归功于有一代明君。

    显皇帝为人和善,待人宽厚。

    我告别了大堂便向花园走去。

    此时正是阳春三月,樱笋年光。春风一阵阵的吹,点点樱粉裹在风里,一阵阵的落,前些日子才下了些雨,青石板上还有点未干的水,花瓣簇簇的落进水中,水像染了点点胭脂一样。

    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看到小亭子里有个人。

    这时候怎么有人在这里呢?

    我走了过去。

    眼前人修长洁白的手捏着一只白玉杯子,杯子里似乎是茶。

    他注意到有人靠近,那双狭长的凤眼一下子就看了过来,如瀑的青丝随着他抬头的动作晃动了一下。

    不知是什么晃了我的眼睛,也许是风拨动了我的心弦。

    我第一次慌了神。

    我强装淡定,看了一眼他腰间的玉佩。

    "想必您就是那位年纪轻轻就有所成的锦王吧,以前总听父亲说起,今日一见,真是一表人才,小女子这厢有礼了。"我伏了伏身子,保持了我以往的仪态。

    锦王祁帘誉是大翎王朝唯一的异姓王,今年也才刚刚十七岁。

    "嗯,免礼,想必你就是圣上才封的郡主,你我地位差不了多少。"

    明明差很多,我知道他是在客气。

    "王爷说笑了,您比起我来,我简直就跟蚂蚁一样。"我抿嘴朝他笑了笑,一双杏眼被我笑的弯了弯。

    祁帘誉被我的比喻逗笑了,没忍住也笑了起来。

    没想到看上去沉稳郁闷,其实也是个意气的少年。

    这时我便与他相识了。

    过了几日他便派下人到临安王府递请柬,邀请我看他赛马,我换了身浅绿绫罗苏绣戏蝶长裙上了马车。

    到了赛马场,我被下人扶下了车。

    "郡主,这边!"祁帘誉今日穿了件素白的衣裳,不是及笄礼上宽大的袖袍,而是便于骑马的窄袖口。

    衬的人更加耀眼。

    我浅浅一笑,朝他走了过去。

    "见过王爷,王爷金安。"我朝他施礼。

    "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吃点点心,呐,这是本王特意买的樱酥,听临安王说你喜爱花做的糕点,便买了点。"他朝我歪了歪头,好一副少年样,倒是与他狭长的眼睛有些违和,但总归是好看的。

    我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你就看看本王是怎么赢得吧!"这孩子气的话总对不上他在朝廷上雷霆的手段,但总能让我动心。

    他翻身上马,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风扬起他的衣角和发丝,杂乱中又有序,我伸手拿起一块淡粉的樱酥咬了一口,淡淡的香味在我舌尖蔓延萦绕,不是很甜但足以。

    此后两年,我们一直都是这样往来,我渐渐陷入其中,无法自拔,他也多次向我暗表心意。

    如果后来没有她,我也许就会这样平平淡淡安稳地度过这一生,我也许会收获更多的幸福,我也许会和祁帘誉琴瑟和鸣,白头到老……

    “阿允!你看这只蝴蝶!好漂亮啊!”我指着花瓣上停留的一只粉蝶,朝一旁的南宫允说道。

    少女看到粉蝶就要伸手去抓。

    我连忙阻止。

    “别抓!它身上有灰,粘身上当心痒,而且你也抓不到的。”

    南宫允是来王府蹭我夫子的表小姐,算是我的远方表姐,平时我挺爱跟她一起玩。

    “你不让我抓是不是想自己抓,我要是抓到了,你就没有了。”她撇我一眼,仿佛把我看穿一般。

    我是真心待她,可她似乎觉得我心机深沉,总想着害她。

    我懒得解释,拿起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

    这时母亲来找我。

    远远我和南宫允就看到母亲一袭紫衣朝我们走来。

    “姨母!您是来找阿允的吗?”南宫允搞得好像这是她娘一样,她又不是没亲娘,哦,我忘了,她娘只爱她的儿子。

    “我来找酉酉。”母亲的眼睛扫过南宫允手上那只我送她的白玉镯。

    看母亲那个样子,肯定觉得我们两个关系很好,毕竟那是去年生辰,父王送我的。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虽然不是我主动送的,但我乐意送东西给南宫允。

    她是我唯一的朋友。

    尽管她可能不这么认为。

    不过那又怎样,我不在乎,只要我不是一个人就行了。

    母亲原来是叫我去写一副字,听闻江丞相二十岁生辰,这是让我送贺礼呢。

    江丞相年少有为,全名江云霁,两宿清风,为人低调卑谦,人如其名,风光霁月,风格淡雅,不爱与人来往,却和父王关系不错。

    我去了书房,请了文房四宝,我也不知道写些什么,索性在书上随便抄了两句。

    "独立天地间,清风洒兰雪。 "

    前两年江云霁受父王之邀,来王府做过客,我便远远瞧上过一眼,倒是挺适合这句诗的。

    两个月后,父王带着我和母亲去了丞相府。

    祁帘誉自然也是去了。

    南宫允也跟着来了。

    原本她这个身份是不能跟着来的。

    江云霁府上清冷,来的宾客也不多,除了我们一家和锦王,还来了季将军季祀临和一些我不太认识的。

    季祀临一股子战场上常年带下来的嗯……邪气?应该不能这么说,他的眼中无时无刻翻滚着暴虐的戾气,有点吓人。

    除了他其他所有人无一不是温文尔雅的君子儒士模样,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看得出来江云霁不善社交,且过的十分粗糙,我们来这一趟只是吃个饭。

    我以为只是吃饭。

    没想到父王是来给我说亲的。

    呃…

    我的好父亲,说好我的夫婿我做主呢?

    "王爷,小辈市井出身,在天地间活了二十载只是空顶了个丞相的官,其实并没什么作为,郡主出身名门望族,想必是看不上我这种人的,小辈惶恐。"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江云霁说这话时有意无意的总往季祀临身上瞟。

    一顿饭过后,江云霁留我们在府中逛逛,我看着季祀临从厅里走了出去,江云霁走了出去,祁帘誉走了出去,南宫允紧跟着祁帘誉也走了出去。

    诺大的会客厅,只剩下我。

    空荡荡的,我好像本来就该是孤身一人。

    我实在太好奇江云霁看季祀临的眼神了,那种小心翼翼,胆怯的,期待的,青涩的,我可能是猜到了。

    季祀临和江云霁在花园里的小山旁,祁帘誉和南宫允在池塘边,我只有一个人,在哪也无所谓吧。

    其实我也知道,不仅是江云霁对季祀临有意思,南宫允对祁帘誉也有意思。

    好吧,我只有一个人,在哪无所谓,也不会有人像江云霁或南宫允追意中之人一样追我而来,我似乎连闺中好友都是虚伪的,我一厢情愿的。

    我去听将军和丞相墙角的路上,远远看到了南宫允和祁帘誉,我这位好表姐正眼眶通红,坐在我这位好锦王身旁看他为她抓蝴蝶。我们相处几年,他都没为我做过这种事。

    南宫允的手好像被什么划破了,所以眼眶才这么红吧,很痛吧。

    很痛吧,我的心。

    就当是真心喂了狗吧。

    我当做没看到,径直走了。

    果然,江云霁是心悦于季祀临。

    我站在一座隐蔽的假山后悄悄看着。

    哇,多美妙的爱情!

    江云霁的隐忍,害羞,到红了眼眶。

    "季平之,怎么回来了不与我说,两个月不曾给我来信,我还以为……,没事就好。"他低下了头,从我这个角度,能看到江云霁细长的眉眼,一颗小痣点在他高挺的鼻上,美人落泪,季祀临能忍得住?

    "唉,别哭啊,哭了多不好看?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西域那边都是这样的,我也想试试,我下次不这样了啊。"季祀临显然有点手足无措,他看着江云霁满脸温柔宠腻,跟对着别人时一副臭脸全然不同。

    我看了半天,两人都没什么亲密动作,我又悟了,好嘛,这俩人还没捅破窗户纸呢。

    唉,真是两个傻子。

    爱情会让人长醉不起,而我注定是清醒的那个,所以爱情这杯烈酒,我就不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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