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

    艰难的从泥泞中上岸,脚下的靴子黏在泥坑里,连滚带爬的回到干燥的路上,甚是狼狈。

    马蹄声稳健的落在飞扬的尘土下,六君慌里慌张的,准备骑上阿担准备去追。越是着急,越是手忙脚乱的。

    阿担耳尖微动,故意给她下马威,六君扶在鞍子上,准备蹬腿上它身,阿担及时躲过,原地转起圈来,丝毫不让满身泥泞的六君上自己背。

    六君气不过的扬手,想要抽打阿担。

    心急火燎的张望远去的身影。她微微抬起视线,滴滴答答,心动的声音又折返而归。明显是被擦身而过的呼喊声吸引。

    走近时,能清出听到马儿惊诧的嘶鸣。

    阿担双眸盯在六君身上,咀嚼的声线似在讥讽。

    “这位少年,你没事吧。”闫星洵的声音沉稳,眉宇间却是警惕。眼下的六君泥泞满身,手上袖上也全是。

    “哇~”六君没想到对方能为她驻足,激动颤抖声线,“大帅哥~”

    六君眼神直愣愣的向他走进,痴笑的擦了擦口水,脸上粘满手里的泥巴。

    “哇~结实的肌肉,迷人的曲线,深邃迷离的双眼~”她紧闭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均匀有力的呼吸声~”

    闫星洵微微后倾身子,觉得恶心,他早有耳闻商县的‘风土人情’,没想到初到此地,遇到的第一人是个疯子,早知如此,不应为他停留。

    “能不能让我,摸一摸,你结实大腿!”六君沾满污垢的双手猥琐的冲来,嘴角对着马上人□□,闫星洵惶恐的扯着绳索偏离,转着一圈。

    “大胆~”待六君回神,对方手中马鞭狠狠地指向他,闫星洵恼怒,“光天化日,不分场合,你敢调戏本公子?跟我去见官。”

    “我没有~”六君想起自己也得去衙门,放弃解释,挂着痴汉笑脸又要靠近他。“走吧。”

    闫星洵,原户部侍郎闫华正的嫡子,出身帝都官宦子弟,大大小小的奇人异事见得不少,当街乞讨,告状的见过多次。像这种,当着马路拦截告白的,还真是第一次遇见,何况对方是个行为不检点的乞丐。

    他本想将人带到衙门处置,而对方嬉笑主动,更让他觉得危险。

    大人不记小人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只能等下次再见,狠狠教训。

    “!?”闫星洵被脏兮兮的六君吓得他失了神色,错愕中带着嫌恶,脚下轻轻压在马肚子上,嘴上骂了一句,“滚~”

    一溜烟的跑的老远。

    “啊~”六君垂头丧气的转向阿担,阿担自是不理会。“帅哥~不要走~”

    ——奔走十里,进了南门,闫星洵不能像在城外一般飞驰,行进速度稍微慢些,问了几个路人,终于到了商县的衙门。

    商县衙门常年荒废,门口的惊堂鼓破了洞也无人修缮,缺了半张脸的看门石狮,样子十分吓人。他将名为黑剑的宝马拴在石狮子缺角的尖锐处,好歹的绕了两圈,直接上了府衙台阶。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灯笼碎屑,就是一堆腐朽的烂木头,杂草堆砌出来的窝棚,还有一只老鼠经过。要说这是衙门,闫星洵自觉可笑。

    “有人吗?”闫星洵眉头蹙在一起,对眼前的败落景象格外不满。他敲打门上独有的一只门环,更加不满的是他从斯文,变得粗鲁,敲了半天门,都无人为他开门。

    对比他的情况,刚刚掉进泥坑的六君倒是好些,阿担嫌弃她身上脏,不允许她上背,六君只好在错过真爱之后,狼狈的走路去衙门。

    “咦~”

    路上行人都偷笑着,对她指指点点的。

    没走三条街道,转过一个巷口,六君打着哈欠,推开衙门后院的门。阿担习惯的进了院子直接入马厩,与老五的马匹在一个槽子里休息。六君将阿担身上的包袱取下,扔在一边的晾衣绳上,同时顺手将一身衙差服薅下来,边脱身上的脏衣服,边回忆爱人的摸样。脸上又是瘆人的痴笑。

    “阿六,回来了?”衙门里打杂的小丁提着菜篮子从院外进来,见到六君在院子里宽衣解带的,不以为然,顺手关上门,嘴上不忘嘲笑,“怎么?又掉粪坑了?”

    “没有~”六君不服的反驳,“我还能总掉粪坑吗?”

    “这已经是我第三次见你脏兮兮的回来,要是被柴班头撞见,又得骂你。”

    “我换完,洗干净,他看不见。”六君脸上免不去的得意,一双脏手拉着小丁,又想与其分享自己的所见所闻,“小丁,我今天看见了梦寐以求的大帅哥,你是没看见!那~”

    “打住,我就看不上你三心二意的。”小丁将菜送进厨房,挽着袖子提着水桶出现,“什么帅哥,野花就比家花香是吗?”

    六君将洗衣服的木盆放在他跟前,看小丁脸色,“反正,阿担可是我给你千挑万选出来的,你要是不想要,我就收回来了。”

    “别啊~”

    “那你还三心二意吗?”小丁质问,

    “那~也得看~”六君嘀嘀咕咕,憋着坏笑,

    “看我治不了你。”小丁直接甩她一身水,

    六君不甘示弱,将脸上的脏泥巴往小丁身上扔。三下两下,斗的小丁甘拜下风,

    “好了,不玩了。一会被班头发现,我又得挨说。”他一屁股坐在木盆边上的小凳子上,拿过六君扔在地上的鞋,

    “没事,我跟你一起挨骂呗!”六君将脏衣服扔在盆子里,双手在水里随便转转,话锋一转,小丁问起六君,

    “老五说又死人了,你是去看现场了?”

    “对啊,古桐树河滩,”

    “这次比先前好,最起码不是粪坑。”小丁帮她搓弄掉鞋上的泥块,

    “你怎么又提?”六君嘴角不悦的撅起,

    “不是我又提,每次都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也没见有什么线索,这次是干净些,查到什么?”小丁不紧不慢,起身去拉扯绳索,又将一桶水打出,倒在盆子里,

    “啊~”六君才想起她找到的线索,光着脚不管地上脏不脏,随便在衣服上蹭蹭双手,去拿包袱。“这次找到了脚印,还有这个。”

    小丁凑近,同样的,双手用衣服擦干净,接过六君包起的草叶子。

    “这是什么?”

    “好像是油彩。”

    “唱戏的?”

    “应该是,一会儿让柴老头看看。是哪个草台班子的。”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一个声音,

    柴老头严肃的从他俩头上来,“看什么呢?”

    “哎呀!”丝帕连带叶子掉进水盆里,被六君的污泥染脏,她忙从盆里抢救过来,抬眼就发现一双熟悉的眼睛,惊讶又疑惑的看着她。

    “妈呀!”小丁躲闪到一边,顺了顺帽子,“老头,你怎么走路没声音?”

    “没大没小,没事干了?活都干完了?在这玩?”柴班头烟锅子训斥小丁,

    “在干了,在干了。”他畏畏缩缩的准备闪到厨房,

    “呵呵~”一边的六君却是站在原地,咧着嘴巴对着闫星洵笑。

    闫星洵在衙门口,敲了半天门都无人应答,路过行人都劝他告状最好另行他处。可他偏执的继续敲门,直接将好心的路人赶走了。

    敲得手掌疼痛,最后瞅见身后的惊堂鼓,好歹敲响。衙门口四散的人群目光聚集,出了动静,这才被人发现。

    “敲敲敲,奶奶的,敲什么敲?不知道衙门不办公吗?”只听大门咯咯啦啦的开出一条缝,聚集到衙门口的目光,赶紧回归正常。

    闫星洵是瞧见乡民们的慌张,心有有数。进门本想训斥这帮偷懒的差役,直接给其来个下马威,可开门的只有柴班头,一个蓬头垢面的老者。

    本以为衙门外的破败已然是丢进河平国的脸了,没想到衙内与门外风景表里如一,更是让他大为震惊。院子里杂乱,连帝都三线开外的破庙都比不了。

    “你是差役?”他闲言少叙,直接亮出身份。

    柴班头还没骂上,被一纸公函,偃旗息鼓。

    “这算什么衙门。”闫星洵脸色越发沉重,他没想到父亲会自愿下放到这种地方。

    “咱这县令空缺多年,衙内大小事务,无人管理,自是乱些。公子不要介意。”柴班头点头哈腰,走在前面带路。

    “好歹打扫一下吧。”闫星洵袖口挡住口鼻,白袍不小心蹭到门前的柱子,落了一身灰。“找几个人擦擦,费不了多大功夫。”

    “公子不知,衙内没了老爷后。上面也不再派发月钱,没钱,就没人。几个老哥们都走了。留下些小的,中看不中用。”柴班头苦笑,“虽说破败,好歹是个衙门。”

    “呵呵~我看这,还不如城外的城隍庙呢。”闫星洵冷笑,心想都是在找借口。

    “庙堂虽小,香火鼎盛,自然有那虔诚之人维护修缮。”

    “维护修缮,自在心诚。失了民心,倒是符合眼下的光景。”闫星洵再难维持平和的脸色,面对柴班头的说辞,争辩无益。他直接绕过眼下的桌椅板凳的障碍。

    柴班头无言以对,再不敢微词。身体向下沉了沉,领着一脸冷色的闫星洵进后堂,一脚踏入后堂,更让闫星洵瞠目,他来时门外的石狮子缺的半张脸,竟会在的后堂连接后院的门上。

    “班头?”老五挽着袖子,下垂的裙摆裹在腰间,身后背着他的佩刀。他手里拿着一块磨刀石站在一张残缺的椅子上,挥舞着一把菜刀,正好被柴班头撞见。

    像他这样随意的在衙内穿衣干活,柴班头自是习惯了,毕竟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他眉毛一横,

    “没看见?我给小丁的菜刀磨锋利些。”

    柴班头瞧见老五挽着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这是磨刀的地方吗?”

    “啊?平时不都在这里弄吗?有什么稀奇的,你平时还在这洗脚呢。”老五完全没注意到该班头身后的白衣男子,自顾自的吐槽,准备下刀,柴班头本想解释,闫星洵的脸色越来越差,刚在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

    “先别弄了,赶紧去大门口。把少爷的马牵马到后院去。”

    老五这才看闫星洵的身影,

    沉默代表着压抑,闫星洵对自己未来的生活眼前一黑。

    父亲自愿申请下放,他本就诧异,虽说远离帝都的纷争,倒为安生。以父亲在朝成就,最起码能有个闲情逸致,寄情山水的好去处,没想到他自荐到了商县,不仅当地风土偏僻,遇见的人也是荒唐粗鄙,就连管事的衙门,也如此让人大跌眼镜。

    他无声叹气,眼前一片暗淡。

    正当班头领着他行经后院,拐进后堂,

    “你?”六君手指指着闫星洵,兴奋的走到他面前再次打量,确认无误,满是欢喜,“你来了?”

    闫星洵本应衙门破败愤懑不已,没想到龌龊之徒还能跟随自己到了此处。眼前的六君还没洗脸,将脏了的外衣扔在木盆里,光着脚在院子里闲逛,毫无体统可言。

    他手背身后,挺起胸膛,蹙起的眉下,凤眼低垂的蔑视她,吸足力气,

    “柴班头!”他恫吓之声,镇住六君,“快把他抓起来!”

    台阶下院子里,三人满是疑惑,

    “怎么了?”小丁多嘴,

    此时,门外清脆的马蹄声,

    “班头,少爷的马藏哪里?”

    院里的视线同时集中到开门的梁老五身上,老五被四人注视的一怔。他误以为自己走错地方,眼前闫星洵手指对着连外衣都没穿的六君,阿担不合时宜的呼唤一声。

    “先别管马,把这个无耻之徒赶紧抓起来。”闫星洵对着最远处,年轻的衙役下命令,老五摸不到头脑的瞅着六君,自觉大事不妙。

    “班头~小丁~”班头和小丁没有理解闫星洵的指令,倒是对六君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老五握紧缰绳,脚下挪着步子往后退。

    小丁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如狼似虎的梁六君,柴班头挡在她身前,“后退~”

    “小丁~快看~”六君抑制不住的笑脸,左右越过柴班头的身体,梁老五不敢轻举妄动的进院子。

    “少爷,马我先放别处吧。”梁老五脸色阴沉,在院外喊着,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绑人啊!看什么马?”闫星洵大步流星,冲到梁六君身后,直接对其上手,

    “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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