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大雪已至。今日有雪,雪粉华,舞梨花。仲冬时节正式开始,祝福各位听众风雪知心,流年安暖。”
“都大雪了……”沈清川坐在落地大窗前,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和挂着几片零星枯叶的树,叹了口气,“天还不下雪,顾行山还不回来。”
叹完,他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光冷不下雪,好无聊哦,没意思。”
就像顾行山不在他身边一样,好无聊,没意思。
“这么无聊就打打回访电话,你已经好久没打过了。”
江白把热牛奶递给沈清川,悠悠开口道。
这段时间,他一个人打全部回访电话,参差不齐的客户素质,打得他好烦,情绪大起大落的,上一秒感慨人间真美好,下一秒又想淦翻全世界。
还不如以前,只用一直保持落落落落落的情绪状态。
沈清川接过牛奶,抿了一口,扬起嘴角,笑得甜:“不好意思哦白白,顾总不允许我给别的男人打电话哦~”
现在的沈清川,只想给顾行山打电话。
顾行山去伦敦这段时间,两人算着时差,固定每天打两个电话。
伦敦早上八点,上淮下午四点,两人打两个小时电话,直到顾行山开始工作;伦敦晚上十一点,上淮早上七点,沈清川躺在床上,和顾行山打电话说晚安。
江白拖了张椅子,在沈清川旁边坐下,听着沈清川的话,他直皱眉:“拜托,你能不能不要做娇妻哦,自己的事业不要啦。”
沈清川学着江白的台湾腔:“不好意思喔,人家这是娇夫啦~”
“咦——”江白喝了口咖啡,嫌弃地咦了一声,眉皱得更紧,“你这话小心别被信仰《教父》的人听见……”
如此娇夫发言,被听见了不得被狠狠批斗一顿。
不过,娇夫?
江白好像懂了点什么,他微微倾向沈清川,斟字酌句地说:“老板,我能问个比较冒昧的问题吗?”
沈清川举着琉璃杯,唇抵杯口,说:“问。”
江白爽快一问:“你是零吗?”
“噗——”沈清川刚一口牛奶刚进嘴,就喷了出来,奶渍溅得哪里都是,人也被呛着了一直咳嗽,“咳咳咳——咳咳咳——”
江白见状,立即伸手从两人身后的小桌子狂抽纸巾,递给沈清川,随后放下咖啡,边拍他的后背边说:“快快快,擦一擦。”
沈清川咳得满脸通红,泪水盈盈,他接过纸巾,努力憋着气不咳嗽,过了好一会终于缓了过来。
沈清川嗓音沙哑,皱着眉边擦奶渍边说:“江小白,你这也太冒昧了吧。”
江白顺着沈清川的后背,笑得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啊老板,我撤回我的提问。”
但沈清川将他抱歉的笑理解成了意味深长的笑。
担心江白心中产生什么误解,沈清川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说:“什么零不零的,我可是1,大猛1。”
江白伸长了手,将一旁的垃圾桶拉了过来,一脸不可置信:“啊……可是顾行山比你高诶。”
“你这属于身高歧视了啊。” 沈清川把一团团的纸巾丢进垃圾桶,“没听说过矮子攻吗?”
矮子……攻?
江白把垃圾桶归回原位,拿起一旁的咖啡,还是不太相信:“可是顾行山很壮,你站在他旁边,显得你有点点卡哇伊欸。”
顾行山一身紧实饱满的腱子肉,沈清川只是薄肌。
沈清川重新拿起杯子,喝了口奶,润了润嗓子,扯了下唇,为自己辩解:“卡哇伊也是1啊,而且顾行山也没有比我……”
“噗——”沈清川话还没说完,江白刚喝了口咖啡,就被他的‘卡哇伊也是1’呛着了,开始狂咳嗽,“咳咳咳咳咳咳——”
“妈呀妈呀——”沈清川赶紧放下手中的牛奶,伸手狂抽纸巾,递给江白,“快快快,擦擦擦。”
江白接过纸巾,还在咳嗽。
“别呼吸别呼吸,憋气憋气。”沈清川一边顺着江白的背,一边说道。
江白听着沈清川的话,努力憋气,果然一会就不呛了。
先不管什么卡哇伊和卡哇1了,这落地玻璃窗,上头又是奶渍又是咖啡渍的,有点恶心。
江白两眼泪汪汪地起身,抽了张纸巾擦眼泪:“我去叫人收拾一下这里。”
“嗯呐,去吧。”
沈清川说着,也起身坐回办公桌前,想着给自己找点活干,让时间过得快一点。
“叮咚——”
邮箱来了封邮件,正好,来活了。
沈清川滑动鼠标,点进去一看,没有字,只有一个附件,发件人:沈清川。
沈清川两眼一黑,这个人无不无聊啊!
无语地点击附件,是一张顾行山的照片,沈清川顿时眼前一亮。
是顾行山欸!
照片里,顾行山一人站在路边,单手插兜打电话,周围只有零星几个行人,连保镖都没有。
“不是ai图。”沈清川认真看着这张照片,“让我看看,这个二逼想给我传达什么信息。”
照片放大再放大,沈清川不放过照片里的每一处细节,眯着眼仔细研究了个遍,花花草草还是花花草草,行人也都是陌生且普通的外国人。
环境没什么问题,紧接着,沈清川放大顾行山的脸,开始观察他的表情。
研究了一会,沈清川最后得出结论:“真他爹的帅啊,不愧是我亲选的男朋友。”
“叩叩叩——”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把对着照片犯花痴的沈清川吓了一跳,他瞬间心跳加速,随后手忙脚乱地缩小照片,转头对着门口处喊了声:“进——”
以为是保洁来打扫,没想到门口齐刷刷地站了三个人。
保洁,江白,还有一个,是表行鉴表师周乐。
保洁和江白的出现,沈清川并不意外,让他意外的是,周乐竟然也来找他了。
表行开业至今,周乐从未敲响过沈清川办公室的门,今天他来,准是出事了。
门开后,保洁自顾自地进来开始打扫落地窗,江白和周乐则来到沈清川办公桌前。
看着两人不太好看的表情,沈清川也跟着皱起了眉:“怎么了?”
江白:“遇到掉包贼了。”
沈清川:“啊?”
周乐:“有个小老板,前几天来买了块表,拿了表就走,现在过来吵要退货,说他去验货了,我们的表是假表。”
沈清川:“啊??”
沈清川抬眉,睁着大大的眼,大大的眼里全是清澈和懵懂。
他心里震惊,怎么会?怎么会有人用这么拙劣的手段,来搞污蔑诈骗?
而江白误会了沈清川这副懵懂无知又无辜的神情,他只严重怀疑,沈清川是那种下雨了不知道躲雨,法官判他证据不足无罪释放,他会笑着说“谢谢法官,下次不偷了”的白痴。
江白深吸一口气,说:“老板,简而言之就是,我们有麻烦了。”
沈清川:“麻烦在哪里?”
周乐:“在接待室里。”
“哦。”沈清川淡淡地哦了一声,从办公椅起身,“我去看看。”
推开接待室的门,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胸翘着个二郎腿,直瞪瞪地看着沈清川。
“哦对了,忘记和你说了——”江白凑近沈清川的耳朵,耳语一番,“他就是张成丰。”
沈清川皱眉,张成丰?好熟悉的名字……
“就是那个开车装撞你的。”江白提醒道。
沈清川想起来了,是那个服装公司的老板。
不过,顾行山不是把他公司收购了吗?这么快就东山再起了?
“来来来,快坐下。”张成丰看着站在门口的沈清川,招手道,一副傲慢的姿态招呼着沈清川,“你来好好给我解释一下,你们山川表行这么大一个表行,是怎么敢卖假表的!”
什么小人得志……沈清川翻了个小白眼,坐到张成丰对面,翘起个二郎腿,漫不经心地吐出两个字:“证据。”
“哼!”张成丰大哼一声,勾起一边唇角,随即大手一挥,一沓检验报告甩在桌上,扬声道,“铁证如山!你想好怎么赔吧!沈清川!”
沈清川伸出一只手,拿起那沓资料的其中几张纸,随意翻看了几下,冷呵了一声,说:“就这几张废纸啊,我以为是什么司法鉴定报告呢。”
紧接着,他把这几张纸扔在桌上,大剌剌地往沙发一靠,微眯眼眸紧盯着张成丰,说:“张成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买了这块表后拒绝当场验货,拿了就走,出了我们山川表行的门就去给表换了零件,然后才去做的鉴定,现在装模作样地拿着鉴定结果,来污蔑陷害我们。”
“沈清川!你有贼心卖假表怎么没贼胆承认!还敢说是我污蔑陷害你们!”张成丰急得直起身,指着沈清川开口狂喷,“沈清川!别以为你背后有顾行山!你就可以真的无法无天!我花了五百万从你这买了块假表!这金额可是够你坐牢的!”
懒得听张成丰说废话,沈清川不耐烦地开口:“哦,那你想怎么解决?”
“赔我一千万,我可以当做这件事没发生,你还可以好好开你的表行,否则——”张成丰冷笑一声,接着说,“你吃牢饭去吧!”
“一千万?”沈清川笑了,“你爹的,连吃带拿啊?”
张成丰又急了:“你怎么还骂人呢?!我告诉你啊!我现在可是全程在录音!小心我把录音发出去,让你身败名裂!”
录音?曝光?还身败名裂?开什么玩笑,他沈清川什么时候怕过这些。
沈清川轻嗤一声,佯作无辜样:“我没有骂人啊,我只是想表达,你爹地的教养不好,才会教出你这样的二逼,我觉得我这样的表述,很文明啊。”
本来想来诓一笔大的,没成想,沈清川没皮没脸心比什么都大,根本不受他的威胁。
张成丰气急败坏,掏出兜里的录音笔,语气恶狠:“涉嫌大金额诈骗!你等着被起诉吧!”
说完,他径直走出接待室,“砰”的一声,用力关上了接待室的门。
这巨大的关门声,震得周乐的心突突直跳,而沈清川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还知道关门,看来还是有点教养的。”
周乐眉头紧皱:“老板,那现在怎么办呢?”
“等着他起诉吧,你们和法务整理一下证据,他买表的时候的监控什么的。”沈清川从沙发起身,双手插裤兜,对江白和周乐二人说道,“对了,以后谁再来买表,记得,一定要当场录视频验真假,验完再把表交出去。不同意当场验表的,直接把他拉进黑名单,不要再做他的生意。”
周乐和江白点点头:“好的。”
走到门口,沈清川停下脚步,回头补充道:“还有,舆论方面的话,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那录音,让他曝就曝吧,他要是威胁你们,你们不要理。”
周乐眼眶微微泛红,连连点头:“好的老板。”
这次交易,主要责任在周乐和另一名销售,但沈清川没有追责他们,周乐感动得发誓要追随沈清川一辈子。
回到办公室,沈清川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时针指着十一。
他保存好邮件里顾行山的照片,叹了口气,随后趴在办公桌上:“好想顾行山哦……”
终于等到下午四点,沈清川守着手机,看着时间00变成02,顾行山还没打来电话。
沈清川蹙眉,拿起手机给顾行山发信息。
沈清川:你还没睡醒嘛。
顾行山秒回:醒了,在忙,晚点再给你打电话。
沈清川失落,但又不想让顾行山知道他的失落,于是敲下两个字发了出去:好哟~
放下手机,沈清川坐着将椅子转了个方向,他看向窗外,落地窗被保洁擦得锃亮,外面的枯枝落叶和他没隔着层玻璃。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雪,那今天什么时候会下雪呢?
等到了五点,天依旧没下雪,顾行山也没给他打电话,也没回他的‘好哟~’。
打卡下班,沈清川出了别墅门,愣愣地站在马路边上。
以往这个时候,他还在和顾行山打着电话或者视频,现在突然一个人,好不习惯。
寒气冷飕飕,一阵寒风袭来,吹得沈清川往围巾里缩了缩脖子。
这风,有点刮脸的疼,疼得有点想哭。
五点的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街道没几个行人,凄冷又萧疏。
而斜对面的“L'ete est termine.”正常营业,沈清川看着那抹温馨的暖黄,犹豫了一下,随即长腿一抬。
自从顾行山开始给他□□吃的甜品以后,他就很少很少光顾这家面包店了。记得上次来,是立冬的时候,但那次几个甜品吃下来,味道和以前的相比,都大打折扣。
反倒是顾行山给他做的甜品,味道和它以前的味道一模一样。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来点什么呢?”
营业员是一个小姑娘,声音甜甜的。
“这几样给我都来一个吧。”沈清川指了指展柜里甜品。
打包好,沈清川提着纸袋子拉开甜点店的门。
不曾想,开门瞬间,寒风裹着雪花扑面而来,沈清川惊喜地看着细细碎碎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
竟然,下雪了。
终于下雪了,盼了这么久的雪,终于下了。
真是雪粉华,舞梨花,好美。
沈清川呼出一口雾气,笑意在脸上蔓延,他伸出手,接住雪花。
再下大点吧,下成暴雪,让粉粉绵绵的积雪能把他埋起来。
看着掌心里的雪花渐渐化成了水,沈清川挪开了视线,忽然,他瞥见,马路对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顾行山。
竟然是顾行山!
雪花纷飞,沈清川眉眼弯弯,笑靥如花,兴奋地朝马路对面的顾行山招手,大喊道:“顾行山!”
顾行山立即小跑过来,一把将沈清川拥入怀里,搂得紧紧。
天气严寒,粉雪在寒风中肆意飞舞,他们身体紧贴,交换着彼此的体温。
“我好想你。”
两人同时开口,声音都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