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人体重落在地的匍然声响如投入平静水面中的石子，在江城市第一实验中学这方池中泛起轩然大波。年轻的女孩就这样从教学楼顶端一跃而下结束自己如花似玉的青春。衣冠不整，长发凌乱地侧趴在铅灰色的水泥地上，半边侧脸被鲜血染红，仿佛在无声地诉说这一切。

    由于正值课间时分，不少学生教师亲眼目睹了这极具冲击力的一幕，当即便报了警，但可惜的是，在救护车赶到前，女孩就停止了呼吸。江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应辖区派出所及分局支援请求立即奔赴现场。

    刑侦支队队长罗坚一见到现场就没松过紧绷的眉毛。他跨出车门时正巧踩碎一片枯叶，清脆的断裂声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警戒线内那抹刺眼的蓝白校服，线外攒动的人头，还有此起彼伏的抽泣声，都像细针扎进神经。他摸出薄荷糖盒，金属盖开合的脆响里裹着声低咒："真他妈会挑地方。"

    恐惧不安在师生中蔓延，流言蜚语比比皆是，光是现场勘查都困难重重，更和况要把尸体拉回队里，再加上案发环境的特殊性和复杂性，碍于死者身份的敏感，简直就是粗麻绳纫针—难上加难。

    “校方的应急预案是摆设吗？！”他大踏步走向正闹哄哄的人群，语气里满是怒意，“还不疏散我们工作怎么做？！”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罗警官，我们现在正在疏散……”身边的学校领导连连道歉。“罗队，付科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始。”匆匆赶来的黄政飞及时充当了校领导的救命恩人，引开了罗坚的怒火。

    罗坚瞟了眼正在疏散的人群，目光又移到警戒带围成空地中央侧趴着的女孩。"都他妈杵着当人体标本呢！"罗坚突然暴喝，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他扯开领口纽扣，喉结滚动着咽下薄荷的辛辣："黄政飞！三分钟内清场！让法医把——"目光扫过少女蜷曲的手指，声音突然低下去，"...给孩子留点体面。"

    一干民警有序地开始忙碌，背调也同时展开。警戒线外，早樱被踩进泥里。罗坚蹲身掀起塑料布一角，死者后颈处三枚月牙形掐痕在阳光下泛着诡谲的淡青。他摸出薄荷糖咬得咯吱响，远处宣传栏里"省级示范中学"的金字正在剥落

    此时的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门诊部输液室。

    虽临近下班时分，但声浪仍在消毒水气息里发酵。哭闹的孩童将输液架拽得哐当作响，电子叫号屏猩红的光晕中，唯有角落那人仿佛被按了静音键——黑色冲锋衣兜帽下露出半截银灰色耳机线。

    当护士第三次推着治疗车经过时，沉睡者突然抬手精准扣住车架。金属碰撞声里，沙哑女声从衣领下渗出："白蛋白要滴完了。"

    东南亚某处，私人庄园。

    会客厅里飘荡着悠扬的《蓝色的多瑙河》，年轻的男人十指在象牙白与黑色交织的键盘上跳跃，身体伴随指尖迸发的旋律微微摇摆，脸上满是陶醉。

    但很快演奏便曳然而止。

    浑身血污的人被西装墨镜的手下粗暴地赶入会客厅，鼻涕泪水糊了一脸：“求求您，求求您饶了我吧！我家还上有老下有小……”他忽然想起什么，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这次，这次是个意外！对您而言，我，我还有利用的价值！”

    迎着他迫切又乞求的目光，琴凳上的男人连动都不动。半响，温和的声音响起：“你说得对，这的确是个意外，”

    将死之人的瞳孔剧烈震颤着。

    “但是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意外。”弹琴男人满脸谦和，“你说，这里是切分还是休止?还有，你把我的地毯给弄脏了，待会找人来打扫。”当然，后半句话是对他的手下说的。

    “不，不，不要！求求您，求求您高抬贵手！”随即是一阵小小的骚动，但随着人们的离开，会客厅又安静了下来。

    悠扬的琴声再度响起，一度掩盖了窗外的哀嚎和一声闷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琴声停了下来。

    男人皱了皱眉，起身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在接通电话的当口儿还不忘给自己斟了杯红酒。

    “……你说她出现在了江城？啊，有意思的邂逅。”他的嘴角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你想怎么办？”

    电话那头的人又急促地说了些什么。“……哦，不急不急，慢慢来，”他倚在沙发上，轻晃杯中红酒，酒泪的微光映入琥珀色的眸中，“毕竟，我们都不是没见识过她的本事。”

    半响，他挂断电话，目光移向室外大片苍翠的山峦，表情似笑非笑，语气慵懒：

    “我很期待与你的再度交手，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云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