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昨夜哭到半夜累的睡过去了，早上浑浑噩噩地醒来，眼睛肿胀的不行。

    她好不容易爬起来洗漱，站在镜子前后，人更崩溃了——双眼红肿，下眼睑都是紫红色的，不敢出门见人了。算一算时间，昨晚至少哭了三四个小时，而且是嗷嗷大哭，痛哭流涕那种。哭的原因，比较复杂，总结起来主要是2件事：

    一是，昨天一大早，南星爸爸说腰疼的不行，和南星妈妈一起去社区医院做了个检查，结果尿检和血检查出来肾有点问题，社区医院说他们看不了让去大医院看看，爸爸非常倔强，死活不同意去，南星妈妈气的不行，叫南星劝劝爸爸，和爸爸沟通过后，南星也被气的不行，“越老越倔”具像化了。这是主因。

    二是，最近南星工作不是很顺。她在一家互联网公司任项目经理，手下管着几个人。公司同事间表面笑嘻嘻，但是暗地里暗流涌动。一个研发经理想上位当项目经理，跟总经理面前天天谄媚地献殷勤。南星自然是不屑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她一直觉得自己凭实力端上的饭碗更牢固些。没想到公司突然发公告说任命研发经理统管全公司项目人员，包括项目总监，南星一下子被架空了。南星跟好友苏敏宝吐槽，这世界颠了，小人草包上位。

    三是，昨晚吃完饭全家人再次谈论起让南星爸爸去看病这事，她爸爸是奋力拍桌而起：“我的身体我知道！我不去看！”南星妈妈当场气哭，南星一看过去哄妈妈，哄着哄着自己就哭起来了，越想越啥不住闸，南星妈妈又反过来哄她，结果南星哭的更厉害了。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哭什么，工作这些年受的委屈好像积攒到这一刻了，加上老爸不听劝，她又担心爸爸的身体干着急。她坚强了好些年没有哭过了。用敏宝的话说：“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终于不用装大人了！”

    此时此刻，南星第一纠结的事：“怎么出门上班？”只思考了几秒钟，就给公司请假不去上班了，这破班不上也罢。然后，掏出手机挂号中医院肾病科，还挂的是专家号，34块钱。挂号截图发给老爸并配文：“五分钟后楼下车上见！”匆忙洗漱完，穿个粉色运动装，口罩一遮，眼镜一带，就出门了。

    半个小时后，南星一整天都在后悔自己今天这个匆忙的出门。

    早饭也没吃，开车匆忙赶到中医院。之前妈妈在中医院看过病，说中西医结合疗效好，以后看病就选中医院。南星想老祖宗的东西确实好啊！她不想去人多的主院区，选了个刚开半年的新院区，人少，环境好，服务热情。

    34块钱的专家号只看了5分钟，不是不给看，是看的太快了。

    专家拿着昨天的检查单一看：“肾病综合症！得住院！今天就住院！”

    南星的内心：这就完了？……

    专家继续说：“你看这个蛋白质都3个+了，你看这个血检……”

    南星爸爸试图挣扎：“有那么严重吗？我感觉我是腰间盘突出……”

    专家猛的抬头看一眼南星爸爸，再看看南星，南星正在烦她爸白眼，犹犹豫豫地说：“我给你讲个故事，我之前有个病人……”

    南星心想这专家号就是不一样，还带讲故事的，拍拍老爸肩膀：“爸爸，人真的是见了棺材才会掉泪！你是不是想见见？听医生话，配合治疗！”

    南星爸爸终于不倔强了：“好的，就今天住院！”

    专家边开单子边闲聊：“你们怎么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挂号？”

    南星毫不犹豫地张口就来：“医生，我们就是冲着你来挂号的！”

    专家笑嘻嘻的把单子递给南星：“你去楼下一楼交费，也可以扫码在线缴费。到3号楼六楼办理住院，这里是1号楼。可以在这个楼3楼通过连廊走到3号楼，再坐电梯上6楼。”

    南星爸爸一脸呆滞地看南星，南星礼貌的点点头：“谢谢医生！”

    拿着单子交完费，带着爸爸去住院部。护士边说边接过住院单：“没有床位了！谁给你收进来的！”

    南星也不生气，笑着问：“加床可以吗？我们不介意睡走廊。谢谢姐姐！辛苦你了！”她想着让老爸憋屈折腾下，他就会老实了。南星爸爸灰溜溜地站在南星身旁，不敢作声。

    护士今天早上在别的病人那受了气，又忙了一早上，心情不太好，但一看南星的态度，刚想张嘴继续抱怨，又闭上了嘴。

    南星也不急，也不出声，让爸爸先去一边坐着，自己在住院病房走了一圈回来，在护士站前继续站着。

    一直在护士站前站了四五分钟，接待的护士都终于抬头说了一句：“真没床位了！你们在这等等吧！今天应该有出院的！”

    南星笑着侧身，指着护士站正对的病房门口的显示器：“姐姐，那个“加”是不是加床的意思啊？我看还有两个病房没有加床，要不给我们加一个呗？”

    护士面露难色，护士长正好过来了：“怎么回事？”南星说自己来办住院的，她看着护士长和护士交流。

    南星听到护士长训斥了小护士一句：“X主任收的病人，你看不到啊？！你去干别的，这个病人我来办理！”没听到主任姓啥，好家伙，南星才发现专家名字她都没记住，刚才竟然好意思在专家门诊对着老专家说那句话。

    护士长：“姑娘，先带你爸爸来检查一下血压、体重什么的，我来给你办住院，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哈！”

    南星爸爸比南星反应还快，已经站起来走过来了：“没事没事，只要能办，等一等没关系的！”

    护士长：“真是不好意思啊！我给你办加床哈！你们在那稍微坐一下！”

    南星点点头，坐在走廊凳子上了。南星爸爸做完检查也过来坐着。两个人谁也不理谁。大概坐了十分钟了，南星爸爸忍不住问：“我们坐在这干什么？还有啥事啊？”

    南星站起来转身就走：“我怎么知道？让你坐着就坐着！我去倒点热水给你！”知道女儿的气还没消，南星爸爸噤声了。南星把水接回来递给他，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那啥……你眼睛……都肿了……下次别哭了……”南星没好气地说：“知道了！你可闭嘴吧！”

    南星等的无聊又沿着走廊走了一圈，去尽头阳台跟敏宝闲聊了会。等她回来的时候看到两个穿白大褂的人站在爸爸旁边。南星加快脚步走过去。

    “叔叔您好！我是你的主治医生！”站在前面的白大褂一把拉起南星爸爸的手腕，一只手指着自己胸前的铭牌：“邹泽菘，我叫邹泽菘！我先给你把个脉！”

    南星过来就听到这几句，还没来得及看医生长啥样，就先够着头去看他的铭牌。然后注意力就全在那给爸爸把脉的那只手上，手指修长，皮肤白皙，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整齐。

    南星在走神：“这双手摸起来是个什么手感？……不对，怎么在这走廊上问诊？”南星隐约有点不爽了，想发问。这才抬起来看医生，然后她呆住了！这人怎么这么眼熟！这不是那谁吗？！顾老板！南星最近在追的京剧老生！顾老板长得白白净净，帅气的能进娱乐圈演偶像剧！结果靠唱戏圈粉年轻人了！南星直接血脉觉醒了！老祖宗的东西确实好啊！

    “不好意思啊，刚才有点忙过来晚了。咱先在这抓紧时间看看哈！”邹泽菘给南星爸爸把完脉，蹲下来准备看看腿部水肿情况。他正准备伸手去卷南星爸爸裤腿。

    南星还想着顾老板，脑子一抽，也跟着蹲下了，一把抓住他的手，忍不住乐的地说：“没事！没事！……我来！我来！”一点也没注意到自己的狗腿。

    邹泽菘皱皱眉，不动声色地拿开自己的手，等着南星给她爸爸卷裤腿，然后按了按腿部，说：“叔叔还好哈！不是太严重！”

    邹泽菘站起来，南星跟着站起来，一直盯着他看，鼻梁高挺，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唇瓣鲜红。

    南星爸爸本来还挺感动女儿这么伺候，结果瞅一眼女儿那个呆愣样子，知道没指望了，只好自己动手放好裤腿。

    “叔叔，你张嘴我看看你舌头！抽烟吗？喝酒吗？”邹泽菘个子高，南星爸爸又是坐着在，他弯下腰来仔细看诊，南星想他腿真长啊，又长又直，清瘦但是不干瘪，能隐约看到黑色西裤下的线条，让人移不开眼。

    “叔叔，你家条件很不错啊！应该每顿都吃的很好吧？”邹泽菘突然发问。

    南星爸爸一脸骄傲，大声回答：“我每顿都要吃肉，我喜欢吃肉，不吃肉不行！”南星真想给他爸嘴捂住，好丢人，难道医生要表扬你吗？

    邹泽菘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叔叔，以后要艰苦朴素点！你才刚退休吧，刚开始拿退休金吧，要好好活着多拿几年啊！”

    什么？！这话什么意思？南星吓坏了，终于回神了：“医生，我爸很严重吗？”

    “不严重，就是富贵病！配合治疗就行了！一会给你开药和治疗项目！去病房等着就好！有事找我哈！”邹泽菘一口气说完，转身就走了。

    南星正想追过去，结果被他后面的一个女医生挡住去路。

    女医生像模像样地把刚才邹泽菘做的事情又做了一遍，同样的问题也都问了一遍，拿出一个笔记本在上面写写记记的。

    南星有点不耐烦了，想着这女医生看着很小，是不是实习生之类的？但是南星爸爸真的是配合治疗，一五一十据实以告，看着女医生也挺不厌其烦地。也不好说什么。任由他们去了。

    “肯定还会再见邹医生的！毕竟是我爸的主治医生！”本来有点烦躁的南星想到这冷静下来，心里雀跃万分。突然想到自己双眼还在红肿着，内心开始尖叫：“我的天！我的鬼样子！我就顶着这个脸盯着别人看！我为什么不化妆就出门！呜呜呜……”

    此时，正在办公室给南星爸爸开药的邹泽菘，嗓子痒痒的，咳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