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杰捏着咒灵玉不说话。
“咪?”
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邦。
这次门口传来了礼貌的敲门声。
屋内两人一时间都没有动作，气氛有片刻凝滞。
“咪咪咪咪咪咪咪！”
“咪哞咪哞！”
“咪咪哞！”
小猫们小发雷霆了一下，差点把门板拍烂。
夏油杰把咒灵玉揣进裤子口袋，打开了门。
门口，两只小黑猫乖巧地朝夏油杰咪咪叫。
“人，你们还没打完吗，猫要睡觉了。”刘海小猫一边问一边自来熟地往里走。
“让开让开，老子的窝在里面。”墨镜小猫抱着刘海小猫的尾巴，亦步亦趋跟着。
五条悟皱眉看着两只土匪猫登堂入室带走了皮卡丘，随后消失在夜色中。
“咳，悟，”夏油杰挠挠脸，找补道:“很晚了，要不先写作业……”
猫来过之后，他的异食癖似乎不发作了。
嘛，果然可爱的小东西们很心软。
“把作业忘掉，忘掉！”
或许因为小猫们的打岔，五条悟的喜怒无常再次发作，他熟练地躺在床上耍赖，“老子要看你吞咒灵玉，你答应老子的，不可以骗老子！”
对于下定决心撒泼耍赖的五条悟，夏油杰一向没辙。
夏油杰又开始叹气了，他对这样的悟感到无奈，因他很少真的拒绝五条悟，同时也对自己恼怒。
原因很简单，少年人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在唯一的挚友面前露出那样一面。
只是靠简单粗暴的吞咽就能获得无上限的力量，是多少术士羡慕的，可自己却对此感到真实的痛苦。
吞咽时被撑开的咽喉，扑面而来的诅咒气息，还有令人作呕的味道，每次吃完都要缓很久，因为他需要时间消化诅咒带来的负面情绪。
“悟……”
闹腾了一大圈，夏油杰默默握紧手，艰难地说，“如果你真的很想看的话，那就来吧。”
他伸出掌心，那里静静躺着一颗咒灵玉。
漆黑的墨镜下，五条悟眨眨眼，盯着对方掌心那些深深浅浅的掐痕看了会，似乎想从上面寻找什么东西，他突然道:“老子改主意了。”
又改，还改！
才下定决心的夏油杰感觉如果哪天自己疯了，那一定是因为五条悟。
喜怒无常的家伙欠揍地吐了吐舌头，澄澈猫眼里带着看透一切的笃定，“你很不情愿吧，怪刘海。”
“说实话，快被你折腾的情愿了，”夏油杰怼道。
五条悟哼哼两声，拆开了一袋新的棉花糖，他往自己嘴里丢了一个，又塞给夏油杰一个，趁着对方被甜丝丝的棉花糖腻到龇牙咧嘴，才缓缓道:
“老子呢，没兴趣强迫别人，也不在意别人脑子里在想什么，就像家里还没烂透的老橘子和经常来老子家的烂橘子，他们的心思老子一点都不关心，所以烂橘子的洗脑从来没成功过。”
“悟……”夏油杰心里冒出些没由来的心疼，脑子里也出现小小一个的五条悟被老橘子欺负的画面。
“怪刘海，不要这样看老子，老子虽然过的很无聊，但老子那时无差别攻击所有老橘子，不可一世的样子超级酷。”
夏油杰想象了一下变成杠精的小小五条悟，觉得也挺可爱的，悟当时还是个小孩子呢，欺负悟的老橘子才比较坏。
“老子想知道关于你的事，因为你是杰，不是别人。”五条悟撑着脑袋，脑中走马观花的回忆了一下人生。
他想得到什么东西都太容易了，家室，外貌，咒力，数不尽的爱……还有更多美好的珍贵的东西，都是从一出生就是别人难以企及的。
但人生前十五年的经历却称得上一句平淡无奇，至少他自己这样认为，因为“六眼”的人生一眼能望到头。
被期待着长大的神子，最大的优势和弱点都是性格，由此组成了鲜活的人，而不是家族期盼的神。
六眼看不见人心，但除此以外的其它，都瞒不过六眼，哪怕是再细微的波动，只要五条悟想，他就能知道。
所以怎么会看不出夏油杰的为难。
“老子不在意别人的想法，但‘杰’不是别人，杰是老子唯一又特别的朋友，而且杰很有意思，一点都不无聊，所以老子才会想知道关于你的事，明明老子什么事都告诉你了……”
“老子确实很想知道，但是杰看起来还没有想通，所以等你什么时候愿意说了，愿意做了，老子绝对要当第一个听见的和看见的！”
五条悟用力咬了一口棉花糖，嚼嚼嚼然后说，“杰必须答应老子！”
夏油杰乍一听见免死金牌般的话，连那副心疼五条悟的表情都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他突然觉得嘴里的糖不腻了，整个人高兴得似乎浑身在冒小花花。
平时成熟稳重的黑发少年露出一个难得孩子气的笑，把五条悟的脑袋搂在臂弯里搓搓搓。
难以抑制的笑容几乎点亮了他周遭所有的压抑情绪。
“悟，我保证，不久后你将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道的，我向你保证！”
好开心，真的好开心，他交到的朋友体贴又可爱，默契又合拍。
“呜哇。”
五条悟差点弄撒棉花糖，他伸手把棉花糖们全塞进自己安全的嘴里，口齿不清地嘟囔道:“老子那么聪明，当然知道笨蛋的心里在想什么。”
“说过的话要记得哦～”
夏油杰哈哈大笑，把五条悟因为乱打滚蹭掉的衣服扣子扣好，拍拍他的背说，“当然了，现在请聪明的悟赶快来和我一起写任务报告吧。”
五条悟哀嚎:“啊——夜蛾什么时候能升职到烂橘子头上去啊，老子不想写没用的长篇大论——”
“哈哈哈哈，悟，快写吧，”夏油杰指指那沓比他们脸还干净的纸。
“不，现在老子要像大蟒蛇一样缠住你，然后强迫你帮老子写！”
“哈哈哈哈——”
–
翌日。
补了一晚上作业的两人一觉睡到中午，坚持早睡早起的夏油同学这次晚睡晚起了。
率先醒来的五条悟裹在被子里，蛄蛹来蛄蛹去，不断制造出让人难以忽视的动静。
“悟，安静点，”睡在旁边的夏油杰一巴掌拍到五条悟脑瓜子上，把人摁老实了。
每个学生都会有半夜补作业的经历，昨晚他们补作业补到凌晨三点半，平时能面不改色拧下咒灵头颅的手困到连笔杆子都握不住，写到最后完全是在鬼画符。
最后两份夹杂着某种神秘语言的任务书写完了，他俩倒头就睡。
精力旺盛的五条悟盯着天花板发呆，“好无聊，杰，我们去欺负坏猫吧。”
呼——呼——
夏油杰又睡着了。
他很少睡的那么久，或许因为心里一直担心的事情解决了，整个人肉眼可见阳光不少。
五条悟盯着盯着也困了，他往前拱了拱，把唯一一床被子分给夏油杰一半，慢慢地闭上眼。
窗外，两只小猫迟迟等不来救援，于是在半空中开始聊天。
一个被夹着毛耳朵，一个被夹着长尾巴，湿哒哒挂在晾衣架上进行晒干工作。
“悟，你晕吗？”被夹着耳朵的刘海小猫面带担忧，忍不住伸爪挠了挠空气。
墨镜小猫举着泡泡贴墨镜摇了摇头，骄傲道:“老子可是六眼。”
区区倒立，不足为惧。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刘海小猫摸摸自己的刘海，确保刘海形状完美后，他收回了带着小刺绣的爪子。
夜蛾正道不仅修好了他们，还缝了小肉垫，现在他们更像小猫了，刘海小猫对新肉垫很满意。
墨镜小猫舔舔自己湿漉漉的爪子，扑闪着大眼睛可可爱爱地建议:“把总监部炸掉。”
“……我们很坏没错，但不是法制咖。”刘海小猫试图纠正面前这只法外狂猫。
那个一直萦绕在心里的问题隐隐又浮现上来，刘海小猫心想:悟，怎么就长歪了呢？
悟可是他亲手捡回来的小猫，当时他也是一只小猫呢。
好家长·小黑猫夏油杰陷入思考。
他的教育究竟是哪里出现问题了?
暖绒绒的阳光下，两只棉花坨子滴滴答答……
夏油杰是被脖颈处的凉意弄醒的。
他迷迷糊糊的，感觉不对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各种猜测在困顿的脑子里飘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想起自己昨晚太困，没让五条悟回去，他们俩是一起睡的。
等等，悟该不会把口水滴他身上了吧！
才干过把对方手指塞自己嘴里的社死事件，夏油杰不得不多想。
一想到这个可能，夏油杰就立刻睁开眼，然后他低头看见了超级可爱的一幕。
两只小猫互相抱着对方，小小的身体正在一起一伏呼吸，他们分别戴着蓝色和黄色的小围兜，小爪子上还多了由粉线缝制的肉垫印。
湿润的感觉也是来自于他们，小猫们很明显洗了个澡，棉花身体没有经过甩干，所以两只猫冷冰冰的。
离得很近，夏油杰甚至能闻到小猫们身上传来的洗衣液味。
他轻轻地从被子里抽出手，试图给小猫们换个地方待，但伸到一半却突然被拦截了。
五条悟眼神幽怨地盯着夏油杰，委屈道:“你对坏猫那么温柔，压着老子写作业的时候就超级粗鲁！”
“?”
夏油杰看了眼时间，发现自己居然睡到了中午，他连忙把任务报告塞给咒灵，让它送给夜蛾正道，然后又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再把头发仔细扎好，顺便放出些咒灵帮忙收拾残局……
五条悟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看见夏油杰从半长不短的头发里撇出一缕刘海，又一本正经地系好腰带，最后把衬衫衣摆掖进裤子里。
夏油杰确认自己今天的形象很完美，熬了几天大夜的黑眼圈也因为一次长睡眠消下去后，满意地对五条悟说:“新的一天开始了！”
“杰是什么女高中生吗。”
五条悟盯着那截腰看了会儿，哼哼道:“陪老子去那家很火的甜品店买甜品。”
夏油杰点点头，举起了吹风机。
“稍等一会，悟，我先把猫吹干。”
五条悟看了眼吹风机，又瞅瞅两只呼呼大睡的猫，罕见的没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