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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陆瑶……”他又唤了一声。

    她力道渐渐松了,唇瓣仍贴着他肌肤,轻蹭了蹭,像在寻觅温度,额角抵着他颈窝,呼吸一点点变得沉缓。

    兰珩舟心头猛然一滞。

    他垂眸望着她,长睫微颤,像是被困意席卷。

    她……就这么睡了过去?

    他目光落在她脸上,怔忡片刻。

    微末触感仿佛还残留在脖颈之上,带着方才啃咬余韵,而她却软软地滑落下来,身子倚在他的肩上。

    可就在这时——

    她轻声呢喃了一句,带着睡梦中的无意识,声音微弱:“兰珩舟……”

    瞬间,理智被撕开一道裂口,心脏像是被紧紧攥住,钝痛而狂喜。

    兰珩舟指尖微微颤抖,呼吸在这一刻紊乱得不像话。

    她喊的,是他?

    还是……只是一个错觉?

    他盯着她沉睡的脸,黑发被热雾氤氲得微湿,顺着颈侧滑落,一点点交叠在他的衣襟间。

    许久,低低叹了声,像是带着几分克制,又像是无法言说的沉溺。最终,他缓缓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陆瑶醒来时,已是两日之后。

    镇上的疫情得到了控制,街道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平静。军队亦已撤走大半,只留下少数人驻守。

    大部队已先行回大本营向陈璋通报,卑硕竟与北凉暗中勾结,筹谋绕道进攻大梁,漠北城军事先做好准备。

    陆瑶只觉得自己做了一场极长的梦,沉沉浮浮,恍若隔世。梦境里温热与寒意交错,仿佛有谁轻声唤过她的名字,又似有一双手,一次次将她从虚无中拉回。

    意识回笼的刹那,她眼睫微微颤动,视线朦胧而缥缈,仿佛仍未真正醒来。

    夕阳西沉,余光透过窗棂洒落进来,金辉斜落在书案前的男子身上。

    他静坐如松,雪色长袍映衬着身形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执着狼毫,笔锋落纸缓而沉稳。尘埃在余晖里缓缓浮动,仿佛被镀上一层温暖的金光,缭绕在他身周,将他整个人衬得愈发清隽淡远,仿若尘外谪仙。

    若非这副侧影过于眼熟,陆瑶险些以为自己已经归西了。

    她怔怔看了片刻,没有做声,神思微飘,想起了多年前无数个夜晚——

    那时,她坐在树杈上,晃着腿俯视着树下的兰珩舟。少年素衣,执棋落子,神色沉静,任由她在树影间笑意盈盈地盯着他看。她摘下一片叶,指尖轻捻,随手掷下,他眼眸微动,却未曾避开,只是静静地落下一子。

    兰珩舟手中的笔流畅地游走于军帖之上,可心思却早已飘向床榻上的人。军医说她已无碍,可她迟迟不醒,静得叫人心慌。

    他皱了皱眉,有些不耐地抬手揉了揉眉心,胸口一闷,紧接着便是一声低咳。

    他亦染了风寒,倒不算什么大事,可她尚未醒转,他心绪烦躁,连这点病气都透着几分不耐。他抿唇拂袖,压下嗓间的咳意,顺势抬眸——

    恰对上一双清醒的眼。

    兰珩舟心头微震,指尖微顿,而床榻上的陆瑶亦是一瞬怔然。

    她本能地移开视线,佯作无事,喉间却不自觉地轻咳一声,试图掩去那抹仓促与心虚。

    兰珩舟却误以为她不适,立即起身,欲唤军医,方才启唇,自己却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咳得胸膛微震,原本平稳的气息都被扰乱,竟是连立在原地都透着几分不稳。

    陆瑶见状,忙坐起身,高声道:“我无事。”

    兰珩舟稳住身形,朝她走来,外衣松垮地搭在肩上,袖口微微敞开,步履间透着些许虚浮,似是连日疲累未曾好生歇息。

    她抬眼细看,才发现他的脸色比方才所见更显憔悴,眉宇间隐隐透着病气,唇色淡得失了血色,较之他笔下的军帖还要白上几分。

    打量间,兰珩舟已走至床前,目光沉沉,语气难得柔和:“感觉如何?”

    陆瑶稍稍一顿,随即轻声道:“已无大碍,倒是你……”

    她望着他眼下发青,心头微酸,关心的话还未出口。忽地心头一紧,骤然惊醒,急声道:“我睡了多久?那孩子如何了?”

    兰珩舟愣了愣,回道:“你昏睡了四日,那孩子安然无恙,勿须忧心。”

    陆瑶未作停顿,旋即又问:“北凉……”

    话未落尽,兰珩舟已然先一步接道:“我已派人传讯陈璋,让他严加防备北凉与卑琐联手犯境。”

    闻言,陆瑶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肩头紧绷力道稍缓几分。

    松下的那口气尚未彻底落定,便觉床前的兰珩舟忽然沉默下来,目光不动声色地凝着她。

    她抬眸,正要再问些什么,却见他先开了口:“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话音方落,他便猛地咳嗽起来,薄唇紧抿,肩膀微颤,像是连这一句话都耗费了极大的力气。

    陆瑶皱眉,正要开口,鼻间却忽然嗅到了一股浓烈的芙蓉散香。

    她一怔,神色顿时变了几分,心头莫名一跳,手已下意识地掀开被褥,作势便要下床:“你怎么了?是又犯了么?我上次就想问你,怎么你身上这气息越来越浓……”

    她话未说完,手腕便被兰珩舟按住,他力道不大,却不容拒绝,带着病气的手掌透着一丝凉意,牢牢困住她。

    然而,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声音低沉,似笑非笑地反问:“上次?”

    他眸色微沉,克制着情绪,连那丝病弱的虚软都压抑在眼底,冷冷道:“上次你不是让我相信你,让我等你回来吗?”

    陆瑶怔住,一时间竟答不上话。

    兰珩舟眉间疲色更重了几分,唇色苍白,眼底却藏着薄怒:“那日山洞,若是我迟来半日,你是不是又准备失言?”

    他声音不高,甚至微哑,可其中情绪却像是压着她,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陆瑶皱起眉,嘴巴张了张,想解释些什么,可她从来不擅长这些,言辞向来笨拙,此刻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头竟莫名有些慌了。

    兰珩舟却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他眼睫轻颤,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一丝情绪压下:“罢了,既然你已经醒了,我就先回去了。”

    话落,他便自顾自地转身。

    陆瑶心里猛地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拽住了他的袖角。

    她手劲大得吓人,拽得他脚步微顿,站在原地不动。

    兰珩舟没有回头,只是低头看着她的手,半晌,嗓音低低的:“做什么?”

    陆瑶直接翻身下床。

    她动作极快,尽管方才昏睡多日,身子还有些虚软,但到底是惯常操兵弄马的性子,一点不拖泥带水,脚步落地便稳稳当当。

    刚一起身,鼻间便是一股浓烈的麻苦异香,沁得她眉头微蹙。

    她语气不自觉带了几分不悦:“什么时候发作的?你好些了没?”

    兰珩舟淡淡道:“无碍。”

    说完,他垂眸扫了她一眼,似是不愿多言,转身又要走。

    “陈璋那边传回了军帖,我还要回复。”

    话音未落,他猛然皱起眉头,抬袖掩唇,随即是一阵急促的咳嗽。

    陆瑶见状,眼神一沉,懒得再跟他废话,手下一拽——

    她出手快、力道大,猝不及防间,兰珩舟整个人被她一拽,脚下一个踉跄,竟是被直接扯进了床塌里。

    空气静滞了一瞬。

    两人靠得极近,彼此的气息交错,兰珩舟微微仰头,眼神微颤,竟是被这一拉弄得愣住了。

    他目光落在陆瑶脸上,眸色晦暗,却带着掩都掩不住的情绪。眼尾微红,脸色苍白,带着未消的病气,整个人竟透出蝉翼般易碎的错觉。

    陆瑶心里莫名一滞,余光落在兰珩舟脖颈间,隐隐瞧见几道浅淡的痕迹。

    她半是愧疚,半是心虚,不自觉地撇开了视线。直接抬手把被褥一把裹上,将人牢牢按回了床塌:“别折腾了,就在这歇着吧。”

    说完,她自顾自披上外衫,随手拢紧衣襟,顺势扭了扭肩膀,骨节轻响,像是要把四日未动的僵硬彻底舒展开。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随口道:“我都躺了这么久了,正好活动活动,我来回军帖。”

    兰珩舟安静地看着她的背影,过了一瞬,才缓缓开口:“你还会写军帖?”

    陆瑶脚步未停,随手折了折袖口,语气漫不经心:“再说了,你这军师不也在这儿么?”

    兰珩舟微怔,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陆瑶直接掀袍坐到了案前,随手拎起案上的狼毫笔,端起笔架的架势倒是挺像那么回事,手腕一翻,笔尖轻落在军帖上。

    然而——

    一笔下去,墨迹晕开,歪歪扭扭,像是在画符。

    陆瑶皱眉,觉得手感不太对,又落下一笔,还是不成样子。

    兰珩舟半倚在床塌,侧首看着她,唇角不自觉地往上勾了半分。

    陆瑶的字还是三叔教的,回到相府后,她便再未习字,能写,但也仅限于能写,况且这么多年过去,早就手生了。往日里,看兰珩舟提笔运筹帷幄,她也暗道,不过就是写几个字,能有多难?

    不曾想,自己亲手下笔,竟是如此之难。

    她盯着纸上的“符咒”,眉心一点一点拧紧。好歹也是领兵打仗的人,这几个字写出来,倒比她平日里摆弄的刀枪还要骇人。

    她皱了皱眉,又落下一笔,试图挽救,结果——更难看了。

    眼角心虚微抬,正好撞见兰珩舟半倚在床塌,懒懒地看着她,眼神晦暗,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陆瑶赶紧找补:“……手生了。”

    兰珩舟压下了嘴角,淡淡道:“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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