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

    若不是司承柏的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萧观梨真会以为那儿躺了个死人。

    是因为心魔太过厉害,让他自我折磨至此吗?

    三人依次上前查探司承柏的病情。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司琦音看着他们,问:“不知诸位可有解决方法?”

    苏无尘率先道:“不难办,不出五天便能治好。”

    五天?

    萧观梨眉头微皱,见他信誓旦旦的模样,有了几分危机感。

    若是让他们抢先治好司承柏,青莲碎片可就要落入他人之手了……

    萧观梨马上道:“三天,我定能治好司家主。”

    下一瞬,她听见苏无尘很轻地笑了一声。

    方知闲在她和苏无尘之间来回看了看,幽幽地开口:“那我两……”

    “一天!”萧观梨又喊道。

    在场众人齐刷刷看向了她。

    萧观梨:“……”

    完了,把自己架太高,有点儿下不来了。

    她瞥见苏无尘张了口,以为他还要争,不自觉地捏紧了手,生怕他说出“今晚便能治好”这种话。

    然而苏无尘只是饶有趣味地看着她,道:“拭目以待。”

    戌时就要过去,司承柏没有任何清醒的时刻,司琦音叹了一口气,对众人说:“看来今日时机不当,怕是无法问话了,夜已深,诸位不如先回去歇息,明日再来?”

    “也好。”

    司琦音派侍女送他们回主宅的厢房休息,方知闲一出阁楼就掏出了夜明珠,省得又在杏花林里摸瞎。

    萧观梨和龙菱走在前方,与他们隔了几米的距离,龙菱低声道:“阁主,一日的时间是不是太紧了,如何能治?”

    萧观梨也头疼,但海口已经夸下了,再改口显得有些没面子,只能尽力一试了。

    “根除心魔怕是要耗费不少灵力,阁主的身体……”龙菱担忧地看着她。

    “不是还有后面两位在吗?”萧观梨嘴边勾起一抹笑,“我只需将心魔从体内引出,司家主便能恢复,至于心魔的死活,让他们解决去吧。”

    龙菱:“可是,该如何引出心魔呢?”

    这便是萧观梨最头疼的问题。

    回到落脚的厢房,四个人住在一个小院儿里,一人一间房,互不打扰。

    萧观梨毫无睡意,坐在桌边支着额头想事情,灯台里的烛火跳跃,映在她愁绪浓浓的脸上。

    在阁楼时她给司承柏把了脉,发现其脉沉无力,脏腑虚弱。

    隐约能感受到青莲的气息,只是当她想再探时,那股微弱的气息又不见了。

    她能确定是青莲在作祟,只要找出碎片就能将心魔引诱出来,届时将其斩杀。

    而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她来此这么久了,居然半点儿感受不到青莲的气息。

    若司家内没有青莲,那司琦音身上沾染的气息又是从何而来?

    想不出原因,萧观梨吹灭了烛火,躺到床榻上睡觉。

    四下寂静,闭上眼没多久,黑暗中萧观梨忽然睁开了眼,倏地从床上坐起,屏息凝神,感受着飘浮在空中的浅淡的青莲气息。

    错不了!

    萧观梨一把掀开被子,穿上外衣出门。

    司家有规矩,子时过后除每日巡逻弟子外,其余人不得在外游走。

    萧观梨只能一边躲着巡逻弟子,一边循着青莲的气息快步往外走。

    最后停在了那片杏花林前。

    即便今夜月明如昼,面前的杏花林依旧黑得看不清路。

    好在出来前揣了火折子,借着一点火光,萧观梨抬脚踏进杏花林,原先还明晰的气息忽然变得零落离散,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让人无法抓住准确的方向。

    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儿走,萧观梨举步维艰,杏花林之大,她只记得一条路,贸然绕去其他地方,要是真出不来就糟了。

    隐约看见林间西边有光亮,没想到这漆黑的杏花林里也安排了弟子巡逻,司家真是重视安全。

    萧观梨想了想,还是按照先前去阁楼的路走。

    这条路上同样有青莲的气息。

    她放轻了脚步,连火光都用手遮挡住,尽量不暴露自己的行迹。

    既要注意前方的路,又要集中精神谛听四周,莫名觉得自己像做贼一般。

    走了一段路,萧观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不知是自己偷跑出来有些心虚而疑神疑鬼,还是真的有人在跟着她?

    直到身后传来干枯落叶被踩碎的声音,萧观梨猛然回过头——

    火折子的光完全能照到那个人,亮光在他身上一跳一跳的,时明时暗。

    萧观梨眯了眯眼眸,沉声道:“苏无尘?”

    苏无尘拨开面前的杏花枝条,步履轻松地朝她走来,估摸着是顺走了方知闲的夜明珠,又用灵力压下亮光,只照着他们这一方天地。

    “萧阁主,这么巧?”

    他的肩上还残留着几片白色的花瓣,萧观梨嘲道:“苏公子挺有雅兴,三更半夜的,这是出来赏花?”

    苏无尘没有接她的话,只是看了眼她手中的火折子:“这么一点儿光,能看清路?”

    “不劳苏公子操心。”

    在这儿碰到他准没好事儿,想也知道他是为碎片而来,想甩开他怕是不容易。

    林间还有巡逻的弟子,萧观梨没时间和他耍嘴皮子,转身就要走。

    苏无尘却出声拦住了她:“萧阁主且慢。”

    萧观梨回过头,只冷漠地看着他。

    “既然都是偷溜出来的,大家不妨开诚布公地谈谈?”苏无尘随意地抛着价值连城的夜明珠,闲闲地说道,“你感觉到了什么?”

    萧观梨:“既是同我走了一样的路,你我感觉到的不是一样?”

    “不。”苏无尘轻笑道,“我是听着你出门的动静,跟着你来的。”

    “……”坦诚到萧观梨不知如何答复。

    不知是不是他们的灯光或者交谈的声音引起了注意,一侧忽然传来巡逻弟子的声音:“谁在那边?”

    话音才落,苏无尘已用掌风扑灭了萧观梨手中的火折子,夜明珠也收了起来。

    萧观梨的眼前瞬间陷入黑暗,下一瞬她便被人揽住了肩膀,飞身跃到了一旁的杏花树上。

    “嘘。”

    两人靠着繁盛的花朵挡住自己,杏花的树枝并不粗壮,能站住脚的位置不多,两个人几乎是面对面贴着。

    萧观梨的下巴刚好抵着苏无尘的肩头,不自觉地眨了眨眼,呼吸间是杏花清幽的味道,还有从苏无尘身上传来的似有若无的红梅味。

    很快,巡逻弟子便来到了他们所在的地方,举着灯笼四处照了照。

    萧观梨分不出心思去想他们会不会被发现,她的思绪目前已经被身前这个人占据了。

    为什么感觉如此熟悉,难道是因为长着类似的脸,她在不知不觉间就将苏无尘当作闻人绥了吗?

    萧观梨皱着眉,动了动身体想离他远点。

    她这一动,碰着旁边的枝条,窸窸窣窣的声音马上引来了巡逻弟子的怀疑。

    “什么人?”

    脚步声朝他们靠近,萧观梨停下来,手中掐诀,指尖灵鸟飞出的同时,她被人揽住腰,旋身跃到了另一根枝干上,借着树干遮挡身形。

    萧观梨一惊。

    此时的她完全贴着苏无尘,或许是怕她再乱动,腰后的手用了点力禁锢着她。

    萧观梨低垂着眼,把头侧到了一边。

    树下的弟子见到从花中飞出的灵鸟,了然地说:“鸟而已,走了,回去换班。”

    等一行人完全走远,苏无尘才松开了她。

    萧观梨当即往后退了两步,枝条轻颤,花落无声。

    “方才得罪了。”苏无尘道。

    “无碍。”

    萧观梨先跳下去,吹燃火折子。

    苏无尘紧随其后,立在那儿一动不动,连夜明珠也没有掏出来。

    萧观梨借着微弱的光看着他的脸,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居然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了几分困惑。

    她还以为苏无尘这种看起来眼高于顶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出现这种表情呢。

    懒得去猜他的心思,萧观梨静下心来感受空气中的青莲碎片气息。

    或许是距离越来越近,某一方位的气息更为浓烈,萧观梨抬脚快步走着,也不管苏无尘能不能跟上。

    此时此刻她只有即将找到碎片的激动,其他的都可以放在脑后。

    这条路与先前去司承柏居住的阁楼不同,转了个弯,应当是往阁楼的东面去了。

    在林间穿行了许久,终于在前方看见一处亮光。

    萧观梨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过去。

    她站在树后,探出头,在交错的杏花枝条的间隙中看见了一间屋子。

    方圆几里唯一的一间屋子,没有守门弟子,也不见弟子巡逻。

    在这里已经能感觉到十分强烈的青莲气息,萧观梨猜测碎片就在那间屋子里。

    也不知里头有没有人,周围有没有布下结界,该找何种方法进去……

    苦思冥想之际,大门忽然从里面打开,萧观梨当即缩回脑袋,藏在树后。

    片刻后才重新探头去看。

    出来的是两个男人,说话声音很轻,听不仔细。

    “那是司家的大少爷和二少爷。”

    身后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

    又是神出鬼没,险些被他吓到,萧观梨扭过头:“你见过?”

    “没有。”苏无尘说,“倒也不难认,司家只有一对双生子。”

    双生子?

    萧观梨又把头转了回去,睁大了眼去看那两人的脸,果不其然,长得一模一样。

    “听闻司家有三位少爷?”萧观梨轻声问。

    苏无尘道:“是,那位爱穿白衣的是大少爷司怀墨,隔壁穿红衣的是二少爷司怀棋,三少爷司怀砚早些年便被逐出了司家,至于现在何处,无人知晓。”

    萧观梨疑惑:“逐出了司家?为何?”

    “这我便不知晓了,家族丑闻怎能公诸于众?”苏无尘走到她旁边,“青莲碎片在这儿?”

    “八·九不离十。”

    “我一直有个疑问。”苏无尘侧头看她,“你是如何感知到碎片的存在的?”

    “这与你无关。”

    见她没有要说的意思,苏无尘也不自讨没趣了,转而说道:“在这偷听也不是办法,敢不敢直接去问他们?”

    萧观梨看向他:“我们可是违反了司家家规出来的,你还想往人跟前上凑?”

    “司家的家规与我们姓苏的姓萧的有何干系?”苏无尘一脸的倨傲,又问了一次,“敢吗?”

    萧观梨静静地看着他,这人不止是长得像,脾气也像。

    从前闻人绥也总这样问她,敢不敢一个人去收服妖怪,敢不敢跟他一起从崖上跳下,敢不敢把对他的喜欢说出来……

    萧观梨还和那时一样,扬了扬下巴,说:“有何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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