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墨拿着一串名单，陷入沉思。

    第二项任务可不简单，这些投诉的原因让人哭笑不得。

    “应该怎么协调呢，用什么话术？”周墨一个人嘀咕，他宁愿去收拾一百间屋子，也不想和人打交道。

    林曼自认为性格更加外放，拿过这串名单，自告奋勇地拨出第一通电话。

    结果怎么样，试试才知道。

    电话在滴答滴答40秒后才接通。

    “哪位？”

    林曼反复对照表格，“您好，是齐女士么？我是乐游公司的，前几天您在我司的产品下留言。”

    林曼照着小纸条读专业话术，第一段还没念完呢，单单提到乐游公司，对方好像一团火被撒上了汽油，瞬间就炸锅。骂骂咧咧地吐槽公司，从产品服务到个人隐私，骂了个遍。

    林曼从来没见过这么中架势，默默把手机拿远，等对面的人气消了，电话也就被挂断。

    “我天，这任务如何推进。换我来？”周墨准备从林曼手中拿过电话，她石化住，紧握不送。

    “不，不行。我倒要看看还有什么奇葩案例。你去做第三个任务，网页统计。”林曼缓过来，反正不是骂我的，摇摇头，把低沉的气息摇走。

    第二位电话倒是显得彬彬有礼，冷静地听完前期问候语，“您好，有看到您在社交平台发表负面评价？抱歉我们的服务为你带来不满，可以取消差评么？我司已经出了好你提出的问题，这边会补充给您一张代金券。”

    “我体验感不好，为什么要取消？”

    “总的来说，这次项目是免费。”林曼支支吾吾，怎么免费的项目还有人吐槽啊，“您的建议我们会采纳，但低分评价会影响产品评分呢。”

    “就算免费，也花费了时间和经历，还不能差评？”

    林曼自己都快被说服了，好吧，以后也会慎重的考虑每一个免费项目，

    想不到更好的解决方法，只能再次提到价格补偿。

    “就算我删掉这条评论，接受优惠券，等我下次去体验，觉得不满意依旧会评论。”

    林曼语塞。拉倒吧，调节不了。

    周墨停下手里的活，开始和林曼轮流接力打电话。

    她趴在胳膊上，静静地听着周墨用着不熟练的话术应和用户。

    林曼陷入思考，打了几通电话，既有完全不讲理，甚至扬言要投诉的。还有自己立场坚定，可以带动林曼个人思路的。也有真的利益受损，立场坚定的。

    这么多通电话，几乎很少改变用户的心意，只是让林曼了解到工作的无意义。

    她不耽误时间，接过周墨的电脑，跟着excel表格，完成前序统计。

    一行两行，持续的复制粘贴，几乎毫无意义。林曼对这三项任务产生怀疑。

    金德利迈着缓慢地步伐，走到两人的工位视察。

    “刚刚去看了杂货间，收拾的不错，待会可以去拖地打扫。”

    林曼捏紧了拳头，咋的，保洁罢工了？还是金德利的手断了，自己不能扫。就算让我干，那也请支付合理的工资。

    林曼忍不住，但还是语气委婉地提问。“金老师，这个数据统计有什么意义啊，在产品界面不是能直接看到？”

    “统计还需要理由么？数据有没有用，我说了算。你们实习生吃不了苦，干一点活就叫唤。还有这个电话，删了几条恶评？对待用户态度要客气一点，尽量满足他们的需求。用户就是上帝。”还没说两句，就开始全方位批斗。

    周墨一边应付着用户，一边背对着金德利翻白眼。

    林曼眼瞧着周墨这通电话打了很久，却没说上什么话，而对方喋喋不休。不好对付。

    林曼一把抢过电话，“不好意思，我暂时没有权限，这个问题交给我们主管答复。”迅速把电话放到金德利耳边。

    “啊，喂？”金德利硬着头皮就上了。

    金德利显然只会口嗨，她从未做过客服的活，真正上手除了反复道歉和赔付优惠券外，并没有什么沟通之术。甚至控制不住情绪，语气变得不耐烦。

    用户本来被换人心情就差，换了个人态度趾高气扬更是不爽。索性破口大骂。

    林曼一直盯着金德利，哪怕她走出工位，林曼依旧跟着，美其名曰近距离学习。实际上就是监督不让她轻易挂电话。

    直到听到客户大骂，“你真是个垃圾.....”

    林曼假装没听到，指了指厕所的方向，偷偷溜了。

    心里终于爽了。

    回到工位，她思前想后，郑重其事地和周墨宣布，“我不要做这些活，也不要去市场部实习。他们从头到尾都是疯子。dirty work我都能忍，但是现在完全就是无意义地刁难，刁难！你懂么？”

    “我就说饭局之后，他们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周墨很配合地关上电脑，“同意。对不起，我的错，不该找他们。”

    林曼瘪起了嘴，“怎么是你的错，我本来也要找金德利的，好了这下彻底拜拜了。还剩产品部门的，势必拿下。”

    *

    汪成业正在办公室啃着苹果，反复共同确认最新一期的旅游线路。

    由于太过投入，以至于前方站了两个人，都没发现。

    “哎呀，吓我一跳！”他把苹果放在一边，仔细地观察着两个全新的面孔，“新来的实习生吧。”

    林曼点头如捣蒜。

    汪成业这么问，显然是猜到了对方来意。“我知道你们需要找岗位。”

    林曼眼睛放出星光。

    “但是呢，我们部门人员饱和。”说完叹息一口，这两个人年轻人看起来很有趣，不过没有机会共事了。

    林曼的肩耸了下来，难道真的要去市场部当牛做马。瞬间脑补了一万字那些云帆和金德利压榨自己的画面。要不还是毁约吧，麻烦一点也无所谓，大不了延迟毕业，也不想在这里过六个月屎一样的人生。或者，现在去准备竞赛还来得及么。

    短短一秒钟，脑海里想过了N种死法。

    “不过，我有一个地方推荐你们去。”汪成业这个人讲话九曲十八弯，林曼的耐心消磨怠经。

    周墨想到那里，有点胆寒，“不会是市场部吧。”

    “怎么会？我和他们不熟!”汪成业直接否定，市场部风评不好，不想染上关系。

    林曼和周墨仿佛看到了希望。

    “直播间。”

    和汪成业同期进来的两个小伙伴，被上级要求成立直播小组，顺应潮流带货。原本只是试水，没想到效果出奇好，现在两人加班加点都忙不过来，正准备招新人。

    “太好了！”林曼握紧拳头，士气满满。

    “呃！”汪成业又开始战术性停顿。

    林曼真是怕了，露出急迫的小眼神，“你说，你慢慢说，有什么要求一次性说出来。”

    “没什么，就是问你们会不会打篮球，有空可以和我们一起去活动，老是凑不到人。”说罢，他挠挠头。

    林曼还以为是什么事呢，整个人心情都放松了，随后斩钉截铁地指了指身边的周墨，“他。”

    周墨举手，肯定的点点头。

    “如果我们两个人都进去了，再找一个人陪你打。”林曼遥望了远方的静音会议室的。

    汪成业眼里写满了成交二字。

    *

    汪成业把两人带到直播间，他倒是轻车熟路，直接打开门，只见直播间两人一个躺在沙发上睡觉，一个手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汪成业反手抽起沙发男的枕头，砸向桌子男。

    这两人同时从睡梦中惊醒。

    沙发男翻了个身，继续睡去。而桌子男则是接过枕头趴在上面睡觉。很显然，这是他们经常性的互动。

    不知道谁，哼唧出，“刚下播，让我睡一会！”

    “给你们带新人过来了！要不要。”汪成业开门见山。

    两个人才意识到，还有别人进来，而此时自己的姿势很丑。

    睡眼朦胧，看到林曼和周墨打了个招呼，“必须要，太缺人了！还是两个，两个都要。”

    看着两个迷糊的伙伴，汪成业感叹，“他们能把直播做起来，很神奇吧。”

    躺在沙发上的叫毛可波，是主播，大家喊他菠萝。而趴在桌上的是主播，车宏骄，人称香蕉。

    林曼没想到事情可以这么顺利，心情一片大好。恨不得把两位摇醒，再直播一场，感受氛围。

    菠萝和香蕉短暂的醒来，“和你们介绍一下，我们一天直播两次，中午一次，下午一次。有时晚上需要加班。可以接受么。”

    只要不去市场部，外加有个班上，一切OK。

    “我们这里既有杂活，比如给粉丝寄礼物，整理物料等，不过我们和实习生一起干，不会把所有的脏活都甩给你们；当然，也会有跟直播核心相关的，比如场控调度等等，很容易上手，以后慢慢教。以后熟悉流程了，你们也可以播。”菠萝其实对实习生带教懵懵懂懂，只是根据自己入行的经验，大概总结。

    “啊。是不是3、2、1上链接这种。”林曼偶尔也会刷刷直播间，有点好奇和憧憬，好像在背后大声喊出来十分帅气！

    菠萝看到初生牛犊的好奇，想到了自己出入行业的活力满满和现在的衰颓，年轻真好。他已经幻想着新人接过大旗，在屏幕前直播，而自己身居幕后的美妙画面。

    林曼像是想到什么，谨慎地提问，“需要考核么？可以提前说一下考核内容，我们准备一下。”

    扑哧，三个人正职都笑了。

    “职场和学校不一样，不是考试通过了才能进入，这里缺人，能干活的赶紧过来。”汪成业提醒道。

    菠萝大手一挥，他一向是躺平系，被逼急了才来上班。“不着急，今天已经下播了，你们好好回去休息，明天正式上班。”

    说罢，他又躺了回去。

    林曼忍不住比较刚刚的邪恶部门，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太大了，岗位真是来对了。

    “好耶！”林曼拉住周墨的袖子，发自内心地敞亮一笑，眼睛凑到一起，写满了欢喜。

    周墨看着林曼的笑容，觉得很幸福。